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冬去春來,萬事萬物在自己的軌道上行駛,平行也相交。
如果你有時間靜下心思考人生的話,發(fā)現(xiàn)它的本質(zhì)是亂七八糟。
2015年立夏過后,媽媽笑盈盈的挽著爸爸的手臂,他們看上去還是像當(dāng)年那樣登對,但打開門看到他們的時候卻依舊溢出了尷尬與悲哀。
這是你們都會聽到過的“破鏡難重圓”。
于是,我搬家了。
爸爸笑著從床底下翻出了200塊錢并還給了我,媽媽笑著說:“小良真是長大了,知道自己攢錢了。“
在空蕩蕩,還未搬完的大房子里,滿滿的都是化學(xué)的味道,這樣的沖擊會遮擋住眼前的真相,讓人沉浸在空虛的幸福感之中。
高檔的飯店和華麗的商場,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也買了漂亮的衣裳。
鏡子里的我,好像眼神又減弱了一些兇狠。那不是對世界的原諒,而是和自己的和解。頭發(fā)又長了一些,好像也長高了一點。
飯桌上,我沒什么話,其實也沒什么想說的。
他們像當(dāng)年那樣,說著關(guān)心的話語,往我的碗里夾菜。
一切美好的不真實。
他們說起,以后一家人一起生活,以后不分開。
他們說了很多“以后”。
他們說起,小良,怎么不喜歡笑了呢?怎么不喜歡說話了呢?是飯菜不合口味了嗎?
他們像小時候那樣牽起我的手,夸張的說,天啊,你的手好涼。
手機的震動響了,我翻出來看,是孫思緲。
我把爸爸媽媽回來的事情告訴了長安和他。
長安還沒回復(fù)呢,也許是在學(xué)習(xí)吧,周六也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一定要努力考上重點高中啊。
我沒管孫思緲,點開了長安的頭像框,給長安碼了很多字。
發(fā)送的瞬間就后悔了,“我說了這樣多,他不會厭煩吧”。
情緒恍惚的回家。
無法形容對有人破壞掉我自己經(jīng)營的一種獨特的僅供我活下去的平衡的感受。有一點像,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乞丐,有人發(fā)動了革命,搖著旗幟告訴我:“加入我們吧,至少會讓你吃上飯!”我愣了愣,但我卻還是個乞丐沒錯吧,沒人會在意這樣的我,哪怕有了光輝的頭銜。
依舊是我的床,我讓他們保留了我破舊的床,他們勉勉強強地同意。
盯著旁邊的書桌發(fā)呆,上面有今天用到的工具---膠帶和裁紙刀。
我猛地起身,拿起裁紙刀,卷起袖子,往胳膊上劃去。
沒有流血。
因為如果劃自己的肉就會下意識的知道,這不是沒有生命的白紙。
我頹廢的又癱在床上,我想:如果不這么刻意就好了,突如其來的事故,讓我一命嗚呼。
長安會因為我而哭泣嗎?那樣也太幸福了吧。
這時,手機的震動打破了我的幻想。
長安終于給我發(fā)來了消息,他果然在學(xué)習(xí)哇。
他還說,沒有及時回復(fù)你的消息,抱歉。
我很懂事的說,沒關(guān)系,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
他如是說:“我愛你。”
我的血壓升得很快,這是一種奇妙得心臟激活術(shù),可能古代的巫師也難以說清楚其中的玄妙。面對某個人類對著手機傻笑的蠱術(shù),巫師大人也晃了晃腦袋。
于是,我很快樂的也回復(fù)了孫思緲,自己新家的地址。
他愉快的告訴我,周末帶我去登山。
我也愉快的剛告訴他,好呀,好呀。
媽媽忽然沒有敲門地闖進了房間。
“怎么不敲門呀?”我問。
“敲什么門,我是你媽。”
我無言以對。
她說:“我跟你爸看了你的成績,怎么這么差的,這樣可不行啊,我們在外面掙錢不就是為了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的嗎?你這樣不學(xué)是不是有點辜負我們了呀?”
媽媽的語氣很溫和,沒有要吵架的意思。
“我已經(jīng)在努力學(xué)了,我會努力的。”
她又說:“從你舅那里知道,你好像還談戀愛了?”
我沒說話,臉卻臊起來,一直到耳朵都癢癢的。
“別干蠢事,別耽誤學(xué)習(xí)了,知道嗎?”
我點點頭,那一刻我覺得她沒變。
臨關(guān)門前,她說:“你們這個年紀,沒有結(jié)果的,別當(dāng)真事了。”
門被輕輕關(guān)上,我意識到,她和那些大人已無不同。
門又被打開,她又說:“分了得了,聽話。”
經(jīng)歷一遭人間,我們都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大人們都忘了,孩子還在肚子里的時候,你們的愿望只是希望孩子能健康平安快樂的長大。可孩子還沒長大呢,大人們卻只希望孩子能“聽話”。也不想想你們小時候是什么混球樣,也希望身上流著自己血液的孩子做一個“機器人”。
折斷了翅膀,又讓我飛翔。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每個中國孩子必須接受的,這是傳統(tǒng)和規(guī)矩,“我們都這么長大的”。
這是成長中,我們逃脫不了也掙脫不掉的道德綁架。
她見我沒說話,就要關(guān)門離開。
“哎,媽。”我喚她。“我明天要出去。”
“去哪啊,跟誰啊?”她輕輕皺起眉頭。
“去登山,跟一個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啊?怎么認識的?”
“一個出租車司機,我們一起過得新年,他說我長得像他的妹妹。”
“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這男的不會是個騙子吧,你這么跟他來往多危險啊,以前我不管,現(xiàn)在不行,我是你媽,我就得管著你,不能讓你受到危險。趕緊別跟他玩了。”
“我們都認識好幾個月了,他就像哥哥似的,他妹妹走丟了,一個人在這個縣城里活著,很孤獨的。他真的對我很好,我們是好朋友,我只有這一個朋友。”
媽媽很認真的看著我,坐到我的床邊來。
這久違的感覺讓我心慌。
“小良,就算他是個好人,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有你的人生,他有他的人生。你是要考大學(xué)的,而他只是個縣城的司機。你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嗎?不可能的。你能照顧他?或者你能幫她找到他的妹妹?你都不能。他又能給你帶來什么呢?陪你玩?誰不可以陪你玩呢?你應(yīng)該多結(jié)交一些你們班里學(xué)習(xí)好的,跟這些好孩子在一起,你也會慢慢變好的。”
“什么叫‘就算好人’呀?什么叫‘只是一個縣城的司機’呀?我不懂交朋友還要先考慮利弊是為了什么?這么不純粹的話,還叫什么朋友呀?”我激動的喊了出來。
“媽媽剛回來你就要跟媽媽吵是嗎?早就聽你舅舅告訴我,你這幾年沒了管教都要成小混混了,看來真是,一天天的都跟什么樣的人混在一起?你有什么資格跟我喊?你還用我的錢呢,你還用我呢,你就這么厲害了啊?跟媽媽都這樣,怪不得別人說你沒教養(yǎng)。聽完別人這話,我真覺得丟臉。”
“誰他媽說的?說我沒教養(yǎng)?我這就打死他!”我的情緒徹底失控了,忽然站起來把被子掀翻,大聲吼叫。
“你跟誰學(xué)的‘他媽’這樣的臟話,一個女孩子,也不害臊?跟那個小司機學(xué)的吧?”后來想想,我嘴上不饒人,有可能隨我媽吧。
“反正你不能去,不然你就沒有我這個媽!”
爸爸推開了門,說:“都吼什么,也不怕鄰居笑話,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吵的,想干嘛干嘛去唄,孩子大了,管不了。”
媽媽看到爸爸,眼淚就很委屈的流下來。那眼淚里面好像包裹著,這對這個家的無私的愛和永不疲倦的付出,還有無盡的而心酸。爸爸摟著她額肩離開,她抽泣著檢討自己,是這些年沒有管教好我。
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自由的個體。家,從來不會給你機會讓你講道理。我們相互制衡,相互打磨。不然你就改掉你的毛病聽我的,不然我們就分崩離析。我們的友好和關(guān)心也不是裝腔作勢,我們的爭吵和分歧也是人間真實。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因為摔倒了而嚎啕大哭,爸爸媽媽擔(dān)心的沖到我面前安慰我。
我也曾是在無頭腦的愛里泡大的孩子。
想起這個,我就頭暈?zāi)垦#Q得厲害。
我拿起裁紙刀對準胳膊狠狠地劃下去,奇怪,人在極度生氣的時候是真的不知道疼。
一顆顆小紅豆涌出來,窗外的光照得它們亮晶晶的。
它們不停得翻涌出來,最后會順著胳膊滴落到地板上。
怔怔的看著胳膊,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小時候摔倒了都要哭很久的人做的。
我心里難過,笑容卻爬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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