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那青年咀嚼這兩個字，忍不住心中嘆服，自己以為偽裝地萬無一失，居然被一眼看出了身份，下意識道：“前輩說的是。”
先入為主，直接變成前輩的趙某人臉皮都沒有紅一下。
掌握主動權，嗓音低沉，道：“此地是鬼域，你在這兒做什么？”
青年遲疑了下，道：“前輩，按照人間司的規則，密捕在外執行任務時候，不可以輕易暴露自己的任務內容，哪怕是同伴……”
趙離當然知道這一條規矩，這是為了發生不必要的糾紛和問題。
正要繼續開口詢問，把這個青年拐出鬼域，突然察覺異樣，趙離心中微動，抬手抓住這青年密捕，貼在墻邊，抬手捏出法陣，調動五行之力，形成了一個遮蔽氣息的陣法，這是妙法谷的高深手段之一，他因為自身魂魄內有先天五行，可以輕易做到。
仗著五行之氣遮掩氣機。
幾乎是幾個呼吸之后，有身穿黑衣灰甲，氣息幽深詭魅的鬼物飄過。
然后徑直從趙離兩人身側這墻穿過去，墻壁背后，居然是一個中空的密室，趙離瞳孔中閃過流光，看到了密室當中鬼物眾多，只是這些鬼屋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其他事情上，而這堵墻又具備隔絕氣息的特性，那些鬼物沒有察覺到趙離。
而就在這一瞬間，趙離視線掃過屋子，旋即看到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匣子。
呈現灰色，上面放著一重重的符文，有些熟悉的模樣讓趙離的瞳孔微微收縮。
是這個？！
他在酆都鬼將的記憶中看到過這種盒子，那是酆都青銅鼎祭祀的最后一步，在建造好的青銅鼎內部，投入匣子里的死神符箓，徹底激活那座鼎。
墻壁上水紋般的流光停止下去。
趙離無法再看到那一個匣子。
但是他的神色卻微微沉了下去，腦海中想到了酆都的計劃，稍微回憶，曲城似乎正是其中一個頗為大的節點，從此刻看來，和已經完成的西蘆城鬼域不同，曲城鬼域這一節點，正在修建的過程中，而且到了最后一步。
下一刻，趙離左右看了看，眉頭微皺。
這地方是鬼域偏向核心的道路，處處都有巡邏的鬼兵，他剛剛看到了，密室里頭有至少三尊鬼將，換到人間修士來說，就是有至少三位無漏境的高手，有些棘手，而且一不小心就要招惹來曲城鬼域暴走……
有危險，收益太低，劃不來。
閃。
趙離看了一眼雙眼發亮的青年，心里嘆一聲氣，補充道。
帶著隊友一起閃。
想了想，緩聲道：
“這些就是你的目標？酆都的鬼修？”
青年被趙離說破，旋即也覺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點了點頭，道：“不錯，自從數十年開始，酆都的鬼修突然開始和曲城鬼域來往，一開始是好幾年來一次，進行交易，這些年交易的頻率越來越快。”
“我們懷疑他們有不利于曲城的密謀。”
趙離心道一句果然如此。
他扶著劍，看著青年，搖了搖頭，道：“所以，你就趁這機會摸進了鬼域，想要弄清楚他們究竟在做什么？”
“何等輕率……”
青年怔住，道：“輕率？”
“不，前輩，這一次是難得能夠靠近如此位置，我必須要得到情報。”
“若是失去了這次機會，再有下次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
趙離緩聲道：“我說你輕率，并不是說你想要得到情報這一點，而是說你的行為，孤身進入險地當中，確實是難得的機會，但是也同樣是巨大的危險。”
青年抿了抿唇，道：“我不怕死。”
趙離輕描淡寫道：
“你或許不怕危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暴露，會有什么樣的結果？他們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則你們數十年的苦工都將白費，他們若是將計就計，設下陷阱，將你的同僚都引到一起，一網打盡，你又該如何？”
“你自己倒是死了，還得了名聲，也安生，那其余人該如何？”
“為了成全你一人的勇氣，而致數十年努力，以及同僚生死不顧嗎？”
“嗯？”
趙離步步緊逼。
這種價值觀上的選擇，并沒有什么絕對的正確錯誤，但是有時候說出來具備了很強的蠱惑性感染力，尤其是在某些緊張的環境下，人的判斷力和思考能力會下降。
比如危險的情況下。
以及面對長輩的質問……
趙某人這一大罐加了砒霜的毒雞湯給這青年硬生生灌下去。
對于沒有經歷過類似沖擊的青年來說，幾乎是致死量。
因為青年對于這件事情極為看重，對于同伴的性命也同樣看重，所以受到了極大影響，臉上露出了動搖之色，趙離見到火候差不多了，又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語氣放的柔和，嗓音寬厚低沉，道：
“有的時候，為了理想而逃跑，比為了理想而赴死更難。”
“你明白嗎？”
在毒雞湯之后，一碗雞湯下去，給了青年暫且離開的正當理由。
趙離卻也沒有對他說謊，青年實力不足，可能看不出那屋子里有多強大的對手，而趙離身負數門絕學，知道這對于法相境的青年來說，和找死沒有半點差別，基本不可能走脫。
看著青年終于有退讓的模樣，趙離心里松了口氣。
實在不行，打暈了拖走，雖然往日素未蒙面，但是都屬于人間司。
趙離許多好友都在人間司，看著人間司的成員赴死，實在是做不到。
這事情牽扯之大，尋常密捕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
正在這個時候，那一堵墻壁上再度泛起了水紋般的光，趙離一掐法決，將自己兩個的氣息都遮掩住，卻見到方才那兩個鬼物又飄了出來，身上氣息幽深，和旁邊青年修為相差仿佛。
一邊飄飛，一邊隨意交談。
其中一個笑起來道：“總算是到了最后一步，只消激發了那匣子，就算是成了，你我也能夠回去領取大人的賞賜，修為也可更進一步。”
另一鬼修有些擔憂，道：“只是那東西該如何激發，你可知道？”
到這里的時候，兩個鬼修已經飄遠。
說話的聲音，青年已經聽不到了，但是趙離修行**玄功，初步具備仙人身軀特性，元神肉身都開始蛻變，所以能夠聽得清楚。
“哈哈，這有何難？我曾聽過，需要以生魂激活，我們現在雖然沒有什么生魂奴隸，可是這附近可是有人族的城池，到時候只要尋些法子，將那些人引誘出來，殺死就可以了。”
“若是男人就簡單了，找些美貌女鬼，輕而易舉，將軍大人常做。”
“可是這一次，大人他要找三百童男，三百童女，以心頭血祭祀。”
“嘶……這個有些難啊。”
“這有什么難的？我告訴你怎么辦，只要找些村子，告訴那些人，說是招收弟子，再露出些法術，那些人不得要彎腰陪笑，要咱們把他們孩子帶走么？哈啊哈哈，一想到那些人為了自家孩子殺雞宰牛的，恨不得一顆心都給孩子掏出來。結果是送到死路上，我都忍不住想要笑啊。”
“真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真相會是什么個表情。”
“啊哈哈，是啊……”
“來來來，跟著我，我這就教你該怎么做。”
“好！”
人間司青年沒有聽到這番對話，此刻正因為察覺到這兩個鬼物的修為而隱隱震動。
一腔熱血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一下涼了下來，覺得自己果然是有些太過于自傲了，也太稚嫩了，以自己的實力，貿然跟進，唯獨死路一條，若非是旁邊前輩提點，恐怕已經身死……
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旁邊的這位火字密捕踏前一步。
心中疑惑，下意識到：“前輩？”
趙離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稍微等等我……”
他整理了下衣服，滿臉陰沉朝著那兩個鬼物大步走去，青年腦子里念頭還沒能轉過來，聽得了從風里傳來的兩聲悶哼，心中一頓，旋即看到趙離一人踏步回來，手里提著兩個猙獰惡鬼的頭顱，臉色呆滯了下。
？？？
這個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前輩你好像更激進啊。
“法相境鬼修，死后魂魄沒那么容易散，你拿著，回去拷問魂魄。”
趙離將頭顱扔過去。
又摸出自己的令牌，遞過去，嗓音低沉道：“拿這令牌，回元朔找魏步平，說酆都有變，在九洲各個大城布置下了疑似陣眼節點的青銅巨鼎，他知道這什么意思。”
青年神色微變，又想到一事，道：“前輩，你呢？”
“我？”
趙離滿臉陰沉，伸出手貼在了墻壁上。
情況有變，執行計劃。
報酬，三百童男，三百童女性命。
媽的聽了那種話，怎么可能還走地掉？
趙離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徐徐呼出一口氣來，緩緩扎下馬步，皮膚之下，筋骨齊鳴，不遠處那兩名酆都鬼修身死，已經引來了曲城鬼域的鬼修呼喊，有將領飛過天空，他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呼吸平緩，仿佛來自于無盡深淵的巨獸。
他身體的每一塊肌體，每一寸血肉都在細微地調整。
他進入全神貫注的狀態，嗓音平淡。
“等一會兒，趁亂跑……”
“什么？”
趙離踏前一步，雙瞳幽深。
八極！
整個地面似乎都晃動了一下。
渾身的力量，腳下大地的力量，以雙足為起點，經過名為趙離的開關，以最為暴虐的方式，如怒龍般地傾瀉而出，整個墻壁直接化作了齏粉，巨大的聲響，不只是旁邊的青年被震得耳鳴，密室中的鬼修也都注意到，驚怒道：“誰？！”
趙離闖入其中，一揮袖，數塊墻壁巨石朝著屋子里群鬼砸落下去，其勢兇悍。
“哼，不過是蠻力罷了。”
一位鬼將愕然，旋即冷笑，輕易將那石頭都攔下，趙離看到那個最中心的鬼將，腳步迅捷，斗篷的后擺微微揚起，一身的氣血之力爆發，其余數鬼瞬間爆發出強大威勢，諸多針對于魂魄的法術直接朝著趙離砸落下來。
可是他卻像是沒有三魂七魄一樣，直接闖了過來。
踏步。
疾沖之勢戛然而止，擰身發力，渾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一起，趙離掌心中，卻陡然出現了一枚玉色的印璽，那正是趙離先前所得，有九百九十九座高峰重量的法寶。
他費勁全身力氣才將這法寶揚起。
然后朝著前面的鬼將一巴掌拍下去。
鬼將冷笑道：“不過是區區蠻力，對于我等魂體有……”
他的聲音還沒有說完，趙離的巴掌重重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轟的一聲響。
像是熟透了的西瓜被一棍子雜了稀爛粉碎。
鬼將抬手，似乎要施展某種強大的妙法，他身穿著華麗的衣服，但是轉眼間，他的腦袋就已經被砸成了最為細微的魂魄流光。
曲城鬼域之主的心腹愛將正因為有兩個酆都鬼修被殺，殺氣騰騰地殺過來，視線掃過左右，恰好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的神色瞬間凝固，過去了好幾個呼吸，驟然收縮的瞳孔才回復了聚焦，腦袋發懵。
剛剛發生了什么？
他看著身穿斗笠黑袍的趙離，呆滯，然后頭皮發麻。
一巴掌把鬼將的腦袋直接抽成一捧爛沙？
那可是魂體！魂體！
老子要抓這個東西？！
他腦海中想到自己的腦袋被抽爛的畫面，面色一白，下意識暴退了三十丈。
鬼將的無頭身軀仍舊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然后轟然倒下，直接死的干脆，趙離踏地落地，斗篷的衣擺微微揚起，旋即垂落，他抬手抓起那匣子，又抓起其余幾件寶物，腳步不停，直接砸破了密室墻壁，揚長而去。
一名酆都鬼修下意識喊道：“搶劫啊！！”
又有高手追過來，聽到聲音，道：
“搶劫什么？！”
那將領張了張嘴，看著鬼將死去的地方，訥訥道：
“有個生人，他，他搶劫了酆都……”
今日的三更
話說四千字，能夠當做是二合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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