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忘了這是那位偉人做的詩了呢!劉琦頓時在心中懊悔地想著。
“不論你為何做出一首詩卻不對旁人說出,現下既然已經被我知曉,就將全詩說出來吧。”李珙笑著說道。
“殿下,這首詩不是屬下做的。”劉琦下意識辯解。
“不是你做的?”李珙狐疑地說了一句,又問道:“那作者是誰?李太白?可這首詩蘊含的意思是打進呼羅珊,而李太白與大食人沒甚深仇大恨,對繼續打下去也并未堅決支持。”
雖然李白與李家想要隱瞞,但天寶十四年李白返回碎葉城后見過他的人可不少,他們一家人經過反復思量最終還是向殿下坦白。李珙因此對李白變得忌憚起來、也不再完全信任,打算在戰后剝奪他的軍權。不過這是后話了。
“不是李太白。”
“那到底是誰?岑參?”李珙又猜測道,可隨即否定。“不對,岑參的詩風不是這樣,而且他此時遠在碎葉城,就算做出一首詩,又怎能讓你知曉?”
“確實不是岑先生所作。”
“那到底是誰?我雖然只聽到兩句,但豪爽大氣之風撲面而來,絕非常人所能做,要么是如同李太白、岑參這樣的大詩人,要么是身居高位的將領。二位詩人你已經否決,安西大將除了你我都是不讀書的,做不出工整的詩而又不是我做的,還能是誰做的?”李珙排除不可能的選項,最后看向劉琦。
“確實是屬下做的。”劉琦猶豫了一會兒,只能承認是自己做的。其實安西還有一個大食人:高適,可這人也在碎葉城,沒法栽給他這首詩又太應景,沒法栽給前人,劉琦只能自認。
當然,自認后他也不由得生出竊喜。我也有了一首能流傳后世的詩了,而不僅僅是被李白寫在詩里。
“既然承認了,全詩內容也說出來吧。”李珙笑道。
“木鹿風雨起蒼黃,十萬雄師過大江。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首詩的題目名為安西軍過烏滸河。”劉琦最后說道。
“哈哈,大軍尚未出動,你已經寫了一首詩慶賀過河,萬一我忽然宣布不再攻打呼羅珊,咱們恐怕會流傳后世一件趣事。”李珙笑道。
“那樣屬下就沒臉見人,只能整日以淚洗面了。”劉琦附和著說道。
“哈哈!”李珙又笑了幾聲,說道:“平仄好像不能完全對上,但即使如此這首詩也算得上上乘之作。等到大軍渡烏滸河時可以當著眾將士的面說出來鼓舞士氣。”
“屬下從命。”劉琦又忙說道。
二人又說笑幾句,劉琦退下。
“以劉琦的水準,似乎作不出這樣一首詩。”可在他退下后,李珙又皺著眉頭說道。
劉琦的文化水平,李珙大略還是清楚的。雖然他是安西僅有的讀書將領,可水平不高,即使有這份胸襟,似乎也不應該能做出這樣一首好詩。
可若是找人代筆,除了自己提到的李太白和岑參,似乎也沒有旁人能代筆寫出這首詩。李珙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有派人將劉琦抓來,施以酷刑逼他說出真相的想法。
“罷了,不再琢磨,不論怎么說這首詩過去沒聽過,只要沒人站出來說自己是原作者,就當劉琦是了。”
李珙想了一會兒,將這件事拋在腦后,又琢磨起剛才與劉琦討論的事。“到底要不要將大食國徹底趕走?”
之后二十多日,軍中將士積極為進兵呼羅珊做準備。木匠造出許多不能耐久使用的船只,送到河岸邊,但暫時不下水鐵匠用最大精力修補破損的兵器,實在無法修補的回爐重練一般士卒則不斷砍伐樹木、制成箭矢,搜羅石塊、充作砲彈。
當然,因為這一戰并不僅僅是安西軍與大食軍交戰,昭武九姓國也要出兵,所以為戰爭做著準備的人不光是安西將士,也有各國將士百姓。一車又一車的糧食送到營寨內,一隊又一隊的士卒來到康居城外,一位又一位領兵的王子或重臣進入李珙大帳,拜見這位此時安西的統治者。
其實各國起初都不愿派兵、供糧。各國國君都不傻,雖心里充滿對大食國的怨氣,可更要為當下考慮,若自己國家出糧太多,來年發生饑荒,因沒有足夠的糧食賑濟導致百姓餓死怎么辦?若出兵太多又死傷慘重,以后甚至無法應對旁國進攻做么辦?雖然因為不敢拒絕李珙的要求答應出兵、供糧,但答應的數額低得可憐,還不到李珙定下最低要求的零頭。
這點數額各位使者當然不會滿意。無論如何,不能低于最低要求,不然自己根本沒臉回去。眾使者或以勢壓人,或言辭委婉但實際上也是以勢壓人,經過反復談判,終于迫使各國國君答應出動更多的兵、提供更多的糧。
八月十一,各國答應的兵馬錢糧基本上都來到康居城外。李珙親自清點數目,將允諾士卒未足額抵達的國家記在心里,宣布出兵,全軍向烏滸河趕去。
“殿下,您萬金之軀,留在康居城外便好,不必送到烏滸河畔。”啟程前劉琦又勸道。按照當時他的獻計,此戰李珙會藏身軍中,名義上由劉琦指揮。
“從烏滸河畔偷偷潛到軍中,比從康居城外偷偷潛到軍中容易的多。而且我若在康居城外宣布生病,會有許多人來探望,其中不少人無法推脫而若是在烏滸河畔扎營,就不會有這樣的人了。”李珙笑道。
“殿下說的是。”劉琦被說服,只能答應。
“殿下,吉時已到。”二人正說著,一名侍衛小跑著過來,行禮說道。
“吉時已經到了,咱們過去帶領全軍趕去烏滸河。”李珙又說了一句,翻身上馬、向已經排列整齊的將士們趕過去。
劉琦也騎到馬背上,要跟過去。這時他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念頭:不知大食人,是否已經知曉了我軍要出兵呼羅珊?
“賽義德,你對烏滸河北岸的秦那軍的異動怎么看?”同一時刻,在木鹿城中,阿布并波悉林問賽義德本侯梅德道。
“我無法做出任何準確的判斷。”侯梅德想了一會兒,回答道:“秦那軍嚴密地封鎖了邊界,不允許任何船只出現在河面上,能夠得到的信息太少。”
“那你憑借感覺呢?”并波悉林追問道。
“感覺,”侯梅德猶豫了一下,重重地說道:“我認為,秦那軍是在策劃對呼羅珊的進攻。”
“理由?”
“秦那軍的許多將領與幾乎所有士兵都對我國非常痛恨,相當一部分被逼到絕境或被俘虜的秦那士兵在與我軍士兵說話的時候,除了謾罵之外就是說早晚有一日我們會打進你們的老家,也讓你們嘗嘗親人被殺的滋味。
總督,您知道,即使再獨裁的政府,也不可能完全忽視民意,更不可能忽視士兵的呼聲。如果士兵們都想進攻呼羅珊,即使李珙不愿意,也只能順從士兵們的想法。這是第一點理由。
第二點是時間。從秦那人的歷法七月中旬開始,對岸軍隊的調動多起來,對邊界的封鎖也更加嚴密。秦那歷法八月中旬開始天氣轉涼,可以發動進攻,而將大軍從撒馬爾罕調到河邊,再加上籌措糧食的時間,也差不多需要一個月。
至于第三點,沒有第三點,前兩點已經足夠了。”侯梅德最后說道。
“你和我想的一樣。”并波悉林說道,但頓了頓又道:“可仍然不能斷定秦那人一定發動進攻。”
“總督!”侯梅德叫了一聲,眼睛盯著并波悉林,卻見他沒有什么反應,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在中亞連續慘敗的后果太嚴重了。
在并波悉林的親自指揮下大食軍連續戰敗,不僅僅是士兵、軍械和糧食的損失,并波悉林本人的自信也遭到沉重打擊。若在三年前,他們二人的意見一致,并波悉林就會認準他們想的是對的,以此為前提進行下一步計劃可現在竟然仍不敢做出決定。
退回呼羅珊后,侯梅德很快看出并波悉林在心理方面的問題,不時勸說,但基本沒起到作用。
“總督,秦那人有一句俗語:有備無患。既然他們有可能進攻呼羅珊,就要為此做準備。”侯梅德想了想,又這樣勸道。
“我已經為秦那人進攻呼羅珊做了準備。中央政府機構正在向伊斯法罕轉移,許多將領和士兵的家屬也都搬到了伊斯法罕。”
“總督!”侯梅德再一次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要做的準備不僅僅是政治上的,也要在軍事上做準備!而且不能把逃避當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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