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如看了一眼云燕，帶著賭氣的性質(zhì)，道：“好！”
她氣沖沖地踢鞋子扯門的出來。
段毅陪著他們到牢房盡頭的休息室，這里是獄卒們晚上睡覺的房間。
宋寧和蘇墨如都沒有坐下來，兩人在中間，看著彼此。
“你什么時(shí)候知道胡先生和云燕的事？”宋寧問蘇墨。
“我和你出來，并不是要真的和你說什么，你不值得我傾吐心聲！”蘇墨如道。
她只是在和云燕賭氣。
“三條人命，不值得你們所謂的姐妹之情師生情？”宋寧并不在乎她的態(tài)度。
“你和他們不一樣，”宋寧看著蘇墨如，“要不然你也不會(huì)找馬學(xué)武來查案了。”
蘇墨如請馬學(xué)武來查，一是想要在衙門查清楚案件以前，確認(rèn)到底是不是云燕和胡清遠(yuǎn)。
如果馬學(xué)武查出來，想必她順手就會(huì)把余下的證據(jù)和線索毀掉。
沒想到馬學(xué)武查到了官逸，剛剛好合她的心意，有替罪羊比毀滅證據(jù)好多了。
但可惜，事情沒有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fā)展。
“你還是想要真相的，至少，你想要讓自己得到真相。”宋寧湊近些彎腰看著她，“蘇小姐，每個(gè)人的幾十年都是珍貴的。”
“胡清遠(yuǎn)是、云燕是、羅瑟和羅覓云以及吳子毅都是。”
“蘇小姐嫉妒羅瑟？你比她拜師更早，可無論吃穿用度甚至住的院子，都不如她，名氣也不如她。她死了你是竊喜的吧？”
“可你師父和云燕之間那么多秘密，卻將你埋在鼓里，你是不是也嫉妒她呢？”
蘇墨如抬頭看著她：“說完了？”
“你好好想想呢，該說的話是要說的，畢竟以后再也沒有機(jī)會(huì)了。”
蘇墨如沒回她，大步離開，重開了自己那間牢房的門，如先前一樣背對著門和云燕繼續(xù)躺著。
云燕朝宋寧看來，冷冷一笑：“宋姑娘小心些，夜路難走人生多意外。”
“多謝提醒。”宋寧道。
云燕看她一眼，冷笑著垂眸繼續(xù)看書。
宋寧轉(zhuǎn)身便走，忽然最后一間牢房有人喊她：“宋寧！
“嗯？”宋寧走回去，就看到牢房里關(guān)了四個(gè)女人，有一位披著頭發(fā)，年紀(jì)很輕的女子正看著她，“你不認(rèn)識我了？”
宋寧認(rèn)出來了，笑著道：“是孫小姐。”
孫巧，她接的第一個(gè)案子的主兇。
“你來辦案嗎，是為了閬中美人的案子？”孫巧滿面的興奮，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聽八卦的樣子。
不單是她，她同室的其他三位也是這樣。
“是啊，為了羅瑟的案子。”宋寧打量著她，“缺東西嗎？要不要我給你買了捎進(jìn)來？”
孫巧點(diǎn)頭：“要要，幫我買鋪蓋卷，還有還有……”她低聲道，“能不能和沈聞?dòng)嗾f一聲，讓我們洗個(gè)澡？”
“我都二十天沒洗澡了。”
宋寧頷首：“我把這話轉(zhuǎn)達(dá)給沈捕頭，但行不行我也不知道。”
“行，可以！”孫巧道。
宋寧倒覺得驚奇，孫巧仿佛開朗了一些，她告辭要走，孫巧忽然又喊住她。
宋寧回頭看著她。
“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司老六是死是活？”孫巧低聲道，“那天他被帶走以后，就沒有再回來。我問了獄卒，他說司老六轉(zhuǎn)交給知府衙門了。”
“去了知府衙門，我估計(jì)他活不成了。”
宋寧頓了頓，道：“送去知府衙門的第二天夜里，他自縊而亡。”
“果然……”孫巧絕望地跌坐在地上，宋寧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么，便出了牢房。
宋寧出了牢房，段毅跟在她后面低聲道：“孫巧當(dāng)年生了一個(gè)兒子，生下來就被司老六帶走了。”
“兒子？”宋寧想到當(dāng)時(shí)孫巧撕心裂肺的哭聲，“司老六一死，她豈不是再也找不到了。”
段毅道：“不一定吧，司老六以前可能和她說過一些。不說她了。”
又道：“蘇墨如是沒法說了，我覺得倒不如把馬學(xué)武抓回來問問，蘇墨如給他一百兩，他總不能什么都不問就著手查案吧？”
“很有可能。”宋寧道，“他還在查官逸嗎？”
段毅搖頭：“不知道，這兩天都沒有見到他。”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幾個(gè)人聚在一起，說了明天公堂的事。
“十殿下會(huì)來聽嗎？”沈聞?dòng)鄦柕馈?br />
宋寧搖頭，她可猜不到那位爺?shù)南敕ā?br />
“我們大人今天一早去行宮守大門了，你知道吧？”段毅捂著嘴巴笑。
宋寧笑不出來，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段毅的肩膀：“兄弟，你可長點(diǎn)心吧。”
她說著擺了擺手：“走了，明兒見。”
段毅看著她的背影，一臉奇怪：“我又說錯(cuò)話了嗎？”
“沒有。”喬四很肯定地道。
沈聞?dòng)嗟溃骸拔衣犝f，她也被十殿下留在行宮當(dāng)差了。”
“宋主任？她怎么沒和我們說？”段毅一臉驚奇，難怪不一起嘲笑梅成橋，原來她也一樣。
“可能是覺得沒面子？”喬四道。
沈聞?dòng)鄵u頭，宋寧不是為了面子扛著的人，更何況，她去行宮做事很快大家都會(huì)知道。
“倒像是得了什么好處，她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知道。”沈聞?dòng)嗟馈?br />
段毅和喬四眼睛一亮，覺得這話有點(diǎn)道理。
宋寧到家時(shí)天已經(jīng)黑了，楊氏正在廚房里做飯，聽到腳步聲高興地迎出來：“阿寧，今天你朋友送了好多魚來。”
“你看，娘和苗苗還有虎子三家分了，還剩下八條。”
楊氏指著屋檐下吊著的魚。
“魚？竇三公子送來的？”宋寧把竇驊今天要來送與的事給忘的干干凈凈。
愧疚！
楊氏點(diǎn)頭：“可不是，親自帶著人送到家門口來，引得巷子里的人都出來張望。”
“你怎么認(rèn)識竇三公子的，我瞧著他對你是不是……”
宋寧搭著楊氏的肩膀，阻止她把后面的話說下去：“我已經(jīng)拒絕他了，但他說要對我無私奉獻(xiàn)，我琢磨著成全別人的奉獻(xiàn)也算是好人好事。”
“可是……”楊氏要說話，宋寧道，“人情我會(huì)還，您別擔(dān)心。”
楊氏想了想也是，就不再提了，指著正堂里道：“還有這個(gè)，你把畫送回來沒一會(huì)兒，來了一位叫伏雨的侍衛(wèi)，說是十殿下的侍衛(wèi)。”
“幫著把十殿下賞你的畫掛中堂了。”
宋寧看去，果然就看到趙熠畫的那副七駿圖正掛在正堂。
真的是蓬蓽生輝。
宋寧無語。
“怎么了，娘是不是做的不對？”楊氏問道。
宋寧擺手：“沒有，您做的很好了。”
就算不同意掛，也不敢提啊。
楊氏松了口氣，喊宋寧洗手吃飯。
楊氏燉了一鍋魚和豆腐，魚湯奶白色的香氣四溢。
“青青今天又被打了。”楊氏嘆了口氣，“真沒看出來，秋香脾氣這么壞的。”
宋寧道：“哪是脾氣壞，是她根本不珍惜青哥而已。”
換成婁明宇，她每天出門都能讓婁明宇騎在她脖子上。
“這話你別和青青說，他一頭背上去了，今天在家里被他爹娘罵，他也一聲不吭，非要娶秋香。”
宋寧倒是能理解。從魯青青十四五歲開始，他的人生目標(biāo)就是娶秋香。
為了存錢攢聘禮，他幾乎什么活都做。
現(xiàn)在聘禮終于夠了，他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我不會(huì)說的，別人勸是棒打鴛鴦，越打越來勁兒。”宋寧吃了一碗，又起身盛了一碗，楊氏看著她試探地問道，“那你呢？”
宋寧看著楊氏，頓時(shí)失笑：“娘，您都開始曲里拐彎的問我婚事了？”
“我眼高手低，估計(jì)找不著合適的。”宋寧繼續(xù)吃飯。
楊氏敲她的手背：“什么叫眼高手低，你這么好，誰都配不上你。”
母女兩人吃過飯，又一起做針線活，隱隱約約能聽到隔壁的吵架聲。
第二天辰時(shí)，閬中縣衙升堂審羅瑟姐妹案。
宋寧一早洗漱換衣服，她拎著一件雪青色的上衣，猶豫了一下問楊氏：“這顏色不好看？”
“是不好看。”楊氏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這么突然問這個(gè)了，你買的時(shí)候娘就反對來著，哪有小姑娘買這種顏色的衣服？”
宋寧撇嘴，換了那件暗沉沉的鴉青色。
她小時(shí)候用盡所有的力氣活著，長大后費(fèi)盡力氣的上學(xué)，后來是費(fèi)盡力氣的工作……從來沒怎么在意過穿衣打扮和自己的這張臉。
也缺少對美和精致的追求。
“要不，娘今天給你再去買兩匹布回來？”楊氏高興地道。
宋寧擺手：“您買您穿吧，我這身挺好的。”
她一件鴉青色的上衣，下面是楊氏給她做的白色的條線裙子，頭發(fā)挽了個(gè)纂兒就走了。
楊氏看著女兒的背影，無奈地笑著。
宋寧一出門就看到坐在院門的門檻上的魯苗苗和虎子，她奇怪地看著兩個(gè)人：“干什么，大清早蹲這里，不知道的還當(dāng)養(yǎng)了兩只小狗。”
“汪汪，我是大狗。”魯苗苗道。
“我、我是老虎。”虎子嘿嘿笑著，上前來眼巴巴地看著宋寧，“我也想去衙門看審案子，能去嗎？”
宋寧也是頭一回，她蹙眉道：“一起去看看，如果不讓進(jìn)你再回來唄。”
“行！”虎子沖著院子喊道，“峰哥峰哥，宋主任同意了，我們走。”
劉峰絞著手指，害羞地走了出來。
宋寧看著三個(gè)人一臉無奈，招了招手道：“走吧，反正不行就回家，就當(dāng)遛彎兒了。”
“嗯！”魯苗苗也跟著點(diǎn)頭。
劉峰還有些不好意思，跟在魯苗苗后面，四個(gè)人路過巷口的井時(shí)，好些劉家的人看著他們，在討論宋寧這幾天做的事。
“她們都說你得罪了胡先生、得罪了梅大人還得罪了十皇子，命肯定保不住了。”虎子低聲道，“還說要讓你們離開這里，住別的地方去。”
宋寧笑了，道：“那就讓他們來趕我吧。”
“誰敢啊，昨天在祠堂商量了一個(gè)下午呢，今天也沒有人敢來找你。”虎子嘿嘿笑著道，“我爹說，沒有敢給你不痛快。”
劉峰聽著面紅耳赤，昨天商量的那些人里，就有他爹和哥哥。
他昨天晚上為宋寧說話，又被爹追著打了一頓。
他真想離開這里，可又沒手藝又沒本事。
四人說著話到了衙門外，沒人攔著他們，直接進(jìn)了后衙。
“沈捕頭。”宋寧見沈聞?dòng)嗾鸵粋�(gè)小差役在說話，她上前打招呼，“幾個(gè)孩子都想來見識見識，我們能待在哪里？”
劉峰臉更紅了，宋寧說他是孩子的時(shí)候說的那么自然。
明明她就比他大一歲多點(diǎn)而已。
“隔壁有房間，你們自己去吧，還有一刻鐘才升堂。”沈聞?dòng)嘀钢贿叺目辗浚皠e出聲就行了。”
劉峰和魯苗苗三個(gè)人使勁點(diǎn)頭，小心翼翼去房里找地方坐著。
“我也去吧。”宋寧問沈聞?dòng)啵龑儆诰幫馊藛T，似乎沒資格上堂。
沈聞?dòng)嗟溃骸澳愕葧?huì)兒，我有話和你說。”
“十殿下一會(huì)兒就到，梅大人和府衙里的幾位大人都等著呢。”沈聞?dòng)嘈÷暤溃翱催@情形，說不定會(huì)傳你上堂。”
宋寧搓了搓手，道：“行，我先去隔壁喝茶，傳我我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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