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通過量子網(wǎng)絡瞬間傳達,又被人工智能精準拆分為點對點的具體指令,落實到每一個人耳中。
指揮官、作戰(zhàn)單位與技術單位瞬間同步行動起來。
如同唐天心這樣的高級指揮官的通訊器與作戰(zhàn)投影眼鏡中,瞬間涌出大量信息。
信息種類繁多,既有技術人員分析匯總的快速語音播報,也有圖像投影。
圖像投影包括兩大方面,對敵艦的影像捕捉,以及對己方戰(zhàn)陣的分析。
如今的陳鋒也擁有少將軍銜。
他的職責沒變,依然是唐天心的安全官與天心艦隊的晨風戰(zhàn)士教官,以及先鋒隊尖刀戰(zhàn)士。
不過陳鋒的個人系統(tǒng)里,同樣也彈出了這些指揮官序列的情報匯總。
技術人員的響應很快,彈出來的情報如下。
“敵艦為球體,直徑三千公里,整體為金屬結構。敵艦金屬材質(zhì)未知,內(nèi)部構造不詳,敵軍人數(shù)不詳,生命形態(tài)未知……”
“敵艦移動方式無法確定。可能為曲率飛行,亦可能是與曲率飛行同級甚至更高等級的宇航科技。”
陳鋒覺得后面這句完全是廢話,或許是軍隊體系完全看不懂對方的科技,但為免傷害到戰(zhàn)士們的信心與斗志,又不能承認敵我水平懸殊,只得假裝做出副大家別慌,我們還是能勉強懂,只是還不夠懂的姿態(tài)。
陳鋒覺得這樣挺好。
在戰(zhàn)線的前列,以巡邏的晨風戰(zhàn)士、蜂群戰(zhàn)機和沖鋒戰(zhàn)斗艦越來越靠前,距離入侵者戰(zhàn)艦越來越近。
在這個過程中,一切都顯得很安寧,沒有爆炸發(fā)生。
千萬記的作戰(zhàn)單位突進的過程看似轟烈。
大后方數(shù)千萬級的艦隊集群調(diào)動,這一切在宇宙中看起來蔚為壯觀。
但是,這場戰(zhàn)爭仿佛只是人類的一頭熱。
炮火呼嘯,卻根本沒能命中敵艦。
無論是能量武器還是實彈武器,全部被入侵者屏障擋下,就連一點焰光都沒能炸出來。
那球狀戰(zhàn)艦自突兀出現(xiàn)后,便一直不曾動彈,仿佛個死物。
但沒人因此就輕視那個安靜的圓球。
這是籠罩在人類頭頂,散播了整整五百年恐懼的終極敵人。
前方一線戰(zhàn)士正不斷的往回送來情報。
“我們已經(jīng)抵達入侵者屏障的邊緣。”
“武器全部無效。”
“金屬探測儀無反應。”
“生命探測儀無反應。”
“能量探測儀無反應。”
“引力波場探測儀偵測到微量能量變化,但無法定性。”
“肉眼觀察可見敵艦外表有細微光澤明滅閃爍。但我們無法看到里層的詳細情況,敵艦表層覆蓋著一層遮擋視線的薄霧,只能偶爾窺見些金屬結構,但看不清楚。”
丁虎:“第十次測試,入侵者屏障依然存在。超重中子推進導彈無法攻破。”
“肉眼觀測光芒變化增強。”
“引力波探測儀發(fā)現(xiàn)能量變化增強,依然無法定性。這些逸散出來的能量憑空消失了!”
……
“不好!”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前方突然響起喧嘩。
唐天心與陳鋒的監(jiān)視面板里清晰的看到,陣線最前方的幾個光點驟然熄滅。
那是頂在前沿,艦首幾乎探進了屏障內(nèi)部的數(shù)艘沖鋒戰(zhàn)斗艦。
沒人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這些戰(zhàn)艦莫名的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的往前自行緩慢移動,進而完全“撞”上了入侵者屏障,直至崩解為肉眼不能見,只能在儀器上標注出的基本能量霧團。
出現(xiàn)傷亡了,但前方將士雖然驚詫,卻不慌亂,迅速傳回情報。
前方情報員操控探測儀,匯總情報,指揮官們發(fā)現(xiàn)在這些戰(zhàn)艦失控之前,里面的乘員已經(jīng)全部失去生命跡象。
陳鋒對這場景很熟悉。
很多次,他自己差不多就是這樣死得莫名其妙。
這只是個開始,在接下來的時間段里,代表作戰(zhàn)單位的前排光點一個接著一個的熄滅,仿佛多米諾骨牌。
必須采取更激烈的行動了。
唐天心鬢角冒出汗水。
原本精心準備的伏擊,在入侵者屏障前,仿佛垂死者無力的豎中指。
頂在陣線前方的戰(zhàn)士,死亡得如此蹊蹺。
那么現(xiàn)在到底是該變換陣型分散開來,又或是發(fā)起不計代價的亡命沖擊呢?
甭說唐天心,就連一區(qū)軍團的軍團長盧先鋒也同樣陷入了思維困局。
散開。
那么伏擊就沒了意義。
沖鋒。
卻又繞不開入侵者屏障構建的嘆息之墻。
唐天心的身邊,陳鋒說道:“讓人適當后撤,與敵艦拉開距離到十萬公里以上。復合能量場護盾與金屬屏蔽盾全開,看看情況有無好轉。”
已經(jīng)完全搞不懂狀況,沒了主意的唐天心下意識依言下達命令。
十秒鐘后,所有作戰(zhàn)單位都完成了指令。
但是,戰(zhàn)斗人員離奇死亡的情況并未見明顯好轉,只稍微減緩了一點點。
包括唐天心、盧先鋒,以及所有正通過量子網(wǎng)絡觀察前沿陣地的后方陣地指揮官們,心中只涌起了一種情緒。
絕望。
屏蔽障再加上這種詭異的殺人武器,人類毫無勝算,對一切都顯得很無知與迷惘。
這樣的戰(zhàn)爭太不公平。
前方陣線將士依然在有序緩慢后側。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一區(qū)軍團戰(zhàn)損已經(jīng)達到百萬人計。
但沒有人精神崩潰,而是嚴格的執(zhí)行著有序撤退的命令。
“包圍網(wǎng)”并未崩潰,只是不斷的拉大。
唐天心回頭看著陳鋒,“你為什么還在這里?你不去前線嗎?”
她希望陳鋒這個單兵實力最強的人頂?shù)角把厝ァ?br />
別人死得不明不白,但以陳鋒如今的基因喚醒度,或許不會死,能探查出一些情報來。
但唐天心對此并不確定。
她的感情告訴她,在這個時候不應該讓陳鋒上前線,但理智卻告訴她,哪怕這個男人是自己孩子的爹,也應該讓他頂上去。
也只有他有那么一線希望。
陳鋒搖了搖頭,“我是你的安全官,另外,我也有自己的考慮。再等等。”
唐天心痛苦的別過臉去,心中略有些憤怒,但又有一絲淡淡的欣慰。
幸好他拒絕我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另一只裝備了引力波場探測器的長河艦隊指揮官突然決定發(fā)起沖鋒。
“我們先上了!一定要轟開這屏蔽層!其他艦隊待命,我們先上去看看情況!你們根據(jù)我們的情報酌情制定策略!”
長河艦隊指揮官已經(jīng)做出決定。
不能繼續(xù)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哪怕是死在屏蔽層上也好!
他的打算不是無謂的犧牲。
只要速度夠快,能量護盾全開,或許有機會在全員陣亡之前撞上屏蔽層。
那么,長河艦隊的八百余艘各型戰(zhàn)艦,以及逾十萬個作戰(zhàn)單位,或許能用肉身為后方艦隊試探出更多有用的情報來。
哪怕只是炸出點煙花都好。
煙花更絢爛,也一定可以綻放出能暴露信息的原子光譜。
前方陣線散開,給長河艦隊讓開條沖刺的通道。
長河指揮官的咆哮響徹在前沿陣地所有指揮官序列的成員耳中。
“沖鋒!長河當空!”
艦隊其他指揮官與戰(zhàn)士齊聲迎合,“星輝永恒!”
長河當空,星輝永恒。
這是長河艦隊的軍令口號,只在發(fā)起最后的亡命沖鋒時響起,代表這個艦隊序列即將就此成為歷史。
五秒鐘后,已經(jīng)頂?shù)阶钋胺降拈L河旗艦內(nèi)猛的響起喋血怒吼。
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那沙啞的聲音,代表聲音的主人正處在極大的痛苦中。
他的聲帶仿佛被撕裂。
“入侵者屏障正在散開!我們的距離感正在被拉遠!光速正在迅速恢復!可以攻擊了!沖!”
長河艦長沈長河的立體投影形象出現(xiàn)在指揮官序列的投影眼鏡里。
他已是旗艦指揮艙里唯一一個站著的人。
他渾身浴血,眼球炸開,渾身皮膚寸寸撕裂。
但他卻依然一手高舉,另一手死命的將全速前進的手動控制動力閥往前推。
只有陳鋒明白,此時的他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那是種徹骨透心的痛,可以瞬間吞噬人的所有理智,讓人動彈不得。
“諸君!人類不亡!”
沈長河卻動了。
他迸發(fā)出最后的力量,大喊著往前一跳。
他的身軀炸開。
斷裂的骸骨卻頂在前面,將原本應該自動回彈歸位的手動控制動力閥開關死死卡住。
他犧牲了。
大半長河艦隊的戰(zhàn)艦速度驟然減緩,但還有近百艘戰(zhàn)艦保持著全速沖刺的姿態(tài),一直往前。
沒有時間猶豫了,不能讓他白白犧牲。
作戰(zhàn)指揮頻道里,盧先鋒大喊一聲,“總攻!天王星一區(qū)軍團,總攻!全員沖鋒!”
依然沒人明白入侵者的攻擊手段。
每個人知道靠近敵艦就是死亡。
但是,每一艘戰(zhàn)艦,每一個獨立在外的作戰(zhàn)單位,都逆著正被不斷往后拉扯的空間,如同流星雨般向前撲去。
唐天心也同樣下達了全速前進的命令。
陳鋒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他依然在等待,在觀察。
海量的信息從陣線前方傳遞回來。
當逐漸靠近敵艦時,所有自動化設備都會失效,一切操作都要回歸純手動控制。
敵人掌握了一種可以攻破信息防御,從底層結構破壞自動化芯片的攻擊手段。
陳鋒一邊掃視著前方陣線傳回來的訊息,一邊不斷看表。
前方,那原本靜止不動的球型戰(zhàn)艦似乎微微一晃。
“動起來了!它正在迅速的加速靠近!”
這是林布那個鐵憨憨的聲音。
他已經(jīng)沖到了陣型前列。
或許,丁虎與龐德等人已經(jīng)在林布的附近犧牲了吧。
誰知道呢。
陳鋒深吸口氣,差不多到時間了,不能再繼續(xù)呆在這里了。
他轉身往外走去,準備出艙。
他嘴上和心里,都堅定的認為這次人類必敗無疑。
但事到臨頭時,他還是想讓自己死在沖鋒的路上。
在陣線前方,由林布率領的巡邏序列晨風戰(zhàn)士,僅次于長河艦隊。
也靠得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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