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峰上,天心宗原本在此地沿著山道險要設(shè)立了多處砦口,一場大戰(zhàn)后,大都數(shù)都被官兵摧毀,僅剩下少數(shù)保存了下來,卻也都破敗不堪。只不過途徑此地的過客或是附近的山民上山打獵時,見這些營砦空著倒也可惜,便將當(dāng)成了臨時的住所。久而久之,這些地方倒還真的像那么回事了。
逍遙堂一事傳出后,自五湖四海趕來的江湖客們更是毫不客氣地占領(lǐng)了這些地方,并常常為此大打出手,你爭我奪。
而隨著聯(lián)盟的形成,這些地方就更成了兩派爭奪的關(guān)鍵之地,畢竟沒人愿意露宿荒郊野外,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也沒人愿意尋寶之余,山里山外的到處跑,因此失了先機(jī)不談,有些人偷偷潛進(jìn)來的人若是出去了,還不知進(jìn)不進(jìn)得來。
其中,兩派爭奪的重中之重,便是位于斷崖峰峰頂?shù)膯栃牡盍恕?br />
殿內(nèi)那些曾被天心宗成員遺留下的物品,雖盡皆被官府一掃而空,只剩伶仃幾處座椅板凳床。但人們皆知,這方大殿之內(nèi),真正的“兵家必爭之地”。
為此,砦口可以丟,大殿必須得有人占著。
同樣也是為此,兩派付出了極多鮮血,也依然決不出個歸屬。僵持不下之際,雙方也漸漸地開始不再刻意為難對方,畢竟有了前車之鑒,誰也不再愿當(dāng)那出頭鳥,白白死在這里了。
如此一來,在問心殿中尋寶的江湖客們遇見敵對之人時,也會稍顯理智的按住手中的刀劍,互相拋去個不友善的冷眼,便就此作罷。
但殿內(nèi)的氣氛,也漸漸地愈顯壓抑與沉重了。
月色再度垂了下來。
在接近峰頂?shù)囊惶庬慰冢桓伤暮C说茏咏K于是領(lǐng)著墨君與蘇小小來到了此地。
砦門前,豎立著許多火把火盆,將這一方營地照的透亮;其中,也可見衣著各異的門派弟子四處走動,像是在巡邏一般。
墨君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很不是滋味。
觀這些動作,竟然隱隱有了幾分軍隊的氣勢,想不到那應(yīng)是俠道為重的江湖客,如今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利,居然會變成此等
模樣。
如今的江湖,還是自己最愛看的話本里、最愛聽的說書中的那片快意恩仇的江湖么?
一聲嘆息,百種惆悵。
蘇小小見得眼前這番景色,也是愣了愣,隨后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侃道:“哈,這里跟個軍隊一樣,還有人四處巡查的。”
那一路跟在蘇小小旁最會獻(xiàn)殷勤的弟子聞言,悄聲道:“蘇姑娘有所不知,其實他們并不是在保護(hù)什么盟主,不過是在互相盯梢,以防有人有異動而已。”
蘇小小失聲道:“你們不是盟友么?”
那弟子大驚失色,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急道:“蘇姑娘,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擺出來,就不好聽了。”
蘇小小干笑了一聲,黯然地垂下了頭。
自己這是來到了什么地方?
她現(xiàn)在心中十分后悔,當(dāng)初便已料到如今的斷崖峰形勢極為險惡,自己本就不想來,怎料經(jīng)歷了一番變故后,仗著有大將軍在,竟還是鬼使神差地跑過來了。一念至此,蘇小小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道自己當(dāng)時真是鬼迷心竅了,竟犯下這等蠢事。
她使勁搖了搖腦袋,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小胸口,暗囑一聲。
冷靜。
眾人行至一處大帳前,除了那為首的弟子外,其余人皆是面有遺憾地開始長吁短嘆,紛紛施禮開始向蘇小小道別,并自報起家門來千叮囑萬叮囑著仙女以后可別把我忘了啊。
看來這幫弟子的地位也不怎么高。
蘇小小應(yīng)付式地連連“嗯”著,再回神時便只剩下了三人。
“蘇姑娘稍候,請容許在下進(jìn)去通報一聲。”為首弟子恭敬地拱手道,隨后便立在原地不動了。
蘇小小起初是沒反應(yīng),只是靜靜地等著對方的下文,片刻之后,方才發(fā)覺不對勁,目光驚異地看向那弟子,見他還是依舊保持著那恭敬的姿勢之時,蘇小小皺起眉頭,想了想,隨后不禁翻起白眼。
原來他口中的“容許”二字還不是客套話,自己不
應(yīng)他就不動,敢情自己讓他滾他也會滾?
一絲慍怒由心而生,她扶額嘆了一聲:“快去!”
“好嘞!”
那弟子忙應(yīng)一聲,隨后維持著姿勢先是后退數(shù)步,爾后一揮衣袖,擺出一副優(yōu)雅從容的模樣,飄然入賬。
不過蘇小小卻絲毫提不起興趣欣賞那弟子這番姿態(tài),只見她沖著那背影狠狠地“啐”了一聲。
“蘇姑娘還挺受歡迎的嘛。”身后忽然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蘇小小回過頭,不禁嘴角上揚(yáng),露出潔白的牙齒,眉眼之中盡是促狹之意:“那是自然!畢竟本姑娘乃是天香府的大師姐,受歡迎也是應(yīng)該的。怎么,難不成大將軍還吃醋了?”
墨君見狀也不惱,只是附和著笑了一聲,爾后輕輕地?fù)u了搖頭:“太受歡迎,可不是什么好事。”
蘇小小在那時一滯,目光閃爍,垂首咬唇不語。
接著,她又嘆了一聲。
“唉。”
“我有點后悔到這兒來了,太過陰森。”她轉(zhuǎn)頭目光悠悠地望向大帳,驀然開口,只見她的眸子火光躍動,明亮好看。
“本公子早就說過讓你回去的吧。”墨君的目光也落在了方帳中,語氣平淡。
“但本姑娘已經(jīng)來了,來都來了,又不想這么輕易地走。”
“……”墨君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大將軍,你會護(hù)我周全的吧?”蘇小小忽然可憐兮兮地說道。
墨君伸出手將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表情:“斷崖峰太大,我不能保證。”
蘇小小眨了眨眼,移開目光:“你這人真是不會說好話。”
墨君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剛剛那家伙很會說好話,滿嘴甜言蜜語,你喜歡嗎?”
蘇小小目光呆滯,良久不語。
末了,她方才重重地嘆了一聲。
“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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