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休紅是個在北疆長大的少年,雖然是荒原部落人,卻帶有風刀雪劍磨礪出來的執著和冷冽。只有前方是敵人或者獵物,他的槍尖就會永遠一往無前。
就像此時,在這石頭城的熱鬧街市,眾人都聽得一聲高亢的狼嚎。王休紅已經縱馬疾行,同時長槍如探出云層的蛟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痕。
槍尖前方的人群已經驚恐的散開,連尾葉也急忙閃躲,只剩下持弓而立的白少咸。
看到借著馬勢襲來的槍影,白少咸主動后撤一步。左手的握住弓弦,右手則向后拉動弓身,將鑌鐵弓反向拉滿。
在狼嚎聲快到耳畔之時,他的右手猛然松開,握住弓弦的左右則定在半空紋絲不動。于是,一聲蓋過狼嚎的振弓之聲在街頭炸裂,同時一根尖銳的青羊角,向前突刺,與王休紅的槍尖針鋒相對。
“響弓指?青羊角!”馬后面的王齊眉驚疑一聲,然后望向驢背上的孟一葦,問道,“小夫子,這位拿弓的小將,可是萬騎郎的公子?”
孟一葦點點頭,“他就是白少咸,之前是青羊角衛的先鋒少郎將,現在是書院新一屆的學子,這次算是來北疆游歷的吧!”
在兩人對話之時,狼嚎槍和青羊角已經正面相遇。王休紅的這一槍還是他獨有的狠辣,從小在鎮北軍大營長大,讓他的槍術更多的是戰場的鐵血氣質。而與王休紅類似,白少咸也是弱冠之齡便勇冠三軍,手中的鑌鐵弓原本也是蠻橫霸烈的路子。但是今天,他的氣勢卻變得不同了。
看到這里,孟一葦有些驚訝。才二十幾天不見,白少咸身上突然有個一絲沉穩。給人的感覺,此時白少咸刺出的青羊角,真的像一只俯首低頭的老羊,正準備用自己最尖銳的青角,來刺破狼頭的下顎。
槍尖和弓角終于相遇,兩個極為鋒銳的利器,居然產生了一霎那的僵持。
馬上的王休紅臉色一變,他發現馬下的矮瘦少年竟是穩若磐石,自己單手持槍居然有些手臂發緊。王休紅是個務實的人,他不像江湖人那般講究套路,所以他的左手也握緊了槍桿。同時,座下的北地戰馬也蹬地發力,一人一馬的全部力氣都匯聚在槍尖那一點。
巨大的沖力,推著白少咸向后退去。鑌鐵弓抵在地面上的那一端青羊角,在石板街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但王休紅不是江湖人,白少咸同樣也不是江湖人。于是,他的右手握住了弓身,同時松開了攥緊弓弦的左手。被解放的左右沒有閑著,反手從背后拉出了一枝大箭。轉瞬間,大箭已經搭上了拉滿的弓弦。沒有一刻遲疑,搭箭已經擦著槍身向王休紅的頭顱射去。
“住手!”王齊眉低喝一聲。聲音不大,白少咸卻感覺自己耳邊響起了一道炸雷。但是離弦的箭已經像出群的馬,飛快的向王休紅射去。
白少咸和王休紅之間只有一槍之隔,縱使王齊眉可以一槍折斷龍鯨角,此時也施救不及。
正在孟一葦決定要布置一道神元意場之時,一聲利器破風的嘯音已經響起。
先是一道銀色透亮的月牙從天空中劃過,隨后朵朵明艷的紅花飄落。呂嬋已經將自己的大刀在背后甩出,正對著飛速射來的大箭砍去。
孟一葦看到彎刀快到模糊的影子,先是放心的舒了一口氣,隨后又不解的皺起了眉頭。
讓書院小夫子詫異的不是呂嬋的彎刀。經過血鍛之后的彎刀,霸氣內斂,靈動異常,力量與速度達到了一個完美的結合點。但是吸引孟一葦的卻是那一朵朵極為真實的紅花。
在這些飄落的紅花上,孟一葦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是自己留在呂嬋體內的陽神。
說白了,那道陽神就是孟一葦識海中一捧極為精粹的神識。孟一葦一直不知道留在呂嬋體內,會給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帶來什么影響。沒想到這么快就看到這些,霸意和神識凝結而成的紅花。
呂嬋是陳驚天的弟子,從小跟陳驚天學習霸刀,舉手投足間都是霸道之意。而此時霸道之意卻與神識融合在了一起,將刀身上的朵朵花紋,變成了如實物一般的紅花。
孟一葦突然想到了一些東西。體、氣、神、意,是四種不同的修煉之道。一般來說,武者需要循序漸進,即使到了九品之上,也需要三元獨立,分而蹴就。但是,有沒有可是提前進行融合呢?
例如,自己就絕非超品武夫,卻能以神識和元氣相結合,意識所動,便可布置出一道神元意場。具體威力尚不可知,但孟一葦本能的覺得,起碼可以困得住一個武道小神仙。
再比如,佛門大能,以氣入體,修到極致便是大金剛或者浮屠身。
而現在,呂嬋將神識融合霸道之意,形成了一朵朵紅花,如果孟一葦沒有看錯的話,每一朵鮮艷的紅花,都帶著不弱于刀身本體的霸意。這不是分散,而是復制。刀身飄出了幾朵紅花,就是增加了幾道霸意。這和王休紅的槍陣還不同,槍陣雖然可以模擬王休紅的槍法,但是每一塊石子的威力,都減少許多。即使有一塊擊中敵人,也難以造成有效的殺傷。而呂嬋的這些紅花,卻蘊含著不下于銀月彎刀的威力。
孟一葦數了一數,刀身上總共纏繞著八朵紅花,也就意味著有九把霸氣之刀像白少咸的大箭斬去。
既然,體魄可以融合元氣,神識可以結合元氣,霸道之意也可以承載神識,那么其他的是不是也可以兩兩結合,或者三三結合,乃至四元合一呢?
孟一葦在思考著,銀月彎刀則終于斬到了大箭。
在絕對的力量對比上,天生神力的白少咸配合青羊角弓,還是比呂嬋的彎刀更加霸道。但是白少咸射出去的只有一支箭,而呂嬋站下來的卻有九把刀!
銀月彎刀先是斬在了箭身,顯然有些不敵,被推著后退。但是第一朵紅花融入了刀身,光滑的銀月彎刀上重新有了一道花紋,刀身后退的速度頓時減慢。
然后第二朵紅花也融入了刀身,銀月彎刀已經止住了頹勢。
借著是第三朵,彎刀開始停止后退。
第四朵,彎刀已經能夠與大箭僵持。
第五朵,彎刀已經抵著
長長的走廊終于到了盡頭,高高的穹頂讓人豁然開朗。那感覺就像是在地底隧道穿行許久 ,然后突然進入了一個空曠的溶洞。不過穹頂不是密封的,反而有鏤空的天窗,風夾著雪花從天窗飄灑下來,像是吹奏著巨大的塤,有曲有調的嗚咽成聲。偌大的空間,悠遠的嗚咽,飄舞的雪花,匯成了一股亙古蒼涼的氣息將我震撼著!
真的有神嗎?一向持無神論的我遲疑了!
大廳的后半部是一整片粗糙的石壁,從地板下延伸上來,成45度向前傾斜,隨時像是要倒塌。此時,石壁下面坐著一位少女,她就是我此行的目標:聆聽者。
少女也就十四五歲,身材纖細,臉龐稚嫩,但是卻帶著一股難言的氣質,她坐在那里仿佛與神諭廳融為一體,與我之間卻隔了一層無形的壁壘。
她不是我的同類!也許很可笑,可這就是我第一眼看到“聆聽者”的想法。
把我帶到這里,年輕祭祀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對我點頭示意,隨后轉身走回黑暗的長廊里。我想他應該是急著返回新城區,冬眠期的城市電車班次很少,要想在中餐之前回到新城區,確實是要早些趕到嘆息門站。我胡思亂想著,眼睛卻盯著年輕祭祀背后的那個火紅的“夏”字,它仿佛有著特殊的魔力。
“宋先生?”少女聆聽者喚醒失神的我
“哦,是我”我的聲音有些干澀
“您預訂的時間干嘛這么早,害得我昨天放學后直接就得趕來老城區,沒有供暖的舊旅館可真冷啊!”她抱怨著,身上的煙火氣越來越濃。
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也上學?”,意思是:聆聽者也需要上學?
“大叔,人家才13歲哎!不上學難道去餐廳當女侍者嗎?”少女抱怨道
我一時語窒,13歲,跟溫暖一般大呢!看著她凍白的小臉和小手,我心中生出一絲歉意。如果不是我堅持在項目動工前來“聆聽神諭”,這個小姑娘沒準正在這個城市冬眠期的寒冷清晨,貓在溫暖的被窩里,被媽媽催促著起床吃飯呢!
但是既然來了,總要聽一聽,來撫平自己沒來由的焦慮。
“大叔,我們開始吧!”小姑娘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點點頭,此時我已經完全放松下來,這個聆聽者同我女兒相差無幾的年紀、一般無二的嬌憨,使我對剛才自己的緊張有些失笑。
“代聆聽者,曲氏商女”少女再次開口,那滿身的煙火氣突然就一絲不剩,她跪坐在那里,寬大的綢服蓋在地板上,是一個白色的圓,纖細的身軀就在這個圓中心,像根天線,接收著不可知,又像把突刺,直抵我內心。
“敬請神諭者,宋躬平”少女又給了我“非同類”的感覺,大廳里感覺更冷了,但是我忍住不抖,只是靜靜的注視著聆聽者的目光,以掩飾內心又升起的緊張。
伴著輕微的回聲,我開始說起此行的目的,事情是這樣:我打算拆了老城區,哦,不,準確的說是市政廳決議拆除老城區,而我負責規劃并主持重建。
準備工作幾天就完成了,因為搬遷很容易,老城區“碩果僅存”的住戶不是破產者,就是流浪漢,這些新城區的棄兒只能在老城區覓一塊免費住所,現在有重返新城區的機會,而且會得到政府給的一大筆津貼,很多人連家當都不要了,雖然那可能只是一張破床或一件毛毯。
拆除工作從老城區的北部開始,這里被遺棄的時間最長。在上個世紀初,那個“神鞭執政”時代的尾端,這里曾是宗教權貴的豪宅聚集地,高聳的塔樓和矗立的門闕彰顯著神權在人間的煊赫。
當大型機械將一座鐘樓推倒后,工人們發出了歡呼的海嘯,他們將這看成是人權對于神權的勝利。我則持中立態度,神權至上縱然抹殺人性,人權至上也未必見得絕對公平。在我眼中,這片老城區不過是一座宗教藝術的建筑群,而我的任務就是拆掉它,順便惋惜一下即將變成廢墟的古韻。
可是,當天晚上回到住所,噩夢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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