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
那天的雪現在還會闖進我的夢里,溫柔與它毫無關聯。雪會被風卷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霧白的屏障,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不能呼吸,也不能前行,只能站在原地,我等啊等啊,也沒有人來救我。
如果再回到那個餛飩店,我一定會吃的再優雅一點。
“我知道你會答應我的。”他如是說。
我抬起眼看他,沒有講話。
“我不用你交作業了,你也不用擔心會被餓昏,我還可以把我的棉衣給你穿,反正很多。你教我怎么變壞。”
我緊緊地閉上眼。
“我就是不想這么乖了,我保護不了我媽。”
我點點頭。
“你在干嘛?”他問。
“燙。”
這個木頭當真是在自說自話,不僅沒有求人的意思,而且還看不見我猙獰的表情。
一大口涼白開下肚。
我說:“那你跟著我去籃球場逃學混日子就好,干嘛要整這么一出?”
他說:“不行,要是我成績不好,我爸就覺得當初跟我媽離婚是對的,我媽就會很傷心,她很生氣,就會喝很多酒,然后很難過,就會哭。我不想這樣了。我在想,如果我厲害一點,我爸跟他的女人也不會這樣欺負我們。”
“你真的這樣覺得?”我只覺得他的想法幼稚。“你媽沒因為你早戀了而焦慮難過?”
“那我不還是年級前十?”
“你在跟我炫耀?”
“我沒有,就是實話實說。”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問他:“你覺得我是個壞孩子?”
“是。”
我低下頭,把最后的餛飩湯喝盡。
我問他:“你喜歡我嗎?”
“我不信這個。”
“你還把自己想的這么厲害呢?人都是凡夫俗子,尤其是你這種有賊心又膽小的,就更猥瑣了。”
他想了想,問:“那你喜歡我?”
“你少反問我。我就納了悶了,你怎么不怕我?”我皺了皺眉。
“我只覺得,你有趣可愛,與那些女孩不同。我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子。”
“我也從來見過你這樣的人。”
然后空氣靜止了幾秒,我們都沒有講話。
我后來在想,可能喜歡或者討厭一個人的前提就是要覺得他與其他人不一樣吧。如果你認為這個世界是善良的,那一個窮兇極惡的人的出現一定會顛覆你的世界觀,你就會討厭這個人;那么相反的,也是如此。就好像古代大戶人家的小姐會跟一個九流中的最下流的戲子跑了,大抵也是覺得這個人是特別的,讓我覺得世界很不同了。
隨著我越長越大,在沒有長安的日子里,我為了戀愛談了幾場戀愛,后來發現,為了喜歡的喜歡,真的是一點也不長久并且十分糟糕,好似鈍刀殺人。在那種快速的戀愛里,并沒有覺得對方特別便草率的決定了,接下來的相處必定是十分不輕松。
好吧,我知道,我就是不愿意承認,我再也沒辦法像喜歡長安一樣,喜歡下一個。
靜止的那幾秒把餛飩的熱氣都耗光了,冷氣沿著門縫溜進來,我不自覺的發抖。
他忽然問:“怎么能沒錢吃飯?你媽媽不給你生活費嗎?”
“給,但就是不在我手里。”
“哦。”
“嗯。”
風哀嚎著訴苦,像個怨婦一樣,欲要把門撞開。
他說:“得回家了。風太大,給你打個車。”
“為啥,做一個車回家唄,6塊錢,正好。你有錢了不起?”
他拗不過我,只能坐一個車。
我們跟司機師父說了地址,他說:“先送這個小姑娘回去吧。”
司機師傅操著一口濃郁的東北話:“不順道兒,先送你。”
這個縣城太小了,路程都開不到十分鐘,長安要到家了。
他在副駕駛,轉過頭問我:“同意嗎?”
不同于其他的好孩子,循規蹈矩,過著一眼可以看到底的人生。長安在為他的“處心積慮”做最后的拉票,只是它未免太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息,最后的最后,他是在用青春做賭注,落了懸崖了,盼著年輕救他一命。
但我知道,等下了車,明天清早的陽光又落在他的灰色書包的肩帶上的時候,他不會再問我這個問題。
車窗外是這個縣城的夜景,馬路窄窄的,路燈把天空照亮,雪在明暗交雜的光中舞蹈。
我看到前面那個小區,電梯樓,28層。
如果我住在這樣溫暖的房子里多好。
我說:“好。”
其實我很想再問他一次:“你喜歡我嗎?”
只是它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講不出來。
他像我的復讀機,也輕輕的說:“好。”
車停了。
他說:“明天見。”
“砰”,車門關上。
我扒著車窗向外面看,長安頭也不回的離開,把他的身影湮沒在風雪里。
我回了神。
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件錯事,這份奇怪的感覺不對。只是那個時候我具體說不上來哪里出了問題。
回到家,把自己丟在沙發上,夢里也是大雪紛飛。我睡了好久好久,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疲憊過,一睜眼,窗子外面白茫茫一片,人間都清冽的亮了起來。
我瞥了一眼手機,13:40,已是下午。
有一條QQ消息,來自于班級群里一個叫“正常”的奇怪網名的陌生人的臨時會話。
它這樣顯示著:“你的早餐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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