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樓上的大哥大嫂因為誰應該在上面的問題而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爭吵，巾幗不讓須眉的大嫂鍋碗瓢盆齊上陣，略占上風。

    我迫不得已地將兩個枕頭壓在頭上，耳朵里塞上了“塞上江南”所產的棉花，然后以子宮中胎兒般的睡姿緩緩睡去。

    在睡夢之中，我并未與織女鵲橋相會，取而代之的是夢到小四的頭顱被我擰了下來。

    最后怎么處理這個腦袋很是讓人犯愁，是像豆腐腦那樣攪個稀巴爛，還是像西瓜那樣切得整整齊齊？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一個瘦小的胳膊猝不及防地將我的被子掀了起來。

    從夢中驚醒的我以鯉魚打挺地方式一屁股坐了起來，我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望著旁邊的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實在是民以食為天、鳥為食亡，你不能搶我的鮑魚汁喝。”

    “什么？”小四丈二摸不著頭腦地說。

    “沒什么。我只是回顧了夢中的劇情。”說罷，我蓋上了我的小被子。

    “太陽一會都曬屁……咦，今天是陰天。那你也別睡了，一會遲到了。”煩人精的小四又故技重施地將我與被子一分為二。

    “上哪門子的班，怎么可能會遲到。老子今天不上班，想咋懶就咋懶，爽翻，巴適得板……”

    “是我要遲到了，”小四不由分說地將我拉了起來，“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速度七十邁，車窗大開，晨風呼嘯，一股清涼之意排山倒海般襲來。

    “打攪別人的清夢，在古代可是要割席斷袍，老死不相往來的。你搞來搞去，究竟想搞什么啊？”對著車后視鏡，我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將頭發梳成了大人模樣。

    “我得出門去招聘市場找份2000塊左右的工作。”

    “你喝酒喝斷片了吧？你開著一臺全球限量版的奧迪車去應聘一份2000塊錢的工作？油錢都不夠啊兄弟。”

    “我家道中落，家里還未擺脫2008年經濟金融危機的陰影。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年齡上，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我已經不好意思從我媽那里要零花錢了。”小四漫不經心地點了支煙。

    “你還有媽媽？我還以為你的誕生是因為某個小孩在玩具店里許了個愿。”

    “別扯了，妖是妖他媽生的，我是我媽生的。你得陪我去參加面試，我一個人怪緊張的。”

    “真想不到我得去參加這么無聊的活動。”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真不敢相信我們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了。我上周也陪你去參加你那無聊的事來著啊！”

    “上周啥子事哦，容我回想一下……我二姨媽的葬禮？你也太沒良心了，她活著的時候在早餐店還分了你半根油條。”

    “好了，言歸正傳，”小四猛地打了下方向盤，“出謀劃策下，你覺得我適合什么工作？有什么人生箴言能傳授給我這個獨自奮斗的小少年嗎？”

    “你有什么引以為傲的特長沒？”

    “我曾在學校學過法律，但我沒一條道走到黑地學到畢業。因為我意識到那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所以我中途拔出了。”小四回憶起了往昔歲月。

    “有人知道你曾經‘進去’過嗎？”

    “雖然我不是下廚房的主，但你要是再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就會像剖魚那樣把你肚子剖開。”

    “你覺得從煙酒店進點香煙，然后跑到酒吧去叫賣怎么樣？”

    小四沒有就這個問題表態，而是殺意盎然地回頭瞪了我一眼：“我過去三周零兩天都在填寫工作申請表，申請城里每個愚蠢的廢柴工作。”

    “希望你在面試時也帶上這開朗的性格，”皇上不急、太監也不急，我慢悠悠地繼續諫言，“海上救生員這工作如何？”

    “我確實是身輕如燕、輕功海上漂，但要是個肥婆掉進海里該如何是好？我這小身板指定是拉不動她，說不定還得給她陪葬。”

    我本想推薦小四去舞廳里當小白臉式的男模的，但是他臉上的刀疤讓他尊容變得如同畢加索的抽象畫一般，實在難以勝任。

    看來我得再搖搖我的大腦智慧樹，以便能有啥靈丹妙藥似的果子落下。

    心生一計的我繼續獻策：“歷史老師怎么樣？教歷史課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搞創造發明，你只需要記住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然后鸚鵡學舌地復述就行。”

    “雖然聽起來像是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創意，但是不行。這份差事太枯燥了，我可是個充滿活力的人，不能被歷史書本的條條框框給限制住。”

    “依我之見，你干脆就別去應聘面試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誰會讓你把錢掙了？”無計可施的我抱怨道。

    “誰有錢就掙誰的。”

    “那誰有錢啊？”

    “萬達有錢啊。”

    “那就萬達走一遭。”

    “走！”

    一番風馳電掣，終于到了萬達影城。小四踩了一腳剎車后，附近的塵埃遂落定。

    邊走邊聊，小四開口道：“我是第一次……被人面試，有點小緊張。跟我聊聊天，讓我分散下注意力，轉移下視線。”

    “老兄你今年貴庚啊？”

    “麻煩對白能不能深奧一點？”

    “以前有家農場，雞的數目是鴨子的4倍，但是鴨又比豬少9只，鴨加上豬總共是67只，請問農場里的雞、鴨、豬一共有多少條腿？”

    “我還是再來根煙壓壓驚算了。”小四從褲兜里摸出一只蘭州煙，吧唧地抽了起來。

    一煙抽罷，小四與我雙雙邁進了影城的求職辦公室。

    面試官臉色嚴峻地坐在搖搖椅上，用似乎能洞察萬物的眼睛盯著我倆。

    “您好，我……是來面試……影評人的。”小四吞吞吐吐地說。

    傲慢的面試官發難道：“你對《蜘蛛俠》這類的超級英雄電影怎么看？請在三十秒內作答。”

    “主角剛開始大都是廢柴宅男，要么被某些生物咬過要么就是接觸到什么毒素，第二天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地擁有了超能力。他后來會愛上一個漂亮女主角而敵人則會試圖殺死她，但是她不會死，因為還要拍狗尾續貂的第二部。”

    “有沒有什么感想之類的補充？”

    “超級英雄電影充斥著美國盛行的個人英雄主義，而忽略了集體主義，值得批判。”

    面試官猛地拍了下桌子：“回答的很是不錯！恭喜你，你被破格錄取了！這是我的名片。”

    小四接過一看：“桑拿會所，憑此券五折？”

    “不好意思，給錯了，這張才是。”面試官又掏出張名片來。

    簽完就業合同之后，小四歡天喜地從辦公室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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