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洞之中。
游盈盈一番勸阻,已叫洛羽眉頭鎖得更深,一時(shí)陷入兩難之境。
只見慈海渡者雖面有黯然,卻極力勸阻道:“凈土已不可為,道子命系山海,不可再猶豫!那神秘劍者強(qiáng)大至極,已血洗凈土,祖師極樂之行...恐功虧于潰,旦夕將隕啊!
幸得星門封印牢固,尚可阻攔魔眾腳步數(shù)載,祖師唯愿以此界為牢,保山海暫時(shí)無外患,難道道子要讓祖師與我伽南一門的犧牲,付之東流嗎?”
洛羽霎那動(dòng)容!
正如慈海渡者所言,此番自己若不能在星門封印告破之前回到山海,則山海恐有內(nèi)外夾擊之禍!
反之,自己若能即刻趕回,則可以天機(jī)道子之身份,合煙雨閣之威,號令山外云修,共誅墨靈圣主,清剿其隱藏的墨靈邪族余孽。
至少如此一來,即便不能誅滅墨靈圣主,亦可讓神賜大陸山外山有所防備應(yīng)對。
此刻,見洛羽神色越發(fā)堅(jiān)定,游盈盈已急問道:“師兄~話雖如此,可圣女又將何去何從?師兄難道就不管圣女了嗎?她可是對你一往情深!”
霸波兒自然也知道洛羽與珈男之間的秘事,她嬌哼道:“一往情深?哼~那魔女可是一心想要留公子在這罪惡之地!”
而慈海渡者則顯得萬分焦急,她搖頭無奈道:“今凈土難存,罪地難見天日,祖師已無力渡化珈男,這才命我前來送道子速歸山海。山海暗潮洶涌,墨靈圣主又虎視眈眈,道子豈能因小失大?”
霸波兒亦認(rèn)同點(diǎn)頭,看向了猶豫不決的洛羽:“公子,事到如今已是無奈之舉。若不盡快離開此地,屆時(shí)生死是小,恐山海將有傾覆之險(xiǎn)!到那時(shí)天昏地暗,日月不存,誰又來管億兆蒼生的安危?難道都如這神罰之地一般暗無天日嗎?”
顯然,霸波兒這是勸洛羽棄車保帥,莫再管珈男。畢竟相比整個(gè)山海世界,個(gè)人生死已算不得什么。
游盈盈聞之,怒恨而視霸波兒:“你怎可陷師兄于不義?”
霸波兒毫不相讓:“什么是不義?公子若因一人而棄山海眾生,才是最大的不義,可況還是一魔女!”
“你...!”不等游盈盈再開口,她已接著道:“游盈盈,你口口聲聲稱公子為師兄,卻只顧圣女安危,何曾想過若是留下,公子也將兇多吉少!”
游盈盈則抗辯道:“凈土突變,慈海前輩先前又通過結(jié)界,圣女豈能不知?定然已在趕來途中。”
說著,她看向了洛羽,苦苦乞求道:“師兄,只需稍等片刻,或有轉(zhuǎn)機(jī)...”
“不可...!”
“萬萬不可!”
霸波兒與慈海渡者幾乎同時(shí)力阻。
只見慈海渡者,喉焦唇干的說道:“道子當(dāng)知,那神秘強(qiáng)者正是為道子而來,此刻祖師勉力擋之,且珈男之強(qiáng)已不在祖師之下,若圣女再至,您豈能離開?”
霸波兒極為贊同道:“正是!公子當(dāng)速離險(xiǎn)地,方為上策。”
“為我而來!”洛羽顯得極為震驚,心中疑惑不解,不過那強(qiáng)大的劍氣,自己確實(shí)感覺有些熟悉......!
“不行...!”可還不等洛羽思索這神秘強(qiáng)者是何人時(shí),游盈盈竟欲再行勸阻,將其思緒打亂。
同時(shí),霸波兒已秀眉緊簇,喝問逼視游盈盈道:“游盈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公子回歸山海,到底是何目的?”
游盈盈霎那色變隱怒!
洛羽則嘆息擺手道:“莫要再爭。”
三人連忙期許看來。
只見他回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禪洞入口,歉然若失的說道:“哎~走吧...”
說著,他便率先向通道方向走去。
霸波兒亦攙扶著手握虎目瞳珠的慈海渡者,緊隨其后。
可就在此時(shí),驚變突起!
噗~
劍嘯起銀輝,竟帶起一只緊握虎目瞳珠的手掌,飛旋于半空!
霎那,殷紅的血水,濺灑于大驚失色的霸波兒與面露痛苦的慈海渡者眼前。
啪~殘手染血墜地,已空空如也。
洛羽震驚回頭,只見游盈盈已嘴角噙笑,左手握虎目瞳珠,右手持染血的銀靈釘刺劍。
“游盈盈!你瘋了...?”
不等霸波兒等人喝問,眼前的游盈盈像換了人似的,肌膚之上已是筋脈微微曲張密布,竟有一股濃烈的至陽血?dú)饩従徤v而出。
見此,洛羽震驚失色道:“活...活死人!?”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游盈盈,已心如刀割般問道:“盈盈,你...怎會(huì)是你?”
不錯(cuò),游盈盈正是洛賦的活死人。
只見游盈盈嘴角翹起:“洛師兄,沒想到吧?嘻嘻~不過你也別奇怪,畢竟我主可是你的二代宗主哦......”
聽著游盈盈一一道出。
心中如怒海狂濤般激涌的洛羽等人,已恍然大悟。
洛賦曾短暫的做過五行宗第二代宗主,而五行宗中又豈能沒有他的活死人后裔?游家姐妹正是其活死人的后代!
其實(shí)當(dāng)初宗門被滅之時(shí),她們就一直在尋找洛羽,只是倆姐妹判斷失誤,選擇了順山道尋找。
試問以她們當(dāng)時(shí)煉氣后期的修為,又如何能突出重圍?
所以,當(dāng)時(shí)的她們根本就不是重傷之后被珈男所救,而是為了隱藏身份故意為之,好讓自己的絕處逢生合情合理。
而在千山域海中,游笑笑不加思索的替洛羽擋下那致命一擊,也是因?yàn)樗腔钏廊说纳矸荩仨毑幌б磺械谋WC洛羽的安全。
因?yàn)槁逵鸬拿挥兴齻兊闹髯樱庞匈Y格取。
一霎,洛羽似夢回千山域海時(shí),眼前恍惚出現(xiàn)了游盈盈隕落在自己懷中的一幕幕。
那時(shí)......
玉京兒的雷霆電戟,已離自己面門不到四尺距離。
可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倩影已擋在了身前,張開了他一生都不會(huì)忘卻的雙臂。
不遠(yuǎn)處響起了游盈盈的驚呼聲:“姐~!”
雷霆炸響如轟鳴,自己只覺眼前倩影渾身一震,隨即便如斷了弦的風(fēng)箏一般,裹挾著爆裂四射的電弧,重重地撞入了自己的懷中!
懷中柔若無骨的嬌軀面龐上,那副金色的面具隨之破裂,顯露而出一張無比熟悉的可人兒臉蛋。
雙目怒睜的自己,當(dāng)時(shí)手中問天劍已呼嘯乍現(xiàn),怒喝玉京兒:“找死~!”
問天劍金鳴九天,已化變成兩道劍影,再分四芒,瞬間又驚變而成數(shù)百劍影流光,絞如輪轉(zhuǎn),怒罩向了玉京小賊。
玉障、珈男、小凡也已紛紛出手,將其死死圍困。
而懷中的游盈盈,其胸口已是破裂得幾近洞穿,血水早已被狂暴的電弧蒸發(fā)得干涸幾近焦糊!正氣若游絲地微笑呢喃著:“小......小師弟,盈盈...就就...拜托你了...”
說著,她伸手拉近洛羽,耳語了片刻,便撒手氣絕身亡!
回憶至此,心中一時(shí)五味雜陳。
他竟疼惜地看向了游盈盈,指向身旁的霸波兒與傷上加傷的慈海渡者,問道:“為何不直接殺了她們?我知道...你能做到。”
“啊?!”霸波兒驚愕地看向了自家公子。
就連滿臉虛汗的慈海渡者都有些懵!
望著神色雖顯黯然,雙目卻如劍般逼視著自己的洛羽,游盈盈的笑容漸漸斂去。
她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竟微不可查地顫動(dòng)了兩下,隨即沉聲冷哼:“~要你管?姑奶奶愿意!”
將其微表情盡收眼底,洛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知道...當(dāng)初笑笑玉隕在我懷中時(shí),對我說了什么嗎?”
游盈盈雖沉默不言,但眼中卻顯露絲絲好奇。
洛羽則接著道:“時(shí)至今日,我依舊清晰的記得當(dāng)時(shí),記得笑笑臨終時(shí)對我耳語的那句,‘盈盈日后若有不過失,皆身不由己,師弟多擔(dān)待...。’
當(dāng)時(shí),我還不理解這是何意,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
游盈盈雙眸顫動(dòng),心中似乎有些糾葛,她眉頭凝動(dòng):“你明白什么?”
洛羽道:“明白了你們的選擇,明白你們這對形影不離的姐妹倆,也并非完全的心靈相通。”
游盈盈握著虎目瞳珠,嬌喝隱恨道:“明白又如何?若非為了護(hù)你,我姐豈能身死?若非你的出現(xiàn),我二人本可渾然不知的安度此生!洛羽~你能花言巧語惑我姐,卻萬難左右我心!今我主頃刻將至,沒有此物,你插翅難飛!”
“是啊~!”洛羽坦然承認(rèn),眼中睿智之芒閃爍道:“我早該想到,在這山海之中,又有誰能無需星門來此?又有誰能讓伽南尊者都無法抗衡?恐怕也唯有你那可調(diào)用界力,百般算計(jì)的主子吧?”
說著,他看向了游盈盈,費(fèi)解道:“可...你又為何不干脆毀了此珠?豈不更加穩(wěn)妥?嗯~看來你是擔(dān)憂毀了此珠,我會(huì)發(fā)難不顧一切的戰(zhàn)你,那時(shí)徹底覺醒血脈之力的你,將命不久矣!”
游盈盈手中釘刺劍捏得越發(fā)緊實(shí)。
而其體內(nèi)的活死人血脈正在難以自制的慢慢覺醒,仿佛隨時(shí)都有可能化為恐怖的活死人。
洛羽看在眼中,想到游笑笑臨終遺言,他眼中竟變得柔和了起來。
隨之,嘆息道:“我曾今答應(yīng)過笑笑,要好好照顧你,你無需徹底激發(fā)活死人血脈。我不會(huì)反抗...等你的主子來便是。”
“當(dāng)真!”游盈盈顯得異常震驚!
她深知如今的洛羽已今非昔比,其綜合實(shí)力,恐怕就是自己徹底覺醒血脈之力,也無法將其擒住,何況其五行洞天中還有一位已進(jìn)入太一之境的黑巫!
也就是說,洛羽只要堅(jiān)持片刻,便可將徹底覺醒血脈之力的自己耗死。
可...他為什么要坐以待斃?
難道真的是因?yàn)椴幌胛覐氐子X醒血脈之力從而殞命嗎?
他...會(huì)這么好心甘愿犧牲自己?
不等游盈盈多想,洛羽已坦誠相待道:“自然當(dāng)真。今婁白神尊左目在你手中,你還有何不信?”
說著,他指向霸波兒二人:“放心,我會(huì)命她們返回五行洞天。”
此言一出,霸波兒與慈海渡者幾乎同時(shí)驚呼:“公子!(道子)?”
洛羽伸手制止的同時(shí),且不動(dòng)聲色地對著霸波兒眨了下眼:“咳~無需擔(dān)憂,待本公子凱旋而歸。”
“嘁~”游盈盈嗤之以鼻。
此刻,霸波兒自然覺察到了洛羽對她的暗示,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依舊半信半疑,十分擔(dān)心洛羽的安危。
而洛羽則意志堅(jiān)定,毋庸置疑的將二人送入了五行洞天中。
隨即,他看向了微鎖眉頭的游盈盈,報(bào)以溫和微笑:“盈盈,可還記得在外室山的時(shí)光嗎?”
游盈盈蹙眉,沒好氣的輕哼:“忘了!”
洛羽依舊溫和含笑,似回憶道:“哎~我這一生記憶最深刻的兩處,一處在桃花盛開之地,一處便是被七擒七縱的外室山。”
聽到‘七擒七縱’故事,游盈盈那板著的臉蛋兒,竟有些忍受不住笑意。
見洛羽看來,她連忙換做冷臉。
洛羽瞥了眼,接著道:“那時(shí),有幸認(rèn)識了張武、陸師姐、還有你和笑笑。也多虧了你們相護(hù),我才沒有被周演......,那時(shí)很開心,恍如昨日。”
說著往事,他聽著洞外凈土深處,正逐漸減弱的轟鳴聲,看向了也似陷入回憶的游盈盈,微笑道:“回想往昔,如今雖貴為神宗之主、天機(jī)道子,卻活得不如過去那般自在逍遙。若今日就此身死道消,也算一種解脫、一種自由吧?愿老生,你我還是朋友...”
“朋友...?”游盈盈似有觸動(dòng)的呢喃著。
洛羽見了,立刻換做困惑之色,注視著游盈盈,問道:“盈盈,活死人是一種什么感覺?未來洛賦若得山海...你會(huì)解脫嗎?會(huì)獲得自由嗎?”
“自由?”游盈盈似有黯然之色,生而為奴,如烙印加身,生生世世,又豈能解脫?
可忽然,她猛然驚醒,看向了洛羽。
對于洛羽的嘴上功夫,自己早就在五行宗中深領(lǐng)。
見洛羽這一番叨叨沒完,跟親爹一樣關(guān)切的問個(gè)不停,原來是不懷好意,想要蠱惑于我!
她霎那沉臉:“狡猾的小...額...哼~口蜜腹劍。我沒事,我很好,習(xí)慣了!少耍花樣,用不著你咸吃蘿卜瞎操心。”
洛羽則七分感嘆,三分憂傷道:“這有時(shí)候啊~一句我很好,便藏著千萬句說不出的委屈;一句習(xí)慣了,卻替代著所有的一言難盡;一句我沒事,往往一直捂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此言一出,游盈盈望著一臉黯然神傷,眼中滿是關(guān)切的洛羽。
她心中顫鳴只片刻,便似感動(dòng)地沖來。
洛羽見了頓時(shí)心花怒放,暗道自己果然嘴炮一牛,一番口干舌的猛攻,總算沒有白費(fèi)。
他已迫不及待的準(zhǔn)備展臂迎接自由。
可就在此時(shí),一把寒芒閃爍的釘刺劍,已抵在了他的咽喉處,鋒銳之氣直逼逼人!
咕嘟~
喉結(jié)上下移動(dòng),冷汗順面頰而下。
洛羽瞅著正與自己肌膚相親的釘刺劍,那還未完全展開的雙臂,已順勢毫無違和感地緩緩舉起!
他尷尬地看向了此刻已面沉似水的游盈盈,露出了不失風(fēng)度的認(rèn)慫笑容。
游盈盈則昂首挺胸,威脅道:“還想花言巧語騙我?休想!你若再敢饒舌,看我不先扎你幾個(gè)透明窟窿。”
顯然,洛羽最近受伽南尊者影響甚大,欲以三寸不爛之舌,行嘴炮之能,曉之以理,動(dòng)之以情,意圖感化游盈盈,叫其迷途知返...。
如此兵不血刃,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簡直甚和自己的口味。
但...好像這招不大好使?且似乎適得其反,起到了反作用?
其實(shí)莫說是他,就是伽南尊者云游在外時(shí),也沒有幾個(gè)人會(huì)信他善哉善哉的叨叨,且大多棍棒伺候,拳腳孝敬。
尊者都如此,又何況他呢?
而深知洛羽嘴上功夫的游盈盈,那多少具備一定的免疫力,加之其乃活死人血脈,又豈能被輕易動(dòng)搖?
這不,叨叨不成,反被刀搗!
如此賠了吐沫又丟面,著實(shí)尷尬。
不過讓洛羽略顯慶幸的是,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眼下只有他二人在,也不至于日后傳揚(yáng)出去,丟了臉面。
可就在此時(shí),洞外卻忽然傳來了灑脫不羈的笑聲,和‘啪啪’的鼓掌聲!
“~有趣,有趣!精彩,精彩啊!”
聞聲,洛羽心拔拔涼,萬念俱灰。
俗話說的好——‘二人知之,密為誼;三人知之,莫可測’。
這意思就是說,兩個(gè)人之的秘密,是友情的粘合劑;可一旦有第三人知曉,那便不再是秘密,且很能還會(huì)成為一件趣事...
...你細(x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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