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李珙忍不住叫道。

    但他聲音才出口，就意識到不妥。李珙心里雖然已經(jīng)完全偏向于出兵呼羅珊，可畢竟還沒有最終做出決定而且劉琦說的話雖然有道理，但他本身就偏向于出兵，出兵會導(dǎo)致的問題多半隱瞞不說，明日還要再聽一聽王勝、莫元等人的話，再做計較。

    可自己面對劉琦說出這三個字而且表情十分高興，顯露出心思，萬一傳出去，使得莫元等人明日不再說話，如何是好？

    “罷了，我本想再問你幾個問題，可那些都是細(xì)枝末節(jié)，不問也罷。唯一可慮的，只有軍心士氣。”李珙在心里檢討自己以后一定不要隨意表露心思，一邊說道。在他看來，既然心思已被劉琦得知，再隱瞞也無用，干脆直白地亮出來。

    “請殿下派人在軍中暗中調(diào)查。”劉琦說道。

    “不必派侍衛(wèi)調(diào)查了。我親自在軍中詢問一番。”李珙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殿下要親自調(diào)查？”劉琦一愣。

    “就是親自調(diào)查。”李珙道：“雖然不急出兵，何況你說要調(diào)昭武九姓等國的將士與安西軍一道進攻呼羅珊、更是想急也急不起來，可事先要做的準(zhǔn)備太多，吩咐侍衛(wèi)去調(diào)查，又得耽誤幾日時間。不如我親自地調(diào)查。”

    “殿下打算如何調(diào)查？”

    “直接詢問士卒。”

    “這，殿下，屬下認(rèn)為，未必能問出士卒們的真實心思。”

    “為何不能？”李珙反問：“每次詢問前，我都會直白的告訴士卒：你的回答會影響是否出兵呼羅珊。切身關(guān)系到自己，他們?yōu)楹尾徽f實話？”

    “這”劉琦一愣，隨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

    他見過太多一看就假的電視采訪，下意識認(rèn)為一般人不會對官員說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而是說官員想要的話。正常情況下，他的想法也不是錯的可現(xiàn)在是非正常情況啊！

    李珙不是官員，他是大唐親王、安西國主，安西的統(tǒng)治者。華夏百姓的普遍觀念大多是壞事都是官員做的，君主都是圣明的，是會為民做主的。

    這個觀念其實也有道理，雖然君主不見得圣明，但官員做壞事是在挖國家墻角，國家倒臺了官員換個朝廷繼續(xù)做官，君主就要面對身死族滅的下場。所以君主若是知道當(dāng)然會糾正、為民做主。

    所以百姓面對下邊的官吏未必敢說實話，可面對朝廷來的大官都會伸冤。現(xiàn)在李珙這個安西第一號親自詢問，又事關(guān)自己切身利益，士卒們應(yīng)該會說實話。

    “是屬下想錯了。”他立刻認(rèn)錯。

    “好了，既然你也覺得能問出來，咱們這就去問。”李珙在侍衛(wèi)服侍下已經(jīng)穿上外衣。

    “此時？”劉琦又是一愣，快步走到帳篷門口掀開門簾，發(fā)覺天色已經(jīng)發(fā)白。

    “都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

    “你以為是甚時候。”李珙笑道：“咱們說了那么多話，怎么可能還是子時。把你的外衣穿好，咱們出去了。”說著，他從劉琦身側(cè)經(jīng)過，走出帳篷。劉琦也擼了擼褶皺的袖子，忙跟出去。

    “去哪支軍隊？”離開帳篷后，他們望見已經(jīng)冒出裊裊炊煙的火頭軍營地，也聽到士卒走動的聲音，確定已經(jīng)有人起來，劉琦又問道。

    “這，去202團。”李珙猶豫片刻，出言道。

    “202團？”劉琦一怔，問道：“殿下是要問丹夫、雷諾等人？”

    “你果然猜到了我的心思。”李珙笑道。

    “可是，丹夫等人早升為校尉或旅帥，大半人不再在202團任職了。何況他們都已是將領(lǐng)，不是士卒。”

    “校尉、旅帥這等官職，要親自帶兵的，與一般士卒也無甚區(qū)別。至于你說的前一點，他們這時定然都在202團駐地。”李珙說完這句，在侍衛(wèi)保護下向西南走去。劉琦心里仍然疑惑，可也只能跟上。

    “都起來了！都起來了！”

    “我再睡一會兒。”

    “我也再睡一會兒。”

    “都給我起來！”曹方豪叫道：“瞧這間帳篷讓你們霍霍的！別耽誤打掃！”

    “哎呀曹二哥，你真是事多！”丹夫不高興地答應(yīng)一句，可也只能起身，穿上外衣雷諾等人也不得不起來。

    “還說我事多！明日別在我的帳篷歇息了，去夏叔帳篷。”曹方豪一面吩咐侍衛(wèi)進來，一邊又回懟道。

    “這不是202團的位置最好嘛！”丹夫道：“202團差不多在整座營寨中間，大家往來都方便。”

    在大典結(jié)束后，因不需面對敵人，將士們又放松下來，軍規(guī)執(zhí)行的也不怎么嚴(yán)格，曹方豪他們一火八人就在夜晚聚在一起吃酒。昨夜丹夫等人不小心吃多了，就睡在曹方豪的帳篷里。

    “好了，曹二哥，你也別抱怨了。等到殿下與眾將領(lǐng)定下要不要出兵呼羅珊，不管打不打，咱們都不能聚在一起吃酒了。回東邊以后呢，也未必會駐扎在一塊，可能經(jīng)年累月都見不到了。”雷諾說道。他本意是勸曹方豪不要在抱怨，可說著說著自己卻變得傷感起來。

    “以后想聚在一起吃酒，也沒法子了。”

    “確實如此。”聽到雷諾的話，其他人也不由得有些傷感。安西的慣例，軍隊長期駐扎在某地，將士都會挑選本地人，尤其是校尉及以下級別官員。

    他們一火八人，夏傳濤、宋五與雷諾是碎葉人，米特、丹夫是喔鹿州人，史鼐是龜茲人，將來多半會回到家鄉(xiāng)所在為將曹家兄弟來自中原，倒是調(diào)到哪里都可能。但即使他們都被安排在碎葉鎮(zhèn)，最多只能聚齊五人。

    “好了好了，還沒到該分開的時候呢，說這些作甚！”夏傳濤最早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他見眾人仍然傷感，想了想決定轉(zhuǎn)移話題：“你們說，殿下到底會不會出兵呼羅珊？”

    “我覺得”雷諾最先被他的話題吸引過來，就要說出自己的見解。可他才說出三個字，就聽從外面?zhèn)鱽砺曇簦骸耙娺^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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