<p>屋子里點著油燈，那時候看到的小孩正坐在桌前，就那么呆坐著，聽見聲音回過了頭，臉色在昏暗的油燈亮光下顯得很詭異。</p>

    <p>“趙孩兒，你一個人在家？”大江跟了上來，自然也看到了小孩，于是小心的問道。</p>

    <p>趙孩兒眨了眨眼，笑了：“江叔，我一直一個人在家呀，怎么了嘛？”</p>

    <p>一直在家？</p>

    <p>季閑皺了皺眉，問：“你剛剛沒出去嗎？”</p>

    <p>“沒有呀。”趙孩兒疑惑的歪頭。</p>

    <p>這小孩歪頭的動作看著總覺得不自然，還沒有那時候顯得自然。</p>

    <p>“你娘親呢？”季閑沉默了一下，隨后慢慢的走上前，笑著問他。</p>

    <p>大江見季閑走過去了，也連忙跟過去。</p>

    <p>“娘親？爹爹說過娘親去了遠方，再也不回來了。”趙孩兒回答：“爹爹呢？你們看到爹爹了嗎？爹爹一直不回來......”</p>

    <p>季閑看著趙孩兒，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他是真的，那么那個時候在棺材前的趙孩兒是誰？可如果這個是假的，那真的趙孩兒去哪了？</p>

    <p>季閑的腦袋一團亂，正煩躁的時候，突的發覺一股陰氣在角落升起，連忙清醒過來，快步過去。</p>

    <p>她來到了衣柜前，眼角瞥了一眼趙孩兒，見他神情疑惑，不似作假，便一把拉開了柜門。下一秒卻驚得后退幾步。</p>

    <p>“爹爹？”趙孩兒歪頭。</p>

    <p>“這...這不是鐵柱的尸體嗎？！”后面的大江驚恐叫道。</p>

    <p>季閑回頭：“鐵柱？是今天棺材里的那個鐵柱嗎？”</p>

    <p>“是、是啊，鐵柱的尸體不是一直在棺材里嗎...怎么在這啊...”大江恐懼的聲音都顫抖了。</p>

    <p>季閑皺眉，上前一小步，細細觀察著尸體。</p>

    <p>臉色青紫，身上還有尸斑，隱有尸臭的難聞味道，季閑屏著呼吸，抬手幻化一道藤蔓將尸體抬了出來。</p>

    <p>陰氣不見了。</p>

    <p>“去棺材那。”季閑用藤蔓托著尸體，匆匆跑了出去，大江看了眼趙孩兒，覺得他詭異極了，害怕的不敢呆在這里，便也隨著季閑跑了出去。</p>

    <p>待他跑到地方，便看見季閑一把掀開了棺材蓋，隨后陷入了沉思。</p>

    <p>“仙人，怎么了？”大江沒走近，問道。</p>

    <p>“里面有尸體。”季閑看了他一眼，說道。</p>

    <p>“什、什么？”大江感覺自己沒聽清，他是不是沒聽到那個‘沒’字？</p>

    <p>“里面有尸體。”季閑又重復一次。</p>

    <p>大江腿一軟，險些坐地上：“那這是誰啊...”他看著季閑用藤蔓托著的‘鐵柱’尸體，感覺嚇得都快崩潰了。</p>

    <p>季閑沒說話，看了一眼棺材里的鐵柱尸體，又看著藤蔓托著的尸體，感覺頭都疼了。</p>

    <p>有點后悔接這個任務了。</p>

    <p>兩個趙孩兒，兩個鐵柱尸體......</p>

    <p>季閑突的想起大江那時候的話，于是問他：“你那時候說什么鐵柱媳婦來復仇了...?”</p>

    <p>“啊，那個...是這樣的，鐵柱他媳婦劉心月原本是被拐到這的，鐵柱正好將她買了下來，當了媳婦...”大江斷斷續續道：“他媳婦一直想逃，卻總被抓回來，后來鐵柱一生氣就打她，前段時間一個沒注意給打死了...”</p>

    <p>“原本大家都沒當回事啊，后來、后來村子里接連不斷的死人，就有人說是鐵柱媳婦回來復仇了......”</p>

    <p>原來古代也有人販子啊...季閑聽的皺眉：“那你們呢？你們沒對她做過什么嗎？不然人家為什么要殺你們？”</p>

    <p>“這、仙人，這不關我的事啊，是那群人趁鐵柱不在家去欺辱鐵柱媳婦的...”大江急道：“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啊。”</p>

    <p>“你先回去吧。”季閑擺擺手。</p>

    <p>大江住了嘴，猶豫片刻，還是快步跑開，離開這里。</p>

    <p>季閑轉回身看向藤蔓托著的尸體，干脆的一揮袖，收回藤蔓，一團火球飛出，落到尸體上，不過片刻間，尸體便化作飛灰。</p>

    <p>再一揮袖，棺材蓋合上，季閑去向了鐵柱家。</p>

    <p>趙孩兒還坐在那里，看見了季閑，立馬露出甜甜的笑：“仙子姐姐。”</p>

    <p>“你娘親在嗎？”季閑問道。</p>

    <p>“娘親去遠方了...”</p>

    <p>“我想和你娘親說幾句話。”季閑接著道。</p>

    <p>趙孩兒看著她，又笑了：“仙子姐姐，你在說什么呀？”</p>

    <p>“就說幾句話，我什么也不做。”季閑直接道：“天道作證。”</p>

    <p>趙孩兒沉默了。</p>

    <p>屋子里的陰氣突的濃郁起來，一道紅色的身影若隱若現。</p>

    <p>“你要說什么？”一道冷漠的女聲。</p>

    <p>“大江說的那些，全是真的嗎？”季閑總覺得大江隱瞞了什么。</p>

    <p>“半真半假。”紅衣女鬼劉心月道。</p>

    <p>“送葬隊那些也欺辱過你？”季閑問。</p>

    <p>“......”她沉默半晌，才回答：“是。”</p>

    <p>“你要殺了他們復仇？”</p>

    <p>“對。”</p>

    <p>“你要知道，殺了他們，你就投不了胎了。”季閑認真道：“而且這孩子還是活人，你一直跟在他身邊，他身上的陽氣會越來越弱。”</p>

    <p>“可是...我不甘心啊！”劉心月陡然紅了眼睛：“他們欺辱我，我卻只能受著，直到死了我才有復活的機會，我不明白，為什么那些人的心那么惡卻還好好地活著，我卻只能遭受屈辱而死，我真的不甘心啊...”</p>

    <p>“陰間人不能插手陽間事，待到他們死后自然會有鬼神記錄他們的生平，讓他們為自己的惡付出代價。”季閑道：“你不必賭上自己的往生路。”</p>

    <p>“我自然是知道這些的，但一個不甘又怎能輕易抹去？”她哀聲：“仙長，我無法忍受他們能這么開心的活著。”</p>

    <p>“你且整整他們使得他們悔過便好，莫要傷人性命。”季閑無奈的搖頭：“待到他們死后自會有懲罰的。”前世在網上看新聞時，總是罵那些人販子，罵可惡的販人交易，甚至想著如果真遇到這些一定要殺了這些人。</p>

    <p>但當真遇到這些時才知道當初說的那些并不容易，殺人？殺活生生的人？哪那么容易，也只能用這種方法懲罰他們一下。</p>

    <p>“還有你的孩子...”季閑看向趙孩兒，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p>

    <p>“不如這樣吧，我看看他有沒有靈根，如果有的話，待送你離開后，我便帶他回東楚派。”季閑道。</p>

    <p>劉心月愣住，隨后連忙應聲：“謝謝仙長，謝謝仙長...”</p>

    <p>季閑點頭，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驗靈珠，這驗靈珠并不是特別貴，她曾閑來無事也買回來過一個。</p>

    <p>“來，把手放上來。”季閑放輕聲音。</p>

    <p>趙孩兒看向劉心月，劉心月溫柔的看著他：“兒子，別怕，把手放上去。”</p>

    <p>趙孩兒點頭，將手放在了驗靈珠上。</p>

    <p>驗靈珠上金色光芒沖天，季閑松了口氣：“是金靈根。”</p>

    <p>“仙長......”劉心月張嘴。</p>

    <p>“到時我自會帶他回東楚派。”季閑回道。</p>

    <p>劉心月松了口氣：“多謝仙長。”</p>

    <p>看起來劉心月是向季閑妥協了，倒不如說是她向自己的孩子妥協了。</p>

    <p>***</p>

    <p>接下來的幾天，村子里依舊怪事不斷，季閑裝模作樣的說：“此鬼怨氣沖天，不肯投胎，我無法施為，便只能等她平息怨氣，或你們真心悔過，供奉與她，才可停止。”</p>

    <p>“還請仙人指教。”村長惶恐的說。</p>

    <p>季閑便指點了他們如何供奉上香，劉心月那邊也終于停下，于是這個這件事終于完了。</p>

    <p>送劉心月離開的那天，季閑按照司春印所給予的術法，用靈力打開了一條小小的陰間通道。</p>

    <p>劉心月蹲下身抱了抱趙孩兒，隨后溫和的說：“兒子，娘親真的要走了，記得跟著仙子姐姐走，仙子姐姐可以帶你當仙人去。”</p>

    <p>“要乖乖的，不要惹仙子姐姐生氣...”</p>

    <p>“以后娘親不在你身邊，要懂事點......”</p>

    <p>她嘮嘮叨叨的說了很多，趙孩兒突的哭了，他雖然才五六歲，卻已經明白了什么：“娘親，娘親你別哭，我一定乖乖的，我聽話......”</p>

    <p>劉心月溫柔的看著趙孩兒，隨后轉身走進了陰間通道。</p>

    <p>趙孩兒抽泣著站在原地，淚水模糊視線，季閑嘆了口氣，上前去拍了拍他的頭，沒有說什么。</p>

    <p>待到劉心月走后，季閑便也帶著趙孩兒離開了寇家村。</p>

    <p>回東楚派的時候不能像來的時候那么風塵仆仆了，季閑便先帶著趙孩兒走山路去最近的小鎮，租了一輛馬車，趕向天樞城。</p>

    <p>兩人坐在馬車里，趙孩兒第一次走出來，好奇壓都壓不住，就趴著往外看。</p>

    <p>“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季閑這時候才注意這件事，她一直叫他趙孩兒，卻不知道他的名字。</p>

    <p>“趙空陽，我叫趙空陽。”他說道。</p>

    <p>“不錯的名字。”季閑點頭。</p>

    <p>第三天的時候，到了天樞城，季閑帶著趙空陽到達了心魔淵前。</p>

    <p>這是規矩，不管如何，只有通過這個才能正式成為東楚弟子。</p>

    <p>“去吧，這是測試。”季閑道。</p>

    <p>趙空陽點頭，走上了破障橋。</p>

    <p>季閑直接躍到了對面，順便發了個傳音符給元辰峰的執事弟子。</p>

    <p>元辰峰負責新進弟子試煉，不過一個趙空陽，不必麻煩峰主懷瑾真人了，直接叫個執事弟子便好。</p>

    <p>趙空陽心境倒是不錯，走過了破障橋，季閑點頭，又一指身后的縱云階：“這個縱云階，共有百階，只有爬過第五十階才能入門。”</p>

    <p>趙空陽沒有猶豫的走了上去。</p>

    <p>季閑也走了上去，還是這種壓力驟增的感覺，不過已經沒有第一次走那么累了，不過一會，她便到了上方，趙空陽還在咬著牙慢慢走著。</p>

    <p>“季師妹。”前來的執事弟子是認識季閑的，笑著打了個招呼。</p>

    <p>“師姐。”季閑行了個禮。</p>

    <p>兩人就在這等著趙空陽。</p>

    <p>趙空陽也不負所望，堅持著走了上來，爬了一百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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