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從營地回到行宮里的朱由校將手里的文書扔在桌案上,壺里的茶水已然冰涼。
宮娥正欲更換,卻見皇帝茶水倒?jié)M一杯,一飲而盡,感受著茶水秦沁涼心脾,朱由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恭廠災(zāi)后,整個北京城異常的燥熱難耐,這涼茶,正好去去自己身心內(nèi)外的火氣。
處理了勛貴的事情以后,三大營的整頓業(yè)已迫在眉睫,這次朱由校打算讓一個滿朝文武都想不到的人去主事。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華將掛兵部左侍郎銜,署理整頓京軍三大營,勇衛(wèi)營總督陳策從旁協(xié)助。
這次,朱由校任用了文官和武將的勢力,獨獨沒有選擇任何一家勛貴,為的就是敲山震虎,徹底解決三大營歷朝以來的弊病。
勇衛(wèi)營是朱由校親自建立起來,必須要護(hù)衛(wèi)在自己身邊的一支禁軍。
京師戍衛(wèi)自有城西的城防軍,而外出征戰(zhàn),還要有另外的兵馬代表京師,總不能每次京師出人的時候,就讓勇衛(wèi)營去。
況且三大營沿革多年,世人視其為京軍門面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不整頓三大營,天下人也會對官軍沒有根本上看法的改變。
整頓三大營,現(xiàn)在是一百年來最好時機,正好借著王恭廠災(zāi)一事,徹底消除這個隱患!
況且,勛貴襲爵毫無壓力的事兒,朱由校也得考慮解決一下了,勛貴子弟沒有一點危機意識,不是什么好兆頭。
這次朱由校只是利用這八十余家名氣比較大的京師勛貴試試水,看一下全國勛貴們的反應(yīng)。
朱由校想到這里,低頭看向桌案,臉色沉了下去。
毛文龍這封密奏,正驗證了之前朱由校的想法。
皇太極被抄斷了后路,也不與入朝的遼軍接戰(zhàn),既然回不去,倒是利用騎兵的機動能力,與他們打起了游擊戰(zhàn)。
遼軍大部皆為步卒,雖然如今騎兵裝備了手銃火槍,可人數(shù)上到底還是不如后金,根本不敢獨自追擊。
加之朝鮮境內(nèi)水土不服及不熟悉地勢等原因,未敢孤軍深入。
皇太極隨后放出了消息,聲稱要派遣使臣來北京議和,商談條約,不再與大明為敵,共享太平。
他正是抓住了遼東久戰(zhàn),民心疲弱,而朝鮮不修武備,急于想讓后金離開朝鮮境內(nèi)的種種人心,做了這個主動求和的“大好人”。
實際上,根據(jù)熊廷弼的最新塘報,后金僅僅只是放出了議和的消息而已,皇太極另一面又分兵兩路,分別往覺華島和寬甸去了。
這哪是想要罷兵言和的意思,這是賊心未死。
然而屬國朝鮮,以及遼東百姓,聽聞后金主動求和的消息后,都是人心浮動,有些地方,甚至已經(jīng)提前慶賀久違的太平了。
人心,這就是人心啊!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心知肚明,皇太極絕不會甘心一直在建州做個土酋長,而自己,也不會放著國仇家恨不去報。
這次就算議和了,也是毫無意義。
大明與后金的戰(zhàn)爭自萬歷一朝至今,持續(xù)近半個世紀(jì),早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很多人還是天真得很。
他們奢望著,只要這次大明撤兵,后金就會遵守合約,從朝鮮撤兵,從此兩方過著罷兵言和的太平日子。
想什么呢?
少不得,這次要由自己這個宗主國的皇帝當(dāng)壞人,現(xiàn)在朝鮮已經(jīng)被后金打怕了,聽說滿朝百臣大部分都贊同議和。
這個朱由校也理解,畢竟韃子現(xiàn)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肆虐,大明和后金不斷大戰(zhàn),而朝鮮軍隊卻只能在本土上看熱鬧,這滋味的確不好受。
可能他們想的,是無論如何先把后金軍從朝鮮境內(nèi)弄出去,然后再徐圖恢復(fù)。
但是理解歸理解,無論朝鮮內(nèi)部現(xiàn)在怎么想的,朱由校能傳出去的意思只有一個,拒絕議和。
大明現(xiàn)在完全有能力把后金消滅,國仇家恨,就在這兩年了,沒有那個功夫跟他們徐徐圖之。
如果朝鮮屬國內(nèi)部意見不一致,那朱由校就只好派個人過去,幫他們達(dá)成一致!
皇太極想要利用人心,使花招,多半又是那個范文程的意思。
朱由校只能是見招拆招,用大明皇帝的身份,強令朝鮮及遼軍繼續(xù)作戰(zhàn),直到出現(xiàn)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
至于說其它的,朱由校現(xiàn)在已經(jīng)管不著了,最近發(fā)生的事兒,實在已經(jīng)令人焦頭爛額。
“傳朕的口諭到覺華島,令朝鮮上下君臣,凡是還自視為大明臣屬的,都要抵抗到底。”
“建虜不滅,哪來真正的太平?”
“告訴朝鮮國王,身為國王,不要被臣子的意見左右,如果李倧現(xiàn)在還處理不了朝鮮的國政,那大明會幫他處理!”
“省得讓一些宵小之輩出來作威作福!他們不嫌丟人,大明還嫌丟人哪!”
小閹畢竟不像王朝輔和皇帝這么熟,又是自己人,沒什么話敢說,諾諾道是,轉(zhuǎn)頭出了行宮。
王朝輔也沒在這事兒上多說,來到身后替朱由校捏肩,一邊說道:
“爺,白天處理勛貴們的法子,是不是有點兒太過激了,朝臣中我聽見有不少微詞。”
朱由校才靠在椅子上舒緩口氣,聞言又將目光投射過來,“他們說什么了,你給朕說來聽聽。”
“有人說國朝三百年至今,勛貴襲爵,向來如此,如勛貴們未立戰(zhàn)功,陛下就取消了他們的襲爵之權(quán),豈不是亂了祖宗之法。”
“還有的說,如此大事,陛下當(dāng)與內(nèi)閣議定,會六部部議,不該如此草率行事,乾綱獨斷。”
聽到這里,朱由校的火氣來了,冷笑道:
“乾綱獨斷,他們就是這樣看朕的?熊廷弼、朱燮元,哪一個不是戰(zhàn)功赫赫,他們可有一人是有爵位的?”
“現(xiàn)在就連他們這些人,都是一爵難求,遑論是其他的武將了,只怕一輩子都沒有機會。”
“勛貴子弟只需要立戰(zhàn)功便可襲爵,朕甚至不需要他們立像張萬邦、曹文昭他們那樣的大功,只要做點事兒就行。”
“連這也算苛刻了?”
朱由校冷笑連連:“現(xiàn)在這些勛貴子弟,早沒了先祖建功立業(yè)時的心了,只想著混吃等死,襲爵享福!”
“朕就是要杜絕這樣的歪風(fēng)邪氣,朕要給那些立功的武將封爵,告訴他們,大明不會虧待他們!”
說完這些話,朱由校嘆了口氣,默默道:“你去召武英殿大學(xué)士溫體仁,來行宮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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