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學監。
房間內，李然看著漸漸蘇醒過來的弟弟，李煥。
“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服下這枚“活血丹”后，好好睡一覺，應該不會影響明天的比試，秦武使那里，我幫你解釋了，他雖是江湖出身，但如今也是朝廷命官，有些事情他會睜一只閉一只眼的，放心好了。”
李然語氣溫和的道。
“嗯。”李煥望著虛空，應了一聲：“這一次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
李然輕嘆道：“是我這個做老哥的預判失誤，我沒想到蕭晴雪那女人這么…….哎，罷了，這個二嫂你也別認了……”
“對了，今天你為什么不直接果斷一點，直接將蕭晴雪踢出局？她明明就不是你的對手。”
李然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我不會欺負女人。”李煥道。
“兄弟，你這不是什么狗屁君子風度，你這純粹就是腦子有病啊。”李然氣得無語：“你告訴我，你這個樣子，明天拿什么去跟李秀妍——”
說到“李秀妍”三個字，李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試探性的道：“對了，你……認不認識這個高麗國公主李秀妍？”
“李秀妍？”李煥一臉疑惑的念著這三個字。
李然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因為答案已經出來了，這小子確實不認識！
因為，眼神騙不了人。
一個天真無暇小處男的眼神，更加騙不了人。
“行吧，好好休息，明天爭取首戰告捷，我相信你的實力。”李然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正要出門，卻被后者叫住：“等等。”
“怎么了？”李然轉過身道。
“對不起，我……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李煥咬了咬唇道。
聽了這話，饒是浪騷如李然，此刻心里也有些動容，嘆了口氣道：“別說這些了，你今天的表現其實已經很棒了，你老哥我雖然表面看不起你，但是…….”
“但是……”
李然咬了咬牙，心頭一橫，終于還是矯情得說出了口：“我心里以你為榮，今日若是父親在場，想必也會感到欣慰的，你啊……”
“是咱們李家的驕傲。”
聽了這話，李煥身子一顫，怔怔的看著哥哥，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漸漸盈出了淚水！
但他努力遏制著，終究沒有讓眼淚垂下！
因為，師姐曾經告訴過他，劍客是沒有感情的。
劍客，也不會流淚。
他沒有名字，他沒有身份，他，只有手中的劍！
然而今天......
似乎一切都回來了。
十年。
他被剝奪身份，無名無姓的十年啊。
如今，一切終于回來了。
他叫李煥，是帝都李家的二公子，他有一個不成器但并不算壞的哥哥，還有一個古板嚴肅，啰啰嗦嗦的京官老爹……
他……
他有家了啊！
他是李家的一份子，是李家的驕傲啊！
十年的委屈、彷徨涌上心頭。
年輕的劍客，終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轉過頭，背著哥哥，淚如雨下。
李然看在眼里，也是嘆了口氣，眸光真摯的道：“我不知道你在圣武院的十年經歷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如今既然回來了，做哥哥的，會盡一切能力去彌補你，歡迎回家——”
“弟弟。”
說到這里，李然也是感覺眼睛有點癢，肯定是風沙太大，進沙子了。
像他這么騷破天的男人，怎么能為人世間的淺薄感情而動容呢？
“他所經受的，你們李家無論如何都償還不了他。”
這時，一道森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屋內的溫情氣氛。
然后。
一張李然最討厭的小白臉，出現在了身后。
正是蕭靈秋的君侍郎，武爵之子，謝歡！
這狗日的鯤鯤，真的哪里都有你啊！
李然暗罵一句，走了上去，堵住了門口：“謝兄深夜闖入這武學監，有何見教啊。”
“闖入？”
謝歡冷冷一笑：“我乃圣武院出身的正統武者，這武學監的衛所，便如果我家里的廂房一樣，倒是你李侍郎，這可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喲，年輕人，氣還挺盛的啊，莫非閣下忘了兩敗之恥？”李然皮笑肉不笑的道。
謝歡冷哼一聲，道：“輸了便是輸了，我不屑與你爭辯，你快些讓開，我不是找你的。”
李然一看他這幅裝逼臉就來氣，正準備再洗刷對方兩句，沒想到身后傳來了李煥的聲音：“他是來找我的，讓他進來吧。”
李然思索了一下，還是讓開了道。
謝歡走進房間，看了看床上的李煥，驚訝道：“你……你受傷了？”
“一點意外小傷，不礙事。”李煥將傷口的繃帶扯下，扔到了一邊。
事實上，哥哥李然的神奇醫術，讓他根本用不著這些太醫的俗物了。
李然在一旁看得眉心直跳。
「看這謝歡白白凈凈的兔兒爺模樣，再加上兩人之間的相處神態，不會…….」
「臥槽，李煥這小子不會真的是……那個吧！」
“「壹號」回來了。”謝歡開門見山道。
聽了這話，李煥猛然睜大眼，眼底仿似有千般情緒！
“她現在的名字叫李秀妍，真實身份是高麗國公主，同時，也是你明天的對手。”謝歡平靜的道。
“果然！這小子果然跟李秀妍認識！”
之前的猜想如今被證實，李然心中一震，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復雜情緒。
“她……她…….”李煥怔了許久，想說些什么，終究停留在這一個字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但這就是事實。”謝歡輕嘆一聲道：“我要跟你換陣，我來跟一號打。”
“為什么？”李煥似乎回過了神來：“你不是她的對手。”
“是的，我不是她的對手，你也不是，咱們那一屆幾千名武徒中，沒有一個人能戰勝她，她的實力，跟她的名字一樣恐怖——「壹號」。”
謝歡望著虛空，“但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怕她，只要有一顆無畏的求勝之心，我便多少會有贏的希望，而你——絲毫沒有。”
李煥咬著牙，似乎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眉頭緊簇，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說話的不是李煥，而是真正制服過李秀妍的隱藏大魔王，李然。
“為了圣武院的榮耀。”
謝歡目光坦然的看向李然：“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弟弟的實力，圣武院年輕一輩中，除了“壹號”這個怪胎以外，他是唯一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人，所以，我希望我們兩都能戰到最后，這樣，才符合武圣大人和七位武爵的期許。”
“在我看來，明日的幾陣對手，除了壹號以外，其他人都不是我倆的對手，至于壹號這家伙，我已經想到了對策，去跟她一搏了。”
「什么鬼，李秀妍啥時候又變成什么壹號了？難不成她一個高麗人，還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來學習武道？」
李然簡直聽得一臉懵逼。
不過懵逼歸懵逼，他還是很快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好啊，謝兄既然如此神勇無敵，那我就替舍弟做主，跟你換就是了！”
李然嘿嘿笑道，說完，又想起了什么：“但是這臨陣換將，恐怕是不太好操作吧？”
“這你不用擔心，此事我只需跟大公主殿下知會一聲，她自會請張相幫忙斡旋。”謝歡道。
聽到這里，李然心中一喜，他其實正愁李秀妍這刺兒頭不好處理呢，既然這謝阿鯤送上門來，那當然不必跟他客氣了。
他張了張嘴，正要開口，一旁的李煥忽然聲音清幽的道：“都別說了，我不換。”
“別任性，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過的話嗎？這一戰你必須贏，不只是為了你自己。”李然皺了皺眉，肅然道。
“我當然記得。”李煥抬起頭，目光閃爍：“但是……我想為我自己戰一次，可以嗎？”
望著弟弟一臉近乎乞求的眼神，李然長嘆一口氣，苦笑道：“你都決定了，我還能怎么辦？加油吧，老弟。”
“嗯。這一次，我……我一定會贏她的！”李煥的目光漸漸聚焦，宛如一道鋒銳無匹的利刃。
從武學監出來，已是深夜，李然直接運起輕身術，橫跨皇宮上空，飛向了北面的四公主府。
沒時間了！
他要利用最后這一晚上，完成三件大事！
修煉！
飛劍！
兌換仙武秘籍！
不知為什么，他有一種非常強烈，細想之下，卻又頗為荒謬的直覺——
這一次的武林精英大會，不是謝歡的主場，也不是弟弟李煥的戰斗，更絕非陳鋒、吳坤等人的武道秀場。
而是……
屬于他李然的一場終極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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