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點水吃點東西吧。”蒼竹寒看著一臉沮喪的黃一曦，不由地拍了拍她手背。

    那杯豆?jié){已經(jīng)換了第二次，事實上，在這里逛了一圈，她也沒吃過東西。

    蒼竹寒這一說黃一曦還沒覺得餓，等她打開豆?jié){的蓋子，熱氣騰騰的豆?jié){味飄過來，又咬了一口蓬松煊軟的面包，黃一曦就聽到肚子的腸子蠕動的聲音。

    蒼竹寒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黃一曦，將豆?jié){和面包推到黃一曦的手里，自己打開另一杯，黃一曦接過豆?jié){，沒有接面包，蒼竹寒也不勉強她。

    等她喝了幾口，蒼竹寒才回答黃一曦剛才提出的后一個問題，“你問我什么時候到這個醫(yī)院的，在你出面解決葉春雨問題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場了。”

    黃一曦有些尷尬，當時她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圍觀的人里也有蒼竹寒，“要是知道竹寒姐也在那里，那我就不出面了。”

    “如果你不出面，我也不會出面幫她。”

    蒼竹寒望著不遠處的圍墻，里面是一片菜地，中間有一個圓形的觀景窗，一個老婦人挑著一擔水從那邊跨進去。

    黃一曦詫異地看著蒼竹寒，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黃一曦看來，葉春雨很符合蒼竹寒幫助的條件。

    據(jù)她所知，蒼竹寒做援助律師的時候，主動要求當家事援助律師。

    這個活很少人愿意干，可她耐心細致，干了四年，得到了市婦聯(lián)多次表彰。

    蒼竹寒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圓臉大眼睛，鼻子挺得恰到好處，嘴唇不厚不薄，唇珠漂亮又有天然唇線，哪怕是年近五十，臉上依然沒有一條皺紋，眼睛依然清澈，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深得時光厚愛，天然的凍齡美人。

    人美命卻不美。

    黃一曦和蒼竹寒交情并不深，她到律師事務(wù)所的時候，蒼竹寒就已經(jīng)離開這個所到司法局做一個援助律師了，一開始她也只是從吳青意口中聽說到這個人。

    白水州不是一個大城市，律師也不多，吳青意和李立星是白水州第一批執(zhí)業(yè)律師。

    所以能讓吳青意佩服的律師也不多。

    蒼竹寒是吳青意佩服的唯一女性律師。

    《孟子》的《盡心章句上》（第九）有一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翻成白話文就是：不得志的時候就要管好自己的道德修養(yǎng)，得志的時候就要努力讓天下人都能得到好處。

    算是文人的奉行的最高準則。

    蒼竹寒則不同，據(jù)說她經(jīng)濟情況很一般，卻能一直堅持做公益律師，在她女兒讀大學后，更是專職做了援助律師。

    這種事情并不是沒有人干過，也不是沒有律師干過。

    只不過這些律師干的時候都有各種途徑宣傳。

    吳青意和黃一曦并不討厭這種操作，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世上的人做事情，總有所圖。

    西漢著名史學家、文學家司馬遷《史記》的第一百二十九章“貨殖列傳”在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意思是說天下人為了利益而蜂擁而至，為了利益各奔東西。

    傳說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時候，在鎮(zhèn)江金山寺，他問當時的高僧：“長江中船只來來往往，這么繁華，一天到底要過多少條船啊？”

    高僧回答：“只有兩條船”。

    乾隆問：“怎么會只有兩條船呢？”

    高僧說：“一條為名，一條為利，整個長江之中來往的無非就是這兩條船。”

    世人為了各自利益而奔波，沒有人什么都不圖就做好事的，就是某人，不也是將好事寫在日記里。

    而蒼竹寒顯然不是這其中的一員。

    據(jù)吳青意說過，蒼竹寒辦過許多個可以說是翻身大案的案件，專治疑難雜癥，遇到許多親屬在委托代理前后對她磕頭，也因此搭上了自己的許多人情。

    可她卻從不接受采訪，不在公眾場合露面，哪怕是援助律師單位要給她一個年度先進個人的稱號，都拒絕了。

    不求名，不求利，甚至比寺廟里的菩薩還無所求。

    真真正正的曲高和寡，孤芳自賞，卻不是不識人間煙火，目下無塵的人。

    當時黃一曦雖然聽說師父幾次提起蒼竹寒這個名字，可并不認識她。

    直到她接手路女士的案件后，才認識傳說中的蒼竹寒。

    蒼竹寒是路女士死的那任丈夫的媽媽的代理律師。

    路女士的婆婆對路女士始終不好，在路女士生下遺腹子也沒什么改變。

    她那時還有其他的兒子，自己手腳也能動，又不想照顧孫子，許多年沒有聯(lián)系。

    后來她年紀大了，干不動了，兒子又比她先走，另一個兒媳婦和她關(guān)系不好，就把她掃地出門。

    她那時想起那個遺腹孫子，就到司法局找了援助律師，告了路女士的兒子。

    蒼竹寒被白水州市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成了她的代理律師。

    黃一曦則是路女士兒子的代理律師。

    雙方當事人在庭上唇槍舌劍，結(jié)案后，蒼竹寒卻對黃一曦贊嘆有加。

    黃一曦也是如此，兩人惺惺相惜，成了忘年交。

    所以哪怕相差二十歲，哪怕表面上蒼竹寒和吳青意是同輩，黃一曦也稱她竹寒姐。

    看到黃一曦驚訝的眼神，蒼竹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你是不是覺得我的人生經(jīng)經(jīng)歷和葉春雨差不多，所以很奇怪，為什么我不會上前幫忙？”

    她的故事知識的人并不多，但吳青意卻很清楚，黃一曦后來也知道。

    因為她曾經(jīng)是李立星的當事人，也是因為李立星，才成為一名執(zhí)業(yè)律師。

    二十年前，蒼竹寒離婚的時候，她還不是律師，她曾經(jīng)委托過李立星代理她的案件，只是后來，委托協(xié)議解除了。

    蒼竹寒在她父母的寵愛下，度過一段無憂無慮的青少年時光。

    甚至在她父親過世后，還在她父親下屬的余蔭下，找了一個好工作，進了市政府一個福利不錯，工作卻相對輕松的一個部門。

    也是在那個部門里，認識了她的前夫范智一。

    可以說，如果不是遇到她前夫，蒼竹寒很可能是相夫教子，輕松平凡幸福地渡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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