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正想開口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馮德玉微微扭過頭，兩眼發紅的看著自家媳婦，張了張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你這是咋了？是出什么事了嗎？”王茹擔心的又問。

    馮德玉輕輕嘆聲氣，嘴角一抽，說道：“原來總長官昨天下午喊我出去，是為了今天早上宣布讓我歇息，領導說我年紀大，讓我回家幾個月……”

    王茹聽到這兒恍如晴天霹靂，回家幾個月？

    這話說的好聽些是讓他歇息，難聽點就是讓他退役。

    可他不是好好的嗎？

    平時部隊有什么事情，他總是第一個擠到前面去做，因為他的年齡大，所以他平時鍛煉也多，就是害怕有一天提前退役。

    可，可這兩天不是一直在說要晉升嗎？

    怎么是退役？

    “老馮啊，是不是弄錯了，這兩天不是一直在說晉升的事嗎？怎么能讓咱們退役呢，不是還要幾年嗎？咋提前了？”王茹著急問道。

    馮德玉搖搖頭：“通知是這么說！”

    王茹一急，站了起來，大聲問道：“通知這么說，那你怎么不去問問？”

    馮德玉看著王茹急切的樣子，眼中傷神，他是兵，她怎么能質疑上級的安排，但面對妻子的指責，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任由她發火。

    他很清楚，如果他退役，那他們家將會失去主要經濟來源，三個孩子該怎么上學，怎么生活？

    而且這邊家屬院肯定不能住下去，他們能住的也只有馮家村的老房子。

    馮家村早就沒有他的地了，不僅沒有地，連住房也沒有，他們這么大家的人，住在哪兒？吃什么？

    她朝他怒吼也是應該的。

    他看著天花板，嗓子口硬硬的，說不出來話。

    王茹見他不說話，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她氣的坐在沙發上，悶悶的哭起來。

    中午飯還沒吃，兩人一直干干的坐著。

    傍晚，馮建兵帶著馮冉回家來。

    一路上高高興興的和她說著月底最后一次考試的題目。

    他推門一進去，就見父母兩人坐在沙發上，父親的軍裝還沒有脫下，而母親身上穿著圍裙，像是在做飯。

    “爸媽，我們回來了？”馮建兵喊道。

    馮冉笑著進屋，跟著馮建兵喊著三叔三嬸。

    半晌，兩人久久沒聽到以往的歡迎聲。

    兩人覺得奇怪，轉身走近他們。

    越是走近，越是感覺奇怪，氣氛低沉。

    王茹微微抽泣著，而馮德玉兩臂放在頭頂，兩人誰也不說話。

    馮建兵曾經見過父母這個場景，他們以前吵架，就是這樣。

    誰也不搭理誰，干干的坐著，等著他和馮建浩回來勸說。

    馮建兵笑著走近，先是呦了一聲，接著他滿臉笑容的說道：“你們這是又吵架了？”

    他問后，見兩人沒說話，他坐在王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勸著：“媽，我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執拗的像頭牛，除了在部隊吆喝以外，在家里也沒大聲和你說過話，就算是和你拌了兩句嘴，你也不用哭成這樣，等建浩回來了，我和他一起說爸，為你討回公道？”

    他笑著摟著王茹的肩膀，按著往常的方式勸道。

    勸完王茹，他又轉身看向馮德玉。

    臉色故意冷著，聲音也帶著幾分嚴厲：“爸，你和媽咋回事？不是你教我們的，咱們爺三一起保護她，咋今天你又違反約定了，現在你趁著建浩還沒回來，趕緊跟我媽道歉，否則建浩纏人的能力，爸你是領教過的！”

    馮建兵說完后，但見他們仍是沒反應。

    馮冉剛才進門時，便察覺他們的不對勁，尤其是馮建兵勸完王茹后，她眼淚掉的更多，不是欣喜，不是生氣，而是抽泣中的一絲無可奈何。

    等馮建兵勸完三叔，她更加確信，他們出事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王茹一把抱住馮建兵，放聲大哭起來。

    “建兵啊，建兵，我的兒啊……”

    王茹突然痛哭，驚得馮建兵臉上的笑容頓收。

    他一下子懵了。

    他怔怔的抱著母親顫抖的身體，目光看向馮冉。

    馮冉朝他遞了個眼色，讓他勸著王茹說發生什么事。

    馮建兵木木的點頭，他扶著王茹的肩膀，問：“媽，怎，怎么了？你和爸怎么了？”

    王茹聽到他這么問，看著他疑惑的雙眼，咧嘴又哭了起來。

    一面哭，一面抖著唇說道：“咱們，咱們，要搬家……”

    搬家？

    馮建兵笑了笑，他輕拍著王茹的后背勸著：“媽，搬家就搬家，我早就不想住在這邊，你和爸就為了這事哭成這樣？”

    王茹搖著頭，咬唇摸著眼淚。

    但一旁的馮冉卻聽出了端倪。

    搬家！

    是別人逼迫他們搬嗎？

    這里是家屬院，別人想進來還進不來，誰會放著這么好的住處，搬到別的地方？

    但王茹口中說的搬家，是因為什么呢？

    “三嬸，是不是咱們家發生了什么事？”馮冉問道。

    王茹看向馮冉，見她聰明的猜到了一些，遲遲的點了點頭。

    她含淚說道：“部隊讓你三叔回老家歇息幾個月……”

    話一出，馮建兵的手一抖，兩眼瞪的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

    “媽，爸還沒到年齡退休，部隊怎么可能會提前？”馮建兵問道。

    王茹搖著頭，哭道：“兒啊，千真萬確……”

    馮建兵回頭看向馮德玉，但見他捂著臉，誰也不想見，只是仰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看到父母兩人的樣子，想到父親被退休，他氣的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們憑啥，國家規定的，按著年齡退休，我爸是做錯了啥事，讓他們迫不及待的勸退他？這總要給別人一個理由吧？”

    說著他放下王茹的身子，走到門口：“我去部隊問問總長官，我問問他憑啥，他們有啥資格，一進來就讓我爸退休，他是不是和咱們家有仇。”

    王茹拉不住他，知道兒子因一時氣憤沖動，這個哪是總長官決定，是上級下達的通知。

    馮德玉也坐了起來，兩人齊齊的朝門口喊了聲：“站住！”

    喊完后，馮德玉站了起來，兩眼通紅，神色冷著，喝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讓你爹一輩子在部隊抬不起頭，走了也沒個好名聲嗎？你去部隊能干啥，給我回來！”

    馮建兵急的一跺腳：“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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