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十一送楊清出去，留守在外面的女子護衛見了，立即圍上來。

    因見楊清一張臉冷得駭人，同時又見一同跟進去的劉嬤嬤沒有跟著出來，眾人心知不對勁，但誰也不敢問，只匆匆扶著楊清上車。

    誰知這時，突然有個不知死活的聲音叫起來：“劉嬤嬤呢？怎么沒看見她？大小姐，要不要等等劉嬤嬤？”

    楊清身形一頓，眾人瞟見她的臉色越發鐵青，只恨不得把那冒失鬼的嘴捂得緊緊的。

    楊清沖過去，盯著說話的人，姣美的面容變得扭曲。

    “你這是在質問我？”

    “不……不是……大小姐。”那人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她是新近剛被選上來的，跟著大小姐的日子并不算長，此刻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

    楊清反手朝她臉上狠狠刮了幾巴掌。

    “一群沒用的東西，滾，你們都給我滾。”

    她嘶聲底里地叫，心頭強撐著的那根弦終于斷裂，害怕憤怒怨恨全涌上心頭。

    “混蛋，韓季琰，你這個混賬王八蛋。”

    他敢！他竟然敢，說出讓她去找野男人的話。

    楊清大口喘著氣，一雙黑色的眸子里閃著駭人的光。

    不過，找野男人，就可以徹底擺脫那個瘸子。

    這實在是個好主意。

    這個念頭一起，如同瘋魔般占據了她的腦子，她突然“呵呵”地笑起來。

    他就篤定了她不敢嗎？他就篤定了她不敢嗎？

    她雙手攥得緊緊的。

    旁邊的女護衛們見楊清一忽兒咬牙切齒地咒罵，一忽兒忿忿地冷笑，誰也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聶十一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自家世子有些過份了，人家楊大小姐只是不愿意嫁給他，看他把人小姑娘逼的，都魔怔了。

    他自我感嘆了下，回身關上大門復命去了。

    回到原先的屋子，韓季琰正拿著把匕首在看，瞧見他，沒有吭聲，旁邊無塵一動不動地站著，連眼皮都沒抬。

    聶十一對這一切早已習慣，他自顧自地走過去，在韓季琰面前坐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掉；又斟一杯，喝掉。

    見韓季琰依然沒有說話，他終于忍不住：“喂，那匕首有什么好看的？”

    他們五個當年的親衛，風娘是個女的，老大和老九已經殘了，老五整日混在軍營中，只有他，在清風閣當了個打雜的，名為管家，實際上算是看著韓季琰長大，說話也就隨意了很多。

    韓季琰睨他一眼：“比你好看。”

    聶十一一滯，撇撇嘴，你裝，你就裝。但他又實在好奇：“你說，楊大小姐不會真的為了退婚，去找野男人吧？”

    “你說呢？”

    聶十一咂吧著嘴：“雖然我覺得世子這主意出得挺缺……”

    韓季琰抬頭輕輕看他一眼，他立即把最后那個“德”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挺妙的。”

    “不過想想，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皇上收回圣命了，但楊家大小姐不至于這么蠢吧？”

    找野男人，還必須鬧得人盡皆知，否則傳不到皇帝的耳朵，就達不到效果。

    雖然剛才世子在楊清面前親口道破楊夫人曾經下毒的事，更殺了楊夫人的心腹劉嬤嬤，和楊家已算是完全撕破了臉，大概彼此誰也不愿再繼續結親了。

    但找野男人，關乎一個女子的貞潔和名譽，這可比嫁給一個瘸子丟人多了，楊清真敢去做？

    無塵突然陰森森地開口：“聶管家如果擔心楊縣主下定不了決心，不如你去幫幫她。”

    “哪天夜里往她的閨房扔個男人，萬事皆可休也。”

    “不行，”聶十一臉色不好看，打斷他，“我可不做這腌臜事。不但是我，你也不能輕舉妄動。”

    他停了停，又道：“這事是那么簡單的嗎？先不說事后楊將軍府會查，就連皇上，你以為皇宮里的耳目都是吃干飯的？這要是讓皇上查出點端倪來，世子能脫得了干系？”

    無塵臉色微僵，他本來真的打算聶十一如果不去做，他就自己動手，此時聽了他的話，又不知該如何了。

    這動腦筋的事，真是活見鬼的麻煩，比不得殺人，一刀一砍，干脆利落。

    “那要是最后皇上沒收回賜婚圣旨，主子還是得娶楊縣主那個兇女人？”

    雖說女人兇點也沒什么關系，馴服就好，但兇到楊縣主這種無時無刻都想拿刀殺死未婚夫的，那可萬萬不能要。

    他皺皺眉，干脆又出主意道：“或者，娶了回來再想辦法把她弄死？”

    這回連韓季琰都聽不下去了，他把手中匕首向前一擲，“咚”匕尖穩穩插入雕花窗框上。

    “十一，你沒聽見什么聲音沒有？”

    聶十一正在斟第三杯茶，聞言手頓了一下，再凝神細聽，臉色立即就變了。

    站起來道：“世子，我先出去一下。”

    “等等，不急，”韓季琰阻止他：“話還沒說完呢。”

    他冷冷道：“你們太小瞧楊清了，她為了退婚的事可是用盡了手段，連刺殺本世子這么蠢的辦法都干了，何況只是去找個野男人。”

    “本世子敢斷定，不用我做什么，一個月內必有一場好戲看，而且，她最后還會把那個男人給踹了。”

    “只是不知道誰那么倒霉會被她瞧上？”

    ———

    碧荷踩在一枝樹丫上，腳尖高高踮起，雙手扒著墻頭，緊張地叫。

    “二公子，二公子，快拉奴婢一把。”

    她拼命要探頭去看，奈何墻頭太高，連二公子的影子都沒瞧到。

    正著急時，頭頂擋下一道黑影，緊接著有人問：“小姑娘，要不要我幫幫你啊？”

    碧荷只愣了一下，然后猛地點頭：“要的，要的。”

    那人抓住她，一起一落，就到了墻內的庭院里。

    碧荷剛站定，抬頭瞧見自家二公子就在旁邊，立即歡天喜地：“二公子，原來你在這里，奴婢還以為你把我扔下了呢，你也是這位……幫忙帶進來的嗎？”

    碧荷轉頭看向剛才幫忙的人：“忘了問了，你是誰啊？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聶十一站在陽光下，笑容很燦爛：“別客氣，我是這里的管家，我姓聶。這位姑娘如果下次要來，直接跟我說一聲就行，我給你開門，不用再翻墻。”

    碧荷后知后覺：“原來你是這里的……”

    她話沒說完，雙眼突然瞪得老大，指著他，連連退了幾步：“啊……不好，二公子，我們被發現了。”

    顏霧臉都黑了，只覺得是自己和父母的錯，怎么把那么蠢的丫鬟放在妹妹身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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