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兒,八月二十五,太子殿下生辰,陛下屬意誰操辦?”
容妃斜倚在榻上,面前放著各色的果子,隨手拈一顆葡萄。
“回娘娘,眼下,陛下的意思是,您現在有著身孕,不宜太過操勞,屬意淑妃娘娘操辦,簡樸勿奢最好!
真兒輕輕給容妃捏著腿。
“也好,我最近嗜睡得很,也不想操心這些雜事。”容妃懶懶地翻了翻身子。
“話說,太子殿下還沒回來嗎?”
真兒頓了頓說,“娘娘,還沒呢。”
“靖國公府里,有什么消息來嗎?”
“國公爺說過了,娘娘只管安心養好身子,不必再操心其他!
容妃輕嘆了一口氣,“知道了。”
“娘娘要再吃些葡萄嗎?”
她輕輕擺了擺手,真兒拿起一邊的羅扇給她扇著風。
七月底,京都里仍有些熱,兩儀殿里一派清涼。
“陛下,太子殿下遞來的文書!
大管事鄭平雙手捧著一封文書,封口用蠟封的好好的,上面有東宮太子的私印紋路。
相里華接過,拆開,拿出文書,打開看。
看罷,只是靜靜把文書燒毀。
“陛下有心事,老奴去沏一盞菊花茶來。”
鄭平轉身出去沏茶。
相里華站起來踱步,腦海里閃過相里貢傳來的文書里的話。
“江陵私鹽場已破獲三座,系商戶劉家為謀私利所為,兒臣不以為然,雖其欲利,勿與國爭,此商戶皆曉之理。”
檐下的雀兒嘰喳叫著,相里華走過去給它喂食,它還是叫個不停,也不去啄食,他冷冷看著雀兒,雀兒漸漸止了叫聲,聽話的去啄食。
鄭平端著漆盤,奉著一盞茶走來。
“陛下。”
相里華伸手取過,清冷的菊香沁人心脾。
“鄭平,容妃今日的脈如何?”
鄭平微微彎著腰,“回陛下,老奴今日已去問了太醫令,容妃娘娘的脈一切安好!
“吩咐太醫署照顧好了!
“是!
相里華放下茶盞,執筆蘸墨,又要批奏,鄭平走上前去研墨。
“你派人到昭慶殿去,再知會淑妃一聲,太子的生辰,合該為他選個正妃了!
鄭平笑了笑說,“是,老奴這就去。”
“你慌什么?”相里華面上浮起了笑意,“這用得著你自己去嗎?”
“這可是大好事,別人去吩咐,恐有什么差池,老奴得親自去,這樣的好事,老奴要占頭一份!
“好了,去吧!毕嗬锶A擺了擺手。
“老奴告退!编嵠叫卸Y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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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慶殿里,淑妃正在寫字,大宮女慧云在一邊研墨。
“慧云,你瞧這個字,怎么樣?”
“娘娘寫得夠好了,若是筆鋒能再減一些,那就更好了!
淑妃笑了笑,髻上的步搖輕微晃了晃,“不錯,再收些,就更好了!
她又下筆寫了一個,“這個呢?”
慧云湊過去看看,“這個寫得真好,娘娘的書法日漸精益了!
外頭走進來一個侍人,“娘娘,鄭總管來了。”
“請進來吧!
不一會兒,鄭平就進來了,“拜見淑妃娘娘。”
“鄭總管免禮,陛下有什么事吩咐嗎?”淑妃放下筆,慧云收了紙,放齊放好。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快到了,內府里也該開始操辦了,陛下的意思是,今年既然是您來主事,那您也幫著參謀著,給太子殿下選出個正妃來。”
淑妃抬頭看著鄭平,笑了笑,“是,也是該給獻之選個正妃來了!
“是,陛下的話,老奴已經帶到了。”
“勞煩總管親自跑一趟了,這天大的好事,待成了,本宮必定好好重謝總管這傳喜的功勞。”
鄭平嘴角帶著笑,“這樣的好事,老奴也是來沾沾喜氣,那老奴先告退了!
“鄭總管慢走!
鄭平行禮告退。
淑妃轉頭對慧云說,“慧云,這選妃的事,是不是該先擬一個名單,都邀至宴上,讓獻之親自選?”
“是,娘娘!
“好,那我們先著手挑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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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五,啟程返北。
“姐姐,我們走了,你可別送了!
揚州城外柳林如煙,長亭送別,月娘笑著瞧著肅千秋。
“你們走吧,我看看你們就回了!
肅千秋翻身上馬,“走了!
“嗯!痹履锾统雠磷,揮了揮。
“保重!”肅千秋揮了揮手,笑著回頭。
一陣蹄聲,踏草而行,漸行漸遠。
月娘拭了拭眼角,轉身上了馬車,回城。
“相里貢……”肅千秋開口,又頓了頓。
“嗯?”相里貢的馬緩緩走著,轉頭看她,眼里帶著些笑意。
“我……想去看看宋越!彼偷统雎,小心打量著他的眼神。
相里貢眼中的笑意未減,“好,我陪你去看看!
她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兩匹馬,踏入北郊的林中,林中的鳥叫聲悅耳,葉子悄悄落下,枯黃的邊緣包圍了一團碧綠,卻顯示出蓋不住的頹敗。
宋越的墓前,肅千秋拂去碑上的落葉,回頭看相里貢,他倚著樹,看她。
“宋越,我來看看你。”
林中并不寂靜,可是她聽著自己的聲音,覺得有些吵鬧,仿佛是打破了這里原有的平靜。
她在心里說:宋越,我來看看你,也看看你的妻子。
三年前的我,實在是不得已,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許多人。
近來做夢,常常夢見你,可是有些遺憾,是我這輩子都彌補不了的。如今我所能做的,只剩下祈求,希望你來生能好。
我不是一個好人,對于你,對于有些人,我虧欠的實在是太多了。我所背負的,想必你能看得到吧。
我背了很多人命,沉甸甸的,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從前是對你,現在是對相里貢。
我不怕什么雷聲,從來都不怕,我怕的,是所做的沒有結果,是所求的沒有求到,謀劃的一切都化為烏有,眼前的所有都無法改變。
宋越,欠你的,我這輩子,下輩子,怕是都還不清了。
頭上的楊樹,飄搖搖落下一片葉子,正正落在她發間。
她抬手摘下來,是一片枯黃的葉子,沒半點生機,是沉沉的衰敗。
“相里貢,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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