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對祝元亮來說,可過得實在是有些別扭。
自從來了登封之后,他便一直待在少林寺中混吃混喝,前面打響的幾場戰斗都與他無關不說,好不容易終于等來一個看起來有些意思的“永夜大賽”,卻又沒有他這個凡人參加的份,見一干伙伴都卯足了勁兒在修煉,自己卻明顯變得動力不足、方向不明起來,佛寺又是個毫無樂趣的清靜之地,于是常常睡到昏天暗地,無所事事。
上一次遇上這樣的日子,還得追溯到他剛脫離“回教國”回到麗江,孤身一人住在開心府中的那個春季,對頂著“先鋒”名號的祝元亮而言,沖鋒陷陣、上陣殺敵是他最能解悶的途徑,即使在旅途中,也有些野妖可打,還有蒲子軒這個發小陪著他侃東侃西,怎么也不至于乏味至極,如今不但野妖遠離了自己,連蒲子軒也“躲”到達摩洞中一晃就是一個多月,這一來,祝元亮可著實感到心中空空如也。
當然,蒲子軒不在,還有些其他伙伴可以聊天打發時間。
孫小樹的身體已完全康復,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兩人聊不到一塊兒。
陳淑卿自然是個有魅力的大美人,可蒲子軒早已捷足先登,人道是“朋友妻、不可欺”,在她面前,祝元亮得時時注意著分寸,不便走得太近。
蘇三娘嘛……嗯,蘇三娘當然是個極好的相處對象,可她偏偏選擇了前往中岳廟修煉,雖只是一山之隔,但卻著實給人一種遠在天邊的感覺。
至于余向笛,他作為永夜大賽參賽選手,日日忙著修煉,一般早上會獨自練習御妖劍法,下午則與寺中其他僧人一起在后院里練些少林功夫。
這一日,祝元亮睡了個午覺起來,算了算金剛降魔腕的能量已久久沒得到補充,又出門看了看天空中太陽的位置,判斷此時已快到申時,便決定去后院找余向笛給武器充能,順便找些樂子玩玩。
自打他從蒲衛海那兒得到這身裝備以來,便無論何時何地都隨時將它們穿戴于身上,因為他永遠無法預料妖怪和明日哪一個會率先到來,即使到了這少林寺亦不例外——一旦破了例,那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許在某個妖怪突然襲來的瞬間,他正好沒有妖見愁和金剛降魔腕在身,便是他的致命時刻。
不過,仿佛專門撞了個黑霉日一般,就在祝元亮穿過回廊正要拐角入后院時,一匹磚頭橫空飛來,正正中中地砸在了他的頭頂上,頓時驚得他“哇”一聲叫了起來。
院中,余向笛和一群小和尚正在嘻嘻哈哈地練習金鐘罩鐵布衫,只見余向笛光著膀子,蹲著馬步,全身肌肉鼓得如鐵一般硬朗,任由五個小和尚往他的頭上砸著磚頭。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隨著旁邊第六個小和尚的報數,一匹又一匹的磚頭如雨點般接連不斷地砸在余向笛的頭上,碎成兩半后,脫離了人手的那一半便胡亂向四面八方飛出去,而余向笛卻一聲不吭,僅僅從他黑色眼罩上方的汗珠可以看出他的賣力堅持。
也正是小和尚口中的“第三十八匹”磚頭,不長眼睛地飛向了祝元亮,“臨幸”了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不過,一干小和尚完全未注意到祝元亮的窘態,仍在興致勃勃地圍著余向笛“開火”,終于,地上的磚頭全部耗費完畢,這才有個小和尚驚呼道:“子宇師叔,你已經完成了五十塊磚頭了!”
“呵呵,這便完了?”余向笛站直了身子,舒了口氣道,“我感覺我還能再來五十塊呢!
隨后,他感知到了祝元亮的風語,停止了與小和尚的交談,側頭揶揄道:“祝先鋒,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睡得還好吧?”
“好什么好?我剛被這東西砸了,叫那么大聲,你們居然一個也沒聽到!”說完,祝元亮已走到眾人跟前,右手捂著頭,左手的金剛降魔腕手掌狠狠將那砸中他的半匹磚頭捏了個粉碎,還罵了聲,“真是氣死我了!”
“哇,這位大叔的手好生厲害!”
“可不是嗎?這樣的手臂,我活了十二歲,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切,我活十三歲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一眾小和尚并不關心祝元亮的腦袋有什么問題,反倒是紛紛為他的握力驚呼起來。
隨后,又有好事的小和尚去拉扯他的妖見愁斗篷。
“這是袈裟嗎?怎么感覺怪怪的呢?”
“肯定不是袈裟,人家又不是和尚!”
“那他為何打扮得如此奇怪?難道是唱戲的嗎?”
祝元亮頓覺無比尷尬,多說無益,便干脆伸出金剛降魔腕到余向笛面前,吩咐道:“來,能量給我來一點兒,我讓這些小東西們漲漲見識!”
余向笛皮笑肉不笑一番,倒也爽快地給祝元亮充了些能,待兩發除妖飛彈的能量已夠時,祝元亮便叫余向笛停下,隨后對小和尚們叮囑道:“都給我站遠點兒,看好了!”
小和尚們不明就里,紛紛站到兩旁去,只見祝元亮高舉起金剛降魔腕,張開五指,對準院墻外的一棵槐樹頂部,不多時,手心上已匯聚起一股金色光芒來。
那棵槐樹約莫位于十五丈開外,為了增加氣勢,祝元亮還特意喊了聲:“屠妖飛彈——破!”
電光火石之間,一團金色光球忽的飛出,正中樹頂,那槐樹頂部“轟”的一聲斷裂開來,倒了下去,引來小和尚們的一陣驚呼。
幸虧那槐樹只是墻外野樹,若是少林寺的財產,引來的便不是驚呼而是責備了。
“好,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表演,千萬給我看好了!”
說完,祝元亮又器宇軒昂地將金剛降魔腕對準了自己頭部,讓金色光芒凝聚于掌心上——當然,是有后罩帽遮擋的側面。
“喂喂喂,大叔你要干嗎?”
“別開玩笑了,快停下!”
在小和尚們驚恐的眼神中,祝元亮嘴角掛著自信的微笑,對準后罩帽再度開炮,只聽“砰”的一聲悶響,祝元亮的腦袋只是被震得偏了偏,隨即又扭回到原位,洋洋自得地對眾人道:“看到了吧?我這手臂叫金剛降魔腕,我這身斗篷叫妖見愁,我可不是為了唱戲才穿著它們的!”
“啊——我明白了,原來大叔也會金鐘罩鐵布衫!”一個小和尚笑嘻嘻地提議道,“要不,大叔來和子宇師叔比一比,看看誰的腦袋更厲害!”
“對對對,要不咱們再去抬一百匹磚來吧!
祝元亮特意顯擺一番,本只是想換來一陣英雄降臨般的快樂,卻不想對方如此“不識抬舉”,哪壺不開提哪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憤懣道:“你們還是不明白!我這件斗篷,可以防住妖氣、凈化之力,還有能量炮的攻擊,但拿你們那些破磚頭沒辦法!”隨后,又用金剛降魔腕摸著余向笛光禿禿的腦袋道,“我要是有這家伙的腦袋一半硬,還怕那勞什子的磚頭嗎?”
說完,祝元亮將手放下,嘆口氣道:“行了行了,快給我把能量滿上!
此時,一直沒開口的余向笛突然神秘地笑了笑,搖搖頭道:“不……”
祝元亮怒斥道:“不什么不?今日要你點凈化之力,不到明日你就會完全恢復,怎么那么小氣?”
余向笛不答,轉而對一個小和尚吩咐道:“覺清,你帶著他們,再去磚房取一百匹磚頭來!
“喂喂喂,余向笛,你不會真的要和我比挨磚頭吧?”祝元亮瞪圓了眼睛告饒道,“那我直接認輸,能量我也不要了,再見!
說完,祝元亮氣鼓鼓地轉身,正要離去,余向笛卻叫住了他,冷哼道:“我說的‘不’,是在說你沒有說實話。若你真的被剛才那匹磚頭打傷,哪怕只是被打痛,你的風語也至少會紊亂一時半會兒,可從我探來,你根本什么事也沒有!你摸著良心說說,你真的被打痛了嗎?”
祝元亮愣了愣,體會了片刻,支吾道:“額,好像真的不痛……不對不對不對,也許只是痛過了而已。”
“呵呵,你就別跟我們裝蒜了,在佛祖眼皮底下撒謊,可是要遭報應的!”數落完畢,余向笛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祝元亮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祝先鋒,你這家伙其實早就練過金鐘罩鐵布衫了,我說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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