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葉青青兩人的身后響起，牛牛轉身，松開了葉青青的手，跑向女子，一把抱住女子的腿，喊道：“娘親。”

    娘親？

    葉青青抬眼，好奇的朝著女子看去，松落的斜髻上插了一根看不出造型的木簪，一身洗得發白的青粗布衣裙，確實是鄉下婦女的典型打扮，目光正驚愕的看著抱著她腿的牛牛。

    “牛牛，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這里的？”婦女看了一眼葉青青之后，才蹲下身子問牛牛。

    “娘親，那位姐姐陪著牛牛來找爹爹留下的木劍。”牛牛興奮的拉著婦女走到葉青青身邊，指著葉青青給婦女介紹道。

    而后又對著葉青青說道：“姐姐，這就是牛牛的娘親噢。”

    婦女皺了皺眉，面上有些不悅，但還是禮貌的對著葉青青行了一禮，才道：“牛牛頑皮，麻煩這位姑娘了。”

    葉青青心里震驚，雖然身著粗布衣衫，但是，從這婦女的行為舉止可以看出，此人必定不是單純的農村婦女。

    若是一般的農村婦女，怎么會細心到蹲下身子與孩子說話，不都是以大人的姿態，居高臨下的看著孩子。

    還有，若是一般的農村婦女，壓根就不會壓抑真實的情感，她可以看出，這個婦女分明是一點都不贊同牛牛到這個廟里來，但因為有她在，所以她忍住了。

    能將心情收放自如的人，沒有一些經歷，恐怕是很難做到的吧？

    “這位大嫂嚴重了，牛牛很是懂事呢。”葉青青彎眼一笑，假裝沒有聽懂婦女的話外之音。

    婦女沒有再理會葉青青，而是皺眉看向牛牛，道：“牛牛，你究竟在胡鬧些什么，也不在家好好呆著？”

    “娘親，牛牛要找木劍，那是爹爹留給牛牛唯一的東西了。”牛牛松開抱著婦女的大腿，委屈的看著婦女道。

    “根本就沒什么木劍，那個人什么都沒有留下，你不要做夢了！”婦女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跟我回去！”婦女不悅的打斷了牛牛的話，拉著牛牛就要往回走。

    “你說謊，爹爹留下木劍了！我一定要找到！”牛牛使勁的掙脫了婦女的束縛，朝著婦女大吼了一聲，然后看也不看一眼，便朝著廟外跑去。

    “牛牛！”婦女焦急的喊道。

    “牛牛！”葉青青與婦女同時出聲，正要追出去的時候，那個婦女卻突然擋在葉青青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葉青青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請你遠離我和牛牛的身邊！”

    “這位大嫂，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現在還是追回牛牛好一些吧，畢竟天快黑了。”

    葉青青皺眉，焦急的看著牛牛離開的方向，并沒明白婦女的意思。

    “你不是故意接近我們的？”婦女疑惑的看向葉青青。

    “大嫂，我只是好好地走在路上，然后牛牛說，他的木劍丟在后山了，讓我幫他找一找。”葉青青急切的解釋道。

    說完之后見婦女還不讓路，便皺緊眉頭繼續道：“大嫂，你真的是牛牛的娘親嗎？如今天都快黑了，他一個人出去，難道你不擔心嗎？”

    “他是我的兒子，我怎么可能會不擔心？”婦女神色悲涼的看了一眼葉青青，繼續道：“可是與其讓他毫無希望的等待下去，還不如趁早讓他忘記，他還小，總有一天，就會忘記的。”

    “大嫂，你太小瞧孩子對父母的記憶了。”葉青青認真的看著婦女，繼續道：“大嫂，你原本不是村子里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婦女原本有些松懈的神情立馬緊繃了起來，有些警惕的看著葉青青。

    “額……大嫂，我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見你行為舉止不似一般的村婦，所以才認定你不是村子里的人。”葉青青扶額，有些無奈的看著婦女。

    “對不起。”婦女對著葉青青道歉，然后繼續道：“我本姓朱，娘家在海城也算的上是大戶人家了，但是十年前，城主要選妻，選中了我們家，爹爹就真的要將我嫁給那個城主，可是那個城主已經死了六任妻子了，我當時才十一歲，死都不愿意嫁。”

    婦女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里掉了出來，葉青青則是靜靜地聽著。

    “娘親沒辦法，只得給我收拾了一些細軟，讓我逃離朱家，從朱家出來之后，我不知該何去何從，只得漫無目的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在路上，我遇到了他，當時的他雖然身著粗布衣衫，但是滿身的儒雅氣質讓我少女情竇初開，他帶我到他的家，照顧我，我要將身上帶著的細軟交于他，他卻一點都不要，我當時就在心里起誓，若是能嫁與此人為妻子，便此生無憾，后來我們情愫漸生，他真的娶我為妻，嫁給他三年之后，我一直無所出，他雖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我卻覺得，他們家就剩她一人了，我一定要給他留一個后，從那之后，我每天都會到這里來上香，祈求上蒼給我一個孩子，兩年以來，從不間斷，終于在第三個年頭，也就是嫁給他的第六年，我懷上了牛牛。”

    朱大嫂說著，臉上流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繼續道：“你知道嗎？他知道之后，高興的差點瘋了，什么都不要我做，全心全意的伺候我和我肚中的牛牛，牛牛生下來之后，他也從未變過。可是……”朱大嫂咬了咬唇，在心里掙扎了一番之后，便繼續道：“可是最近一年以來，他的臉上總是愁容滿面，不管我怎么問，他就是什么都不說，直到牛牛過生辰的那天，他才給我說實話，原來……”

    “原來……”朱大嫂眼淚撲簌撲簌地從眼里滾了出來，有些泣不成聲。

    葉青青上前一步，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安慰似的拍了拍朱大嫂的背部。

    朱大嫂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葉青青的衣袖，眼里閃過一抹恨意，繼續道：“原來他在家中早已有妻，我，我，我不過就是他的一個外妾，我，嗚嗚嗚——”

    朱大嫂說著說著，便一把抱住葉青青，大哭了起來。

    許久之后，朱大嫂才松開葉青青，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我是太需要有人聽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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