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好幾巡,足足裝五斤的酒壺見了底。
少年乞丐小臉微紅,他已有些醉了,端起酒壺使著吃奶的勁頭搖晃著,直到最后一滴酒順著咽喉,流入腹中。
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酒嗝兒,少年乞丐隨手將酒壺扔去一旁,反手撐著地,說不出的愜意!
少年乞丐醉意朦朧的雙眼微瞇著,眼眸中倒影著黑袍的身影,道:“五斤老酒都已入我肚,你他娘地還愣著干嘛?有什么酸屁快些放!小爺要歇息了!”
“哈哈哈哈!”,黑袍又一次笑了,笑得比剛才更難聽了,還有些冷,隱隱能感覺到一絲殺意,一絲冰涼的殺氣。
殺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不論哪一個時代都會存在;殺一個人,不講究用什么兵器置人于死地,甚至都不會講究用怎樣的手段;殺人,只講究雷霆一擊,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有效的手段取人性命。
黑袍很擅長殺人,他是一個天生的獵手,而且他已經干這行干了許久了;久得自己都記不清楚,何時開始?或許自出生便開始也未可知也。黑袍深知自己已錯過了殺人的時機,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樣的時機還會再來一次,因為這二位年紀輕淺的小子也很擅于殺人。
何況黑袍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來殺人的,若黑袍是來殺人的,那黑袍會一直藏匿在漆黑的陰影之中,等待那個最完美的殺人時機,正如黑袍等待做買賣的時機那般!
冷冰冰的殺氣轉瞬即逝,黑袍緩緩道:“不知二位可聽說過紅月令?”
黑袍的話有如一顆石子兒,擊穿平靜的水面,一時擊起千層浪。
“紅月令?”,皮冒男子強行撐起耷拉著的腦袋,扶著額頭說道,“莫不成是紅月莊主的紅月令?”
皮冒男子已醉了,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即便如此,“紅月令”三個字依然讓他打起了精神,來了興趣。
“當然!”,黑袍扯著喉嚨,發出破鑼般的聲音。
“這勞什子玩意兒,可是好東西!”,少年乞丐雙眼冒精光,一身酒氣全無,滿滿一股銅臭味兒從頭到腳彌漫而下。
黑袍一時語結,勞什子、玩意兒,這兩個詞兒來形容天下至寶“紅月令”,只怕這天下也就這么獨一份兒!
紅月令乃是尸冢之內,凝結千年的血玉,說是玉倒不如說是尸血凝練千年而成,其中不乏七轉、八轉的尸血,甚至于九轉。
當然,若是僅僅如此而已,稱之為天下至寶也太過夸大其詞,紅月令之所以能稱作天下至寶,還有一個更為令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原因——那便是紅月莊主的一個承諾,一個紅月莊主力所能及的承諾!
紅月莊流傳九州千年,發出的紅月令,過往已不可考,只是這百年來只出現過五枚。
最近的一枚紅月令,于十年前,為天刀——藍不凡所得;在得到紅月令之前,藍不凡只是一介窮酸書生,十次科考,十次落榜。據傳,第十次落榜之后,藍不凡尋了一處絕壁,打算了此悲情的一生,卻在山崖畔撿到了一枚紅色的月牙,從此天刀之名響徹九州!
黑袍輕飄飄地來到二人身旁,袍子微微地一帶,適才跳躍的火光儼然只剩一堆余燼,道:“只要二位先生,應承一件事情;便可得一枚紅月令!不知二位可感興趣?”
烏黑的眼珠在少年乞丐的眼眶轉了幾轉,大笑道:“你當老子三歲孩童不成,還紅月令?莫不成你就是那紅月莊主?那我豈不成了大秦國當朝皇帝?”
話音未落,余燼已滅。
陰冷的狂風大作,黑暗再一次籠罩大殿,院子里的兩匹駿馬瘋了似的,不停地、大力地拉扯著韁繩,只想快些逃離這鬼地方。
大殿的陰影不斷蔓延開來,院子里已沒有了光,只有黑暗,絕對地黑暗;
院里,馬兒也沒了動靜,它們害怕得忘記了掙扎;黑暗似乎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借著黑袍的身體不停地向外涌動,片刻的功夫,已漫得好遠好遠。
此刻,天門山里嗚咽聲戛然而止,天空中那輪明月雖猶在,只是好像月亮已不太亮,不過有些許余光罷了。
…………
龍武廟向東二百里外,一行黑甲騎兵奔馳的腳步,突地停了下來,不論騎兵們如何使喚坐下的馬匹,即便是馬刺將馬腿刺得鮮血橫流,依然紋絲不動。
顧老側身一躍,跳下馬背,極目望去,銳利的目光什么都難以察覺,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顧老又抬起頭,瞧了眼天上那輪古怪的月亮,道:“今夜,就地扎營!”
“顧老,只怕明日追不上那兩個古怪少年了!”,一名梟首軍士按著腰間的刀柄說道。
顧老不需多想便知,搭話之人是誰?
正是宮六,自己的這位得意門生人修行造詣幾乎不在自己之下,只是軍中資歷威望尚淺,不足以做一名“虎頭”;要知道,在大秦軍中,“虎頭將軍”四個字,那可是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這兩年,宮六近乎于瘋狂地積累軍功,兩年來,宮六只休息了三天,而那三天里他的身子根本無法動彈,這便是他休息三天的原由;而這一切,為的就是成為一名“虎頭”將軍。
顧老如何不懂其心中所想,先前在雪夜里狂奔三百余里,便是為了追尋那二位少年,因為這二人像極了兩個人,像極了兩個列入了梟首軍暗殺名單的人。
只不過暗殺二人,不是他們一行人的目的,順手而為當然無妨,不過若是為此耽誤了他們先前的任務,那便是貽誤軍情,軍中鐵令如山,違令者殺無赦!
顧老擺擺手,微怒道:“莫要忘了,我們身有要務!”
“顧老,取那二人的人頭,不過是喝口酒的功夫,怎會耽誤任務?”,宮六沒有退讓的意思,繼續開口反駁道。
“哼!我當然不懼那兩個小子,不過你可知前方那片黑夜,不是你我可以窺探的?”,顧老猛地揚起手,一巴掌將宮六扇在雪地里,“滾!若再言,軍法伺候!”
軍中,如狼群一般,等階森嚴;
若想領導好一群狼,頭狼的威嚴,永遠不容挑釁、不許質疑,而宮六已然觸及到了顧老的底線——威嚴。
宮六翻起身子,也不言,也不語,直沖沖地鉆進一簾搭好的帳篷,滿腔的怒火使他已無法冷靜地思考問題了;此刻,他只想證明自己,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
帳篷另一邊,一串悠長的腳印,走向未知,走向黑暗……
…………
漆黑陰森的大殿里,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皮冒男子與少年乞丐的五感仿佛被封閉一般,二人僅能憑著感覺,去感知那消散在黑暗里的黑袍,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管二人如何努力,卻什么也不能感、不能覺!
黑暗里,那黑袍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卻并未攻擊二人,少年乞丐并沒有松下氣來,這感覺好似肉在砧板上——任人魚肉,無計可施。
少年乞丐猛地天靈蓋一涼,回轉身子,單手并作一指,帶著剛猛霸道的勁氣,爆射而去;若少年聽覺尚存,他一定可以聽見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只是如今他已聽不見了,那一指當然也空了,如同擊打空氣那般,泥牛入海,毫無回響!
不多時,大概是黑袍腹里的氣消了大半,亦或者沒了玩耍的閑情興致,長袖輕輕一拂,黑暗盡數退散,當空那輪明月也格外的亮了起來。
“我斷不是莊主那樣雄才大略的人物,只是不知不三先生,還當不當得大秦國帝王?”
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在少年乞丐的耳畔,似乎在黑暗褪去的那一瞬間,少年乞丐的五感六識便恢復了過來。
少年乞丐,道:“自然是當不得,因我從未如此想!閣下之修為,我雖遠不及,卻仍有一絲喘息的余地!”
黑袍啞然,沉默片刻道:“你這小子倒不識個好歹!”
一番周旋下來,換作他人已然信服黑袍之言,如此懸殊的實力之下,不需任何的手段與陰謀,便能取人性命;
不過少年乞丐依然不信——這黑袍即便不是一般的傳信月使,卻也沒有將紅月令作為懸賞之物的資格;普天之下,只有那位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紅月莊主,有這個資格,除非……
黑袍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少年乞丐,道:“看來你也不是笨得無藥可救,紅月令只贈有緣之人,莊主覺著與你二人有緣,特令我來此與你二人結此善緣!”
少年乞丐與皮冒男子對視一眼,彼此之間的眼神里帶著些焦慮與不安,久久不曾開口的皮冒男子,道:“不知我二人,如何能入了莊主的法眼?”
“你問我,我問誰去!莊主行事,高深莫測,豈是你我能夠揣測?”,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黑袍已有些不耐煩,接著道:“最后問你二人一遍,這紅月令要還是不要?”
“要,當然要!”,少年乞丐一臉陪笑道。
“如此甚好,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里尚有一個任務!做與不做,你二人自行決定。”
言罷,一卷繡著月痕的黑布,自黑袍袖口飄落而下,隱約間,可以看見那漆黑的袖口處多了一個指洞
與此同時,黑袍便無聲無息地,再一次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少年乞丐,喊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有個憑證!”
某處夜色里,黑袍一個踉蹌!
“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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