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的景色很美,鐘愛此景的人很多,但愛賞美景之人,卻心不在景。
太尉府中,宇文烈邁步踏入書房,兩個兒子緊緊地跟在后面。
三人落座,宇文烈捧起茶杯一飲而盡,突然長嘆一聲。
“父親何故嘆氣?”宇文宏見狀有些不解。
今晚過后,大事可定。天機身死,皇帝陛下傷心過度,不及發(fā)難,但也足以預(yù)見明日朝會之時,群臣共討齊王、大將軍的壯觀場面,那他們宇文家多年以來的死對頭楊氏一族,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
宇文宏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看楊開那張老臉的精彩表情了。
宇文烈搖了搖頭,悵然道:“老夫嘆那不動明王,竟能算到如此地步,救一人,殺一人,除一人……精彩,可怕。”
“救那軍荼利明王,因是肅兒撤掉了大部分御廷司守軍,若他還是闖不過,那老夫倒要看不起他了。”
“但老夫倒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真能殺掉天機……”
宇文宏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天機這二字意味著什么,世人皆知,想不到那不動明王竟然是真有這種能力。
宇文肅拱手道:“父親,那不動明王狼子野心,雖說咱們在與天心宗合作,但孩兒以為,對他們還需更加防范!”
宇文烈沉聲道:“這是自然,依老夫來看,天心宗遠(yuǎn)比楊開那老賊危險,只是老夫想不通,天心宗有他在……”
“當(dāng)日怎會敗在墨君手下?”
宇文宏撓了撓頭,提醒道:“那墨君當(dāng)日也斬了太極。”
“呵……”宇文烈突然笑了一聲:“若不是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除掉墨君,那老夫還真要懷疑不動明王便是墨君了。”
宇文烈一捋長須,又道:“不過離成功越近,就越得謹(jǐn)慎,若是功敗垂成,反倒是貽笑大方。”
二子贊同地點點頭。
宇文宏猶豫片刻,他看得出父親心情很好,畢竟宇文家的勝利近在咫尺,勝果唾手可得,但他還是得稍稍煞一番風(fēng)景:“父親,孩兒認(rèn)為還有一人也得除掉,否則他會給我們添亂。”
“誰?”宇文烈眼睛一瞇,等待下文。
宇文宏眼中閃過一絲陰桀,目露兇光:“司空望。”
宇文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怎么,宏兒還想對那小子趕盡殺絕不成?”
宇文宏搖了搖頭:“司空家早已不成氣候了,孩兒雖不喜那司空望,倒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只是……”
他湊上前,從袖中取出一折卷著的信紙,擺在宇文烈桌案上,緩緩攤開。
宇文肅也好奇地走了過來。
宇文宏解釋道:“今晚壽宴之時,孩兒也在殿外賀壽,蘇瞻突然派人來向孩兒報信,說是那司空望偷偷潛入明月樓去見了梅三娘。”
“哦?”宇文烈來了興趣。明月樓的事他幾乎全權(quán)交由宇文宏打理,用以籠絡(luò)朝中那些大臣以及貴族公子,從而借此將明月樓發(fā)展為一個巨大的情報網(wǎng)。
而那幫王公貴族并不知明月樓背后金主是誰,只道是宇文宏路子廣,因此而多與宇文家交好,聚攏人脈。
宇文烈雖不關(guān)心風(fēng)月之事,也知那梅三娘乃是京中花魁,更是他們宇文家從小培養(yǎng)的一名死士,忠心理應(yīng)沒什么問題才對。
宇文宏接著道:“那司空望與墨君乃是至交,孩兒懷疑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而梅三娘似乎是對墨君動了真情,雖說她有把柄在我們手里,但終歸有些不妙。”
“宏兒覺得此事自己能解決否?”宇文烈指尖輕敲桌面,淡淡地問道。
宇文宏深吸一口氣,他自是知道宇文烈這話是在對他能力的考驗,而他也必不會讓自己的父親失望。
宇文宏拱手道:“自是可以,但請借吉老一用。”
司空望是當(dāng)年風(fēng)評最盛的奇才,而他,最擅長對付之類人。
長夜過后,黎明終至。
葉聞柳拍馬赴任,天還未亮便趕往了西門,去當(dāng)了那個什么勞什子白虎衛(wèi)。
李慕君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便欲做早點,正琢磨著到底弄哪個在壽宴上偷學(xué)的菜品之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且雜亂的腳步聲。
“開門!”來者有些急躁地拍打著院門。
李慕君一驚,正納悶之時,一道白影突然躥了出來,墨君腳步如飛,迎了上去。
門被拉開了,只見一身穿官服的中年人露出臉來,身后跟著一名托著盤子的內(nèi)官,盤上靜靜地躺著一道圣旨。
那人見到墨君之時,拱了拱手,語氣也稍微客氣了些:“陛下有旨,請大將軍今日務(wù)必上朝!”
李慕君一愣,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突然涌了上來,欲出言制止,但又覺不妥,左搖右晃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墨君則是坦然一笑:“正有此意。”
來人仔細(xì)地打量了一下墨君的打扮,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本以為昨晚出了那檔子事,今天來請大將軍上朝說不定會遇到麻煩,但竟然意外的簡單。
于是招了招手,將墨君送上馬車。
李慕君急忙追了出去,怔怔地望著那金碧輝煌的御用馬車一路駛遠(yuǎn),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為公子祈禱。
忽然感到數(shù)道熾熱的目光,灼的她臉頰發(fā)燙,睜眼望去,見是鄰里的行人也愣愣地看著她,只是他們的眼中仿佛燃燒著一團(tuán)火,隨時都能把人吞噬。
“原來這院子里住的公子是大將軍?”一名壯碩的男子驚叫道。
“老夫就說,老夫就說了,望這公子的風(fēng)采就知不凡,要是早把瑩兒嫁過來多好,都怪那死婆娘嫌他窮!”一名老者捶胸頓足,痛心疾首地跟他旁邊的仆人說道。
一名中年婦人更是親切地沖倚在門口的李慕君招了招手,滿臉泛著與年齡不符的桃花。
李慕君一個哆嗦,急忙把門帶上,心道這下玩完了。同時也暗恨那幫家伙居然不懂得低調(diào)點,拉著皇家的馬車就往這破巷子里趕,以后這地方是住不得了。
而門外,嘈雜不已,李慕君還依稀地聽到有人說自己是那大將軍的媳婦兒,不禁氣急,又不敢出去理論。
她歪著頭望向天空,突然想起微生喬,這來訪的人里面也就這個公主比較靠譜了。
“原來那太平公主也是有優(yōu)點的啊……”
李慕君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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