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要走了，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其實也沒啥收拾的，就幾件換洗衣服，裝在一個布兜里。

    路依依挎著兜子，領著大女兒，孫勇抱著二女兒，一前一后往門口走。

    路卿卿走在最后面，看著前方的路依依，還有那兩個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即使這種事發生在幾十年后，也還是很正常的，就是有那么一種女人，不想跟命運作斗爭，逆來順受，你不能說她們就悲哀了，因為她們從不覺得自己悲哀。

    快走出院子的時候，路卿卿伸手拽住了路依依，輕聲說：“如果有下次，不要忍著，回來我們給你做主。”

    路依依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感覺小妹這次見面，似乎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路卿卿之所以這樣說，多半是看在血緣的份上。這個人名義上是自己的姐姐，實際上也是自己的親人，她不能視若無睹。

    送走了幾個人后，回到屋里，誰都沒有說話，默默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通信員一掀門簾，從外面走了進來。

    楊秀英扭頭一看，沒說話先笑了：“小牛啊，你咋來了？吃飯了嗎？”

    小伙子靦腆地擺擺手：“吃過了嬸子，你們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快坐吧！”

    路卿卿看了看這個年輕的男人，她記得，上次二哥去鎮上接喬聿的時候，就是這個人開著大隊的拖拉機把人拉回來的。

    最近她偶爾出去，對于這個村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這個通信員叫牛軻廉，是小滿村為數不多的雜姓人家之一，據說身世挺可憐的。

    老牛家祖祖輩輩都是聰明人，他爺爺那輩就靠著頭腦和手段，成了附近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

    要是倒退或者延遲幾十年，牛軻廉妥妥是富二代，可惜命不好，沒趕上好時候，牛家如日中天的當口，正遇上特殊時期。

    接下來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牛爺爺被批斗，兒子孫子都受牽連。家里的房產地業全沒了，日子過的比貧農還要貧農。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在這個年代并不適合。有無數只眼睛盯著呢！當初犯事的時候，幾乎是挖地三尺，但凡有一丁點值錢的物件都被拿走了，就連一口鍋都沒剩下。

    屋漏偏逢連夜雨，牛爺爺的產業也是自己辛苦大半輩子換來的，這么多年身體早就垮了，牛棚里關了沒幾年就一命嗚呼。

    老伴身子也不好，過兩年也走了，剩下幾個孩子過日子。牛軻廉的爸爸排行在三，因為成分的問題，一直都沒什么好工作。

    牛軻廉的媽媽受不了這種苦日子，頭些年卷了點破衣服就跑了，剩下爺倆相依為命。

    也許是被打擊得太嚴重了，牛爸爸很快就病倒了，只靠兒子賺公分養活他。

    索性牛軻廉家里就他一個孩子，這還是相當少見的。他這個人雖然年紀小，但遺傳牛家的勤快，和父親一起，也還能過日子。

    唯一的缺點是，沒有姑娘愿意嫁給他，今年牛軻廉都二十六了，在農村來說，算是大齡了，村里人私下議論，他如果不是獨身一輩子，就只能娶年紀大的離過婚的女人了，沒準還要給人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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