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帶著憤怒、紛紛叫喊起來的波斯兵，劉琦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目光也在場中逡巡。

    他很快注意到僅存的，一片幾乎沒有人激動地叫喊的地方。注意到這些士卒，劉琦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但最終還是決定不對這些人單獨演說。

    他又等一會兒，待波斯兵的喊聲漸漸小了以后，對眾將士說道：“所以不論是安西，或者昭武九姓，或者波斯，都被天方人欺壓、侮辱。而因此，所有將士與天方兵交戰(zhàn)，也理所應(yīng)當、十分正義！

    而且，正義必將戰(zhàn)勝邪惡，我們也必將贏得勝利！我們已經(jīng)將天方人、將大食國徹底逐出安西、逐出昭武九姓、逐出波斯，現(xiàn)在來到了天方人的老巢，逼近大食國的都城！

    天方人自然不愿束手待斃，竭力迎戰(zhàn)。而且我軍越接近天方人老巢，天方人對抗就越激烈。

    這些將士，就是在天方人的對抗中，被他們殺死的。

    誠然，這些將士中一些士卒與大食國有私仇，但他們與大食軍交戰(zhàn)，也不僅僅是為一己之私，而是為了所有將士，所有被欺壓的安西百姓、昭武九姓百姓與波斯百姓與大食軍交戰(zhàn)。

    因此，所有將士，都應(yīng)當感念他們！”

    說到這里，劉琦眼中已經(jīng)泛起淚花，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感念壯士！”這時從鎮(zhèn)兵中傳來這句喊聲。

    “感念壯士！”絕大多數(shù)鎮(zhèn)兵都附和著一起喊起來。

    “感念壯士！”在場大多數(shù)人，不論是不是能明白這四個發(fā)音的意思，都大聲叫喊起來。

    “聽到劉中尉的話以后，我又想起了老火長。”在返回帳篷的路上，雷諾說道。

    “我也想起了老火長。”曹方峰道。

    “老火長，”米特也不由得說出這三個字，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老火長真是太可惜了。他沒能見到我軍打進天方，沒能見到我軍將天方人逐出安西，甚至沒能見到大軍守住喔鹿州。若是他能活到現(xiàn)在，親眼見到這些，該有多好。”

    說到最后，米特已經(jīng)帶上哭腔。

    其他幾人默然，先后都用手抹了一把臉。

    “火長的在天之靈，會瞧見的，而且會十分高興。就算他瞧不見，史鼐也會將這些消息告訴火長。”過了一會兒夏傳濤說道。

    “說的是。讓你這樣一說，我雖然仍為史鼐戰(zhàn)死而傷心，卻又多了些別的想法，甚至生出欣慰之感。”丹夫道。

    “你打住！千萬不可生出這種心思！”曹方豪卻立刻說道：“火長既然已經(jīng)有了史鼐傳信，會認為我軍定能奪取庫法城、滅亡大食國。可不需人再去傳信。”

    “說起來，劉中尉說的那些話真是厲害，竟然最后在祭拜戰(zhàn)死將士時，讓所有人跟著一塊高聲叫喊、痛哭流涕。”宋五又道。

    “說的是。咱們鎮(zhèn)兵這樣還說不上稀奇，波斯人與昭武九姓人竟然都這樣，過去可從未有過。”丹夫又道。

    “劉中尉能成為中尉，自然有本事、有手段，一點都不稀奇。”夏傳濤說了一句，見已經(jīng)來到曹家兄弟、丹夫麾下所在的營地，對眾人道：

    “這次祭奠過后，大軍會很快出發(fā)，趕往庫法城。你們不能繼續(xù)沉浸在對史鼐戰(zhàn)死的傷心中。都將對老火長、史鼐的記掛放在心里，不要讓記掛影響與大食軍交戰(zhàn)。”

    “我們明白。”眾人紛紛點頭。

    夏傳濤又說了幾句，眾人繼續(xù)答應(yīng)。他本還想說有關(guān)唐嫵之事，可看了一眼丹夫，將這些話咽進嘴里、沒有說出口。待他說完，大家各自返回駐扎的營地。

    可幾人都散開后，夏傳濤卻小聲嘀咕起來：“丹夫心里一定仍然喜歡唐姑娘，此時史鼐身死，他一定會想著重新追求唐姑娘。

    要不要私下與丹夫談一談，讓他在眾人還聚在一起時不要顯露出來，等仗打完了、他與唐嫵返回家鄉(xiāng)后再追求？”

    夏傳濤想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若是在這次祭奠前，我一定會私底下與丹夫說可祭奠后，眾人雖然仍然懷念史鼐、為他傷心，我卻覺得大家不會對丹夫與唐姑娘之事繼續(xù)在意了。

    真是稀奇，劉中尉說的話一字未涉及男女之情，卻能起到這種作用。更厲害的是，劉中尉竟然能感染所有將士。

    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演說真好。”祭奠結(jié)束后劉琦來到李珙帳中，李珙與他見過禮后笑著說道。

    “豐哥聽到了我的演說？”劉琦向四面看了幾眼：“這間帳篷，離著那邊有段距離，豐哥應(yīng)該聽不到才對。”

    “我因從那邊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叫喊聲，心里好奇，命人攙扶著，來到外面不遠處，聽你的演說的。”

    李珙繼續(xù)說道：“我后來又問了留在場中的侍衛(wèi)，得知你不僅使鎮(zhèn)兵十分激動，昭武九姓的兵與波斯兵聽了你的話也紛紛大聲叫喊起來，軍心士氣也多有提升。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豐哥聽了我的演說，應(yīng)該明白了才對。”劉琦笑道。

    “少打馬虎眼。”李珙笑罵一句，又道：“你行事向來出人意表，旁人很少能夠猜透。我雖聽了演說，卻只聽了六七成，其中還有一半是用波斯話說的，經(jīng)旁人翻譯后意味已經(jīng)大打折扣，不能進行分析了。

    說起波斯話，”李珙說到這里，忽然歪了個樓。“我說前兩日為何聽說你的帳篷中經(jīng)常傳來波斯話，是在背誦演說稿吧。”

    “豐哥說的不錯。”劉琦笑著回答：“經(jīng)過二三年的學(xué)習(xí)，我差不多能聽懂波斯人說話，可自己說還是磕磕巴巴。為了讓演說效果最好，我提前將演說稿寫下來，反復(fù)背誦，以便演說時能流利說下來。”

    “真是花了大心思。”李珙說一句，繼續(xù)說道：“我憑借聽懂的大約三成內(nèi)容，總結(jié)出一點：說出過去所有人受到大食人欺壓的真實經(jīng)歷，激發(fā)出對大食人的憤恨，可對？”

    “豐哥說的不錯。”劉琦先稱贊一句，然后說道：“不過屬下的演說中還有一點，就是讓所有將士聽聞其他地方之人也都受到大食國欺壓，從而因自己的境遇而對其他地方之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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