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子來了。”
飯店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接著“突突突”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大,可是不一會兒就停息了,接著,大搖大擺的杜小樹就帶著鐘小勇和幾個孩子走了進來。
“停,停機!”熊永福一把拉住秦東,他的力道很大,秦東手里的酒瓶噼里啪啦全掉在了地上,“不要再往里放瓶子了,機器壞了,你不知道嗎?還想不想轉正了?”看看地上摔碎的瓶子,熊永福的火氣瞬間就被點燃了。
“不知道,交接班也沒說。”秦東大聲回道,他大踏步轉到洗瓶機的出瓶口,洗出來的瓶子完好無損,“熊主任,機器不是沒壞嗎?”
“剛才的瓶子是機器洗出來的?”熊永福馬上也跟了過來,他比任何人都著急,彎腰提起兩個酒瓶,見除了上面殘留的商標沒有洗凈以外,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凈凈的。
“砰”
兩個瓶子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但瓶體仍完好無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熊永福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放下一半,火氣也熄了一半,他看看也跟進來的包裝車間的主任,“剛才出瓶口全是碎瓶,現在怎么一下就好了?”
“對啊,上午瓶子送到我們車間,上了灌裝機就爆瓶,”包裝車間主任也放松了,“現在,機器還是這臺機器,怎么搞的嘛?”
噢,上午洗出來的瓶子碎了,還發生爆瓶?
秦東掃了一眼地上的還沒來及清理的碎瓶,他摘下手套拍了拍洗瓶機,“肯定是溫度不對,剛才我調整了溫度。”
“你?還調整溫度?”老工人一翻白眼,撲哧笑了,“你個臨時工,才刷了幾天酒瓶,連機器姓什么都不知道。”
秦東眉毛一挑,腰桿挺得很直,“機器沒有毛病,瓶子質量沒問題,那就是進瓶時瓶子溫度太低,各槽洗液溫差太大,我調整溫度不對嗎?”
其實,多少萬瓶的洗瓶機工作原理都幾乎一樣。
就是把回收瓶或者新瓶從入口端,整排的送入洗瓶機,經過水淋預加溫后,進入堿一槽,作用是把啤酒瓶內外的臟物和商標泡軟泡爛,接著進入堿二槽,使臟污和廢標基本脫離瓶體。
再進入后期噴淋階段,主要有外壁噴淋和內壁噴淋,把內外的殘留臟污徹底清洗掉,最后用凈水進行噴淋,使得出口端的啤酒瓶達到潔凈的狀態。
“不就是溫度嗎,”看著老熊瞪起牛眼,老工人很不服氣,“我的溫度沒問題。”
秦東一下笑了,“沒問題還碎瓶?那你說,各槽的溫度都是多少?”
“各槽的溫度”老工人說不出話來了,他反問秦東,“那你來說,我們都聽著。”
秦東也不計較,熊永福和包裝車間的主任都在看著他。
“我判斷,上午之所以洗出那么多碎瓶,”他彎腰撿起一塊碎酒瓶,深綠色的玻璃茬口很是鋒利,“首先就是預浸泡槽的水溫不對。”
“怎么不對?”老工人不服氣。
“堿一槽的的溫度在7585度,瓶子先進入預浸泡槽可以預熱,避免因溫度變化引起破瓶,老張,”他看看老工人,“你在預浸泡槽用了涼水是吧?”
嗯?熊永福熊眼一瞪,冰涼的瓶子遇到堿一槽滾燙的水,熱脹冷縮,瓶子肯定會碎。
在熊威面前,老工人立馬委頓了,“這么熱的天,我以為不用熱水”
“你以為?涼瓶遇到熱水能不碎瓶嗎?你以為好用還在這刷瓶子?給我加溫。”熊永福卻看也不看老工人,直接命令道,“秦東,你接著說。”
“堿二槽的的溫度在6070度,最后凈水噴淋的熱水槽的溫度在3540度,所以最終出瓶的溫度不超過35度,我們這種雙端洗瓶機,如果高于35度,到了灌裝機上,瓶溫與酒溫的溫差太大,就會發生爆瓶。”
“有道理!”包裝車間的主任一拍大腿笑道,“是這么個理兒!嗯,沒想到,這溫度還有這么大學問!”
熊永福現在也輕松下來了,秦東這樣一說,包裝車間主任這樣一夸,他對眼前這個小青工的態度不自覺發生了轉變,“秦東,沒想到你小子還有兩下子,嗯,這機器就是驢,常養驢就得知道驢脾氣”
“老熊說得對,今天要不是你,我們就得停產,這一天得損失多少酒,損失多少錢?”包裝車間主任也湊趣提示熊永福道,“秦東不錯,廠里有規定,生產旺季完成緊急維修任務,可以發獎金,嗯,臨時工也有”
聽得懂包裝車間主任的提示,熊永福也是個直腸子,他笑得咧開嘴,“好,以后秦東就專門負責操作洗瓶機,不用刷池子了,嗯,我現在就去廠里,給秦東申請獎金。”
“獎金?”秦東一愣,但眼里充滿了期待,“多少錢?”
今年,全國第一次實行夏時制,時鐘撥快了一個鐘頭,下班時天還不黑。
“廣州的連衣裙,一件只要八塊錢!”
“上海涼鞋,上海涼鞋,上海人都穿的涼鞋”
“哎呀,小嫚皮膚挑白,你穿上肯定好看”
一進入墨水小商品市場,滿耳都是熟悉的聲音,街兩邊都是石塊砌成的水泥臺子,小百貨、服裝、工藝品、鞋帽、箱包、縫紉、木器家具、修配、舊自行車各色商品琳瑯滿目。
人太多,秦東推著自行車慢慢走著,果然,他看見,前面兩棵粗大的榆樹中間拉了一根繩,地上鋪了幾張報紙,一個眼睛溜圓吡著兩個板牙的高個子年輕人正在“練攤”。
別人家賣的是電視上流行的衣服款式,他賣的卻是手套、自行車套、大金鹿的車座,這都是國營企業里用不完的東西,但一樣的東西,比商場里便宜個一、兩毛錢,就成了普通老百姓淘貨的寶地。
“大光。”秦東笑著看了一陣才大喊一聲。
“嘿,”魯旭光忙轉過頭來,“打雷啊,你喊啥,把人都嚇跑了。”他吡出兩顆板牙,“兄弟,今天買賣不好,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收攤。”
“你這樣可不行啊,”秦東利索地支好自行車,幫他收拾,“你看人家的貨,都是上海、廣州的東西,人家才有賺頭。”
魯旭光卷起地上的報紙,“我這不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嗎,我哪有空到上海、廣州?賺多少算多少,”他神秘地瞅瞅四周,“你猜我一個下午賺了多少?一塊二!哎呀媽呀,頂我們一天的工資了!”
“一塊二!”聽著東北味的口音,秦東笑了,剛才他說買賣不好是自夸,這正得意呢。
“我們都刷了三個月酒瓶了,轉不了合同工遲早得打發我們回家,”魯旭光咋咋呼呼道,“回家就回家,我就在這撂攤了,掙得也不少,明天,我準備再到國棉廠、火柴廠、肥皂廠再弄點東西,賺得更多!”
他從兜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毛票,“六毛錢,我們一人一半。”他又把剩下的六毛錢塞到紅皮的工作證里,工作證權當錢包了,然后小心地揣到口袋里。
秦東看著他手上攥得汗津津的幾張毛票,把眼一瞪,不由分說又塞還給魯旭光,“別跟我整些沒用的,回家。”
“哎,錢,你拿著”
兩輛破舊的自行車沖出了小市場,兩件紫紅的背心甚是扎眼,這是魯旭光的媽媽用單位的錦旗改造的,將錦旗上的黃字除去,依稀還能看到“先進模范”的字樣。
晚霞如火,映紅了天際。
“嘎”
魯旭光的自行車毫先征兆地停下來,他橫跨在自行車的大梁上,眼睛掙得象核桃,“什么,秦東,你再說一遍,下午,你獎了多少錢?”旭光卷起地上的報紙,“我這不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嗎,我哪有空到上海、廣州?賺多少算多少,”他神秘地瞅瞅四周,“你猜我一個下午賺了多少?一塊二!哎呀媽呀,頂我們一天的工資了!”
“一塊二!”聽著東北味的口音,秦東笑了,剛才他說買賣不好是自夸,這正得意呢。
“我們都刷了三個月酒瓶了,轉不了合同工遲早得打發我們回家,”魯旭光咋咋呼呼道,“回家就回家,我就在這撂攤了,掙得也不少,明天,我準備再到國棉廠、火柴廠、肥皂廠再弄點東西,賺得更多!”
他從兜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毛票,“六毛錢,我們一人一半。”他又把剩下的六毛錢塞到紅皮的工作證里,工作證權當錢包了,然后小心地揣到口袋里。
秦東看著他手上攥得汗津津的幾張毛票,把眼一瞪,不由分說又塞還給魯旭光,“別跟我整些沒用的,回家。”
“哎,錢,你拿著”
兩輛破舊的自行車沖出了小市場,兩件紫紅的背心甚是扎眼,這是魯旭光的媽媽用單位的錦旗改造的,將錦旗上的黃字除去,依稀還能看到“先進模范”的字樣。
晚霞如火,映紅了天際。,你獎了多少錢?”模范”的字樣。
晚霞如火,映紅了天際。
“嘎”人一半。”他又把剩下的六毛錢塞到紅皮的工作證里,工作證權當錢包了,然后小心地揣到口袋里。
秦東看著他手上攥得汗津津的幾張毛票,把眼一瞪,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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