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江奈緒子、海老原壽美、還有在場無數(shù)游客的緊張期待之中。
這場盛大的人魚祭典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在傍晚6點整準時拉開序幕。
而這說是什么“盛大祭典”，其實也就是一幫島上漁民臨時客串神社祭工，穿上傳統(tǒng)服飾，搬出火把鑼鼓，組織起來的一場鄉(xiāng)土民俗表演。
在林新一看來，這就國內(nèi)鄉(xiāng)下的那些跳大神的差不多：
別看這些人平時都是工地大爺、農(nóng)民大伯，只要鄉(xiāng)里一有婚喪嫁娶的活動，他們馬上就能換上一套僧侶道士的衣服，敲鑼打鼓地跑來為主人家念經(jīng)超度。
看著神乎其神。
其實就是一幫臨時工。
連神職人員都盡是些漁民客串的臨時工了，這場祭典的含金量自然可想而知。
只不過因為文化差異帶來的新鮮感，外國的跳大神讓人看上去感覺不土，勉強還能接受。
再考慮到這只是一個小島漁村承辦的村級活動，活動規(guī)模和組織水平甚至不如國內(nèi)18線小縣城中學的課間廣播體操
他們能搞出這種程度的場面，倒也算是不錯了。
不過
“諸星副總監(jiān)，還有那些上流社會的老爺們。”
“就是被這種水平的祭典忽悠得團團轉(zhuǎn)，每年樂此不疲地跑到這里拜佛”
望著周圍那幫表情狂熱的外地游客，林新一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簡單。”貝爾摩德慵懶的笑容里多了嘲諷：“他們的腦回路跟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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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此事荒誕不經(jīng)，但在這些人魚大人的信徒看來：”
“越是荒謬，反而越要堅信。”
“如果神跡是什么能夠被凡人常識所理解的事情，那還能被稱作是神跡么？”
“這”林新一無話可說。
的確，能來到這美國島上求神的人，就已經(jīng)是被提前篩選過一遍的目標客戶了。
他們連“長壽婆婆得到人魚賜福活到130歲”的荒謬傳說都能相信，甚至不遠千里來到這偏僻小島，難道還會因為祭典表演水平一般，就放棄已經(jīng)建立起來的信仰么？
再者說，他們來這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看表演。
而是為了長壽婆婆。
這個人形祥瑞，活著的神跡，才是這些游客們真正想看的東西。
果然，很快
伴隨著祭典表演的熱場，舞臺后的神社大門在鼓聲中緩緩拉開。
身著素白巫女服的“長壽婆婆”手持祭祀用的火把，在祭工的左右陪伴下緩步從門后走出，最終站穩(wěn)在神社門口的高臺之上，現(xiàn)身在一眾崇拜、尊敬和祈禱的目光之中。
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升至最**。
游客們個個神情激動。
一些不知真相的年輕島民也跟著沸騰起來。
尤其是黑江奈緒子與海老原壽美，也不知道她們之前在神社里到底跟長壽婆婆聊了什么。
此時此刻，她們要遠遠表現(xiàn)得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虔誠，更順服。
如果不是這邊的祭祀不興磕頭，她們倆恐怕都要當場給長壽婆婆跪下了。
縱觀全場，也就只有林新一等幾人最清醒。
林新一完全沒有要跟著湊熱鬧祈禱許愿的意思，只是飽含好奇地看著臺上的那位所謂的長壽婆婆：
“這個長壽婆婆個子好矮，幾乎比島袋君惠矮了小半個身子”
“這真是島袋君惠扮演的？”
“這么大的身高差距，她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么”貝爾摩德用專業(yè)的目光仔細打量著臺上的長壽婆婆。
憑借著自己在易容術(shù)的多年造詣，她很快就洞悉了其中的奧妙：
“哈哈，不過是一個小伎倆罷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位長壽婆婆走路的速度非常遲緩，邁步的動作姿勢也很奇怪？”
“這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在用腳走路。”
“這位巫女小姐把自己的小腿反綁在了大腿上，讓腿看著憑空少了一截，然后再用膝蓋觸地走路。”
“原來如此。”
林新一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奧妙。
這就跟他小時候在街頭見到的，那種趴在滑板車上，推著大功率音響，一邊播放凄涼音樂，一邊劃著滑板車沿街祈禱的職業(yè)乞丐差不多：
乍一看褲管空空如也，只能趴在滑板車上緩慢挪動，仿佛是個雙腿截肢的可憐人。
可是只需要一聲“成管來了”。
這些“可憐人”馬上就能褲子一扒、繩子一解、小腿一伸，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抱著音箱、鈔票、滑板車彈射起步，現(xiàn)場給人表演街頭跑酷。
島袋君惠用的招數(shù)也差不多。
只不過那些職業(yè)乞丐還有滑板車用，她卻是直接在用膝蓋頂著那堅硬的地面，一步一步地挪著走路。
而這樣一來，三年前那火災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所謂“人魚尸體”，也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當時不幸遇難的是島袋君惠的母親。
她母親當時也正扮演著長壽婆婆，所以小腿反綁著捆在了大腿后面。
所以當人們發(fā)現(xiàn)這具在火災中被破壞嚴重的殘破尸骨的時候，乍一看去，尸體的小腿部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于是那些本就迷信的當?shù)厝笋R上以訛傳訛，把這具“沒有小腿”的人類殘骨，傳成了所謂的人魚尸體。
“她和她的母親，就一直是用這種方式扮演著長壽婆婆么？”
“真不容易啊。”
稍微想像一下那用膝蓋走路的痛苦，再想到她母親那悄無聲息的逝去，林新一也不禁為島袋君惠的奉獻精神而感動。
為了造福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保住家鄉(xiāng)的特色旅游經(jīng)濟，這位巫女小姐真的義務地付出了太多太多。
甚至就連她的母親，都犧牲在了帶領(lǐng)村民集體致富的一線工作崗位上。
這精神，這事跡，足以評個感動曰本的優(yōu)秀扶貧干部。
不過一碼歸一碼
雖然林新一為島袋君惠的事跡感動。
但現(xiàn)在看著這一大幫重度迷信患者齊聚一堂大搞封建迷信的瘋狂場面，另有信仰的他還是本能地覺得反感。
“島袋小姐的確演得不錯。”
“可她演得再好，那所謂的長壽婆婆，看著也不過就是一個化了濃妝的老太婆而已。”
“這些家伙明明都親眼看到了長壽婆如此平凡的模樣，卻還相信她不是凡人。”
林新一按捺不住地再度批判起這些迷信游客：
“他們難道傻嗎？”
“他們當然不傻。”
“只是太過貪婪罷了。”
貝爾摩德不自覺地回應道：
“那些老家伙享盡了人間榮華卻還不滿足，還妄圖染指神明的權(quán)柄，逆轉(zhuǎn)時間的洪流。”
“不管是多么荒謬的事情，只要有那么一丁點的可能，他們就會不惜代價地去嘗試。”
“即使那些代價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新一讀不懂她的心思。
但貝爾摩德卻表現(xiàn)出了一反常態(tài)的脆弱，那柔和深邃的目光，平靜深沉的臉頰，處處都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她睥睨著在場那些愚昧的狂信徒，像是嘲諷，又像是在自嘲：
“人人都想長生不老，就像傳說中的八百比丘尼一樣。”
“可這些人只記得八百比丘尼可以長生不老，卻選擇性地遺忘了這種能力給八百比丘尼帶來的痛苦，還有絕望。”
八百比丘尼的傳說并不是一個喜劇故事。
她雖然通過食用人魚肉獲得了漫長的生命，卻也因此深深地體會到滄桑變化、世事無常，并在永恒的孤獨中痛苦萬分。
終于，在活了接近800年后，八百比丘尼回到家鄉(xiāng)若狹國，獨自一人進入瀨山的洞穴，凄涼地絕食而亡。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長生不老。”
貝爾摩德動情地講完八百比丘尼的故事，又忍不住在林新一耳畔輕聲感嘆道：
“真得到了又能怎樣呢。”
“長生不老的感覺，真有他們想象得那么好么？”
“當然好了！”
林新一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
“要是長生不好的話，八百比丘尼那還能活到800歲才膩味么？”
“都活了800年才說長生不好”
“這不就跟那些已經(jīng)身家成千上萬億，卻還總說自己根本不愛錢，賺錢讓他感到痛苦的婆羅門富豪一樣么？”
“裝不裝啊？”
貝爾摩德：“”
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這是兩碼事。”
“算了你是沒辦法理解這種心情的。”
“對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活得久，可能真的是一件好事吧。”
“為什么不是好事呢？”
林新一隱隱從貝爾摩德的話里，聽出了一股痛苦厭世的味道。
再想到她剛剛提的八百比丘尼的結(jié)局，就又似乎帶著一些不吉利的隱喻。
于是他及時出聲安慰道：
“八百比丘尼的痛苦來源于孤獨。”
“但現(xiàn)在，老師”
“你并不孤獨。”
“你”貝爾摩德聲音一滯。
她似乎有些訝異于，林新一能說出這種溫暖人心的話語。
這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但給人感覺很好。
貝爾摩德微微蹙起的秀氣眉毛悄然松開。
縈繞著憂傷的精致臉頰上，也不知不覺地重新露出笑容：
“真難得你竟然還會安慰人了。”
“是因為那個小丫頭太難伺候，讓你的情商也鍛煉得變高了么？”
“我”林新一被擠兌得有些窘迫。
但貝爾摩德卻很快收斂這無傷大雅的玩笑。
不待他回答，她便動情地輕聲哼道：
“謝謝。”
“你說的對”
貝爾摩德悄然挽住他的胳膊，如尋找避風港的殘破小船一般，輕輕依偎在他的肩頭：
“我現(xiàn)在并不孤獨。”
林新一能感受到她溫軟身體里傳來的熱量，能嗅到她披散銀發(fā)間散發(fā)出的幽香，但這樣的親密接觸卻意外地并不讓人感到旖旎。
只是讓人覺得溫暖，溫馨，猶如相互依偎取暖的家人一般。
“老師”
林新一下意識輕聲喊道。
“不要喊我老師。”
貝爾摩德從他懷里抬起頭來。
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認真期待地說道：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或許，你可以喊我”
她緊張地抿著嘴唇，期待著看向了林新一。
“我明白了。”
林新一情商爆發(fā)地還以微笑。
雖然這要求對一個父母雙全家人俱在的男人來說有點過分，
但他畢竟繼承了原主的身份關(guān)系，貝爾摩德對他那么好，他又不是感覺不到。
更別說他現(xiàn)在的日常開銷全靠這個女人供著，生命安全也全都靠她罩著就算不是一家人，也成一家人了。
滿足她對家人的渴求，不是他本就該做的事情么？
于是，只見林新一輕輕將貝爾摩德攬在懷里，側(cè)過頭用溫柔的眼神直視她的眼睛。
“貝爾摩德。”
“其實，我一直都幫你當成我的”
“嗯？”貝爾摩德幸福地一聲輕哼。
這聲音猶如陽光下慵懶伸著懶腰的貓咪。
然后就聽林新一無比動情說道：
“我一直都把你當成”
“我的親祖母。”
貝爾摩德：“”
她的表情瞬間僵硬。
而林新一還在小心地問著：
“從年齡上講，差不多是這個輩分吧？”
貝爾摩德沒有回應。
咔咔咔是拳頭變硬的聲音。
她瞬間化身自己的親女兒毛利蘭，整個人都變得暴力起來：
“不會說話就別說”
“笨蛋！！”
在貝爾摩德與林新一親密互動的同時。
一旁的遠山和葉小姐，也被這祭典的熱鬧氣氛給感染了。
尤其是，當她看到自己的師娘克麗絲小姐，突然動情地挽住師父林新一的胳膊，親昵依偎在他肩頭的那一刻。
似乎整個祭典的空氣都變得羅曼蒂克起來。
是的，浪漫。
盡管這是一場求長生不老的迷信祭典。
但和葉小姐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浪漫。
一來，是林新一先生與克麗絲小姐的賣相足夠好。
當他們倆在祭典那煙火綻放的璀璨夜空之下，親密無間地依偎相伴，臉貼臉輕聲呢喃
不管他們實際上在聊什么。
也不管這祭典煙火是為什么活動放的。
在外人眼里，這對俊男美女如此親密的站在一起，每一幀的畫面都像是在演浪漫的愛情電影。
二來，遠山和葉現(xiàn)在本來就滿腦子想著談戀愛的事。
對這種處于發(fā)情期的人類來說，只要心中有愛，哪里都能吹到泰坦尼克的船首海風。
別說是求長生的人魚祭典日。
就算是清明節(jié)中元節(jié)，也照樣能給人過成情人節(jié)。
而且這求長生的主題，其實也跟談戀愛蠻搭的。
長生長生，不也正預示著愛情的長長久久么。
一個仙壽永昌，一個芳齡永繼，兩人正好一起求長生，求個金玉良緣出來。
“唔”
和葉小姐越想臉越紅。
一旁克麗絲小姐與男朋友的親密互動，在讓她暗中艷羨不已的同時，也不由地得到了鼓勵。
“和葉，勇敢一點。”
“就像克麗絲小姐示范的一樣”
遠山和葉在心里暗暗地鼓勵著自己：
現(xiàn)在難得氣氛不錯。
又有師傅師娘帶頭給學生做示范。
正好可以一鼓作氣，大膽地向平次告白！
這決定看起來有些突然。
但其實一點也不突然。
自上次在大阪金剛山隱約互通心跡之后，和葉小姐其實一直在努力地尋找機會，捅破兩人之間隔著的最后一層窗戶紙。
這些日子里，她其實已經(jīng)不止告白了一次。
但每一次嘗試告白，都會被情商逆天的服部平次弄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發(fā)展，以至于本就羞怯緊張的她一次次無功而返。
這已經(jīng)笨得令人生氣了。
再加上服部平次在教學時還總提毛利蘭的名字來打擊她，所以兩人的關(guān)系才會越鬧越僵。
但這種矛盾終究只是浮于表面。
在內(nèi)心深處，和葉小姐還是無比渴望著自己能跟這個青梅竹馬修成正果。
所以，現(xiàn)在這氣氛一來，她馬上就按捺不住地動了心。
“平、平次”
遠山和葉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嗯？”服部平次微微一愣。
他還沒好奇地循聲轉(zhuǎn)過頭，就感到胳膊上傳來一陣暖意：
那位羞澀難當?shù)目蓯凵倥故且灰а酪欢迥_，直接學著師娘克麗絲小姐的樣子，一把攬住了他的胳膊。
“和、和葉”
服部平次黑臉一紅。
他也在一瞬間變成了結(jié)巴：
“你你這是做什么？”
“我”遠山和葉緊張地渾身發(fā)燙。
但攬人胳膊這么大膽的動作都學著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再不告白也不行了。
“平次，我想和你”
“學著克麗絲小姐和林先生做的事情”
羞澀到底沒讓她直接說出“我愛你”。
但她拿林新一和克麗絲做比喻，其想表達的意思，也足夠**裸地表達了出來。
“和葉，你我”
服部平次舌頭打結(jié)，黑臉燙紅不已。
看這反應就知道
很好，他這次沒理解錯我的意思！
遠山和葉激動得心臟砰砰直跳，眼前已然浮現(xiàn)出自己拿著“服部和葉”的駕駛證，開車送孩子去上大學的溫馨生活畫面。
難得服部平次情商上線！
他沒有理解錯她的告白，也沒再折騰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這一次，總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豁出一切大膽告白的和葉小姐，就這樣緊張地等著結(jié)果。
而就在兩人之間的浪漫指數(shù)漲到爆表的時候
一旁的克麗絲小姐，突然
“哈！”
一個大力過肩摔。
像是要把林新一摔倒在地。
但因為林新一下盤練得太穩(wěn)，結(jié)果兩人順勢糾纏在了一起，像是兩個暗中較勁的角斗士。
先前的親昵依偎和擁抱，仿佛都成了摔跤開場的起手架勢。
“這”服部平次長長地松了口氣。
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浪漫也消失得無蹤無影。
“原來是這樣啊，和葉。”
服部平次樂呵呵地笑道：
“你也覺得祭典無聊。”
“所以想找我比比力氣，打發(fā)時間？”
遠山和葉：“”
“想玩掰手腕就直說嘛。”
“搞得氣氛怪怪的差點讓我誤會。”
和葉小姐沒有回應。
咔咔咔是拳頭變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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