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楚王殿下在城南的那處院子，今天傍晚來了一批人住進去了，雖然我沒有看到楚王殿下，但是看這些人的氣勢，應(yīng)該不是一般人，我們要不要過去拜訪一下？”
涼州刺史府，蒙巴頓站在官儀面前匯報著消息。
作為第一個投靠西北貿(mào)易的西突厥人，蒙巴頓是涼州城內(nèi)地位最高的胡人。
雖然以前負責(zé)對接他的馬周現(xiàn)在回到長安城了，但是蒙巴頓對于接任的官儀，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有人住進了城南的那處院子？”
官儀頗為詫異的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也明白這件事背后蘊含的意思。
涼州作為李寬的封地，是有一座專門的王府在城中央的。
除此之外，在城南還有一處別院，也是楚王府名下的。
在這別院里頭，每天都有仆人定期的維護和清掃，就是為了哪天突然需要使用。
但是，那些仆人和護衛(wèi)都是楚王府的人，他們忠心耿耿，不會隨便讓人住進去的。
所以官儀有點奇怪，到底入住的是什么人。
“是的，有一支規(guī)模頗為龐大的商隊住進去了。”
“走，我們?nèi)タ匆豢矗 ?br />
官儀一時也猜不到到底住進去的是什么人。
按照他的理解，如果是李寬來到?jīng)鲋莸脑挘苯幼∵M王府就可以了。
最關(guān)鍵的是，正常情況下，李寬來到?jīng)鲋荩跣渌麄兛隙〞虑巴ㄖ约哼@個涼州刺史的。
……
馬家作為涼州本地豪族，消息自然是非常靈通的。
馬三娘子跟知深和尚的留言剛剛從坊間興起，他們就得到消息了。
“家主，這事情最開始是從南城外面的街道傳開來的，說是三娘子跟弘福寺的和尚有染，。屬下安排人去打點了一番，希望涼州警察署能夠安排警員去幫忙抓那些帶頭造謠的人，但是對方拒絕了。”
馬管家站在涼州馬家當(dāng)代族長馬慶的面前，將最新的消息跟他進行了匯報。
“這件事情，達飛肯定是非常惱火的。而不管是達飛本人，還是他阿耶阿斯卡，在涼州都是頗有實力的胡人，再加他們是替西北貿(mào)易做事，跟涼州警察署打個招呼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雖然這件事情對馬家頗為不利，但是左右也就是一個管教子女無方的事情，并不會傷害到馬家的根基，所以馬慶并不是特別的擔(dān)心。
馬家如今跟吐蕃國和大食之間的買賣已經(jīng)漸漸進入正軌，有沒有達飛和阿斯卡的幫忙，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
當(dāng)然，要是大家鬧翻了的話，多少還是比較麻煩的，所以馬慶也在想著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按理來說，這件事情傳開來了，對達飛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沒有理由主動的讓大家在那里看他的笑話啊。”
在馬管家看來，達飛應(yīng)該沒有那么傻，特意安排人去坊間宣傳自家娘子偷人的事情。
這多丟人啊？
為什么自家娘子要去偷一個和尚？
是因為他不行嗎？
“不管是不是達飛安排人去做的，反正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雖然這件事情是三娘子做的不對，但是還輪不到一個胡人來教訓(xùn)他。你明天早安排人去把她接回來吧。”
“家主，萬一到時候涼州刺史官儀站出來幫達飛說話呢？那官儀可是楚王府出來的人，而達飛是替西北貿(mào)易做事的。至于西北貿(mào)易，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楚王府在西北的代表。”
“你多慮了！你是沒有好好看一看，這些年倒在楚王府手的胡人有多少？論起對付胡人，沒有人比楚王殿下更狠的了。別看達飛現(xiàn)在也算是替楚王府做事，但是李寬不見得會為了這點兒女之情的事情介入其中。再說了，三娘子為什么會偷人？你完全可以在外面散播一下，就說那個達飛喜歡在家中打人，三娘子嫁給他之后已經(jīng)被他毒打了許多次，眼睛都差點被打瞎了。
我們馬家在涼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三娘子雖然是庶出的，但是也是我漢家兒女。當(dāng)初愿意嫁給達飛這么一個胡人，還不是因為愛情？可惜那個達飛不珍惜，多次傷害了三娘子，所以她才會把目光放在了一個和尚身啊。”
馬慶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這個說法很不錯，完全可以混淆視聽。
到時候涼州城的百姓，肯定很愿意相信這個說法。
至于當(dāng)初自己主動的跟阿斯卡提出提出要把三娘子嫁給他兒子達飛的事情，除了當(dāng)事人之外，知道的并不多。
反倒是他剛才編造出來的理由更有說服力。
“家主，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既然三娘子跟達飛已經(jīng)鬧掰了，那肯定要想辦法把眼前的不利局面給扭轉(zhuǎn)過來，否者對我們馬家的聲譽還是頗有影響的。”
“嗯，你盡快去安排，反正要把達飛和阿斯卡的名聲搞臭，讓涼州城的百姓相信三娘子是受害者。她是因為追求愛情而遭受到了傷害，所以才從那個叫做知深的和尚那邊重新尋找愛情啊。”
馬慶心中暗自為自己的說法而驕傲。
以馬家在西北的地位，還不是他馬慶想要說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李寬還在涼州的時候，他們這些豪族都很低調(diào)，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了霉頭。
但是幾年的舒服日子一路過來，馬慶已經(jīng)膨脹了。
“屬下明白，正好去年我們成立了一家報社，雖然跟涼州府衙主辦的涼州日報沒法比，但是每天也能賣出萬份報紙。等會我就讓報社文筆最好的寫手撰寫一個故事，刊登在我們自家的報紙面，到時候讓更多的人都知道三娘子的不幸遭遇。”
報紙如今在大唐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玩意。
不僅長安城有一堆的報社，涼州、揚州、洛陽、蘇州等主要的州府，全部都跟進了。
哪怕是人口數(shù)量不是那么多的州府，也都陸續(xù)有人開設(shè)了一些報社。
得益于紙張價格的不斷下降和印刷技術(shù)的不斷進步，只要取得一定的廣告收益，這些報社就還能勉強的運營線下去。
“嗯，那些胡人有個傳統(tǒng)，男人死了，他的婆娘就會變成是自家弟弟或者兒子的婆娘。雖然阿斯卡和達飛都還健在，但是你可以讓人編排一下，說是阿斯卡一直都在打三娘子的主意，而達飛不僅不阻攔，反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三娘子才會每天都往弘福寺跑。他去找知深，是把對方當(dāng)做是自己的知己，彼此之間還是非常清白的。”
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馬慶覺得自己可以把這個故事編的更好一點。
“是的，三娘子跟知深和尚之間是清白的，那個手鐲，只是朋友之間的饋贈，說明不了什么問題。反倒是達飛小肚雞腸，因為這個傳聞又把三娘子打了一頓。那些胡人，根本不把自家的娘子當(dāng)人看，在他們看來，女人就是用來生孩子的。”
馬管家添油加醋的給自家家主完善“故事情節(jié)”。
“沒錯！如今涼州城的胡人是越來越多了，原本生活在當(dāng)?shù)氐臎鲋轁h人肯定壓抑了許許多多的不滿。我們只要把這種不滿給引導(dǎo)出來，那達飛別說是找我們麻煩，他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好說。”
馬家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經(jīng)是西北當(dāng)?shù)氐暮缽姡m然也跟不少胡人部落有著藕斷絲連的關(guān)系，但是打心里卻是看不起普通牧民出生的達飛。
“家主您說的太對了！那達飛是捕奴隊的隊長，不說漢人看不起這種人，就是周邊的各個胡人部落，對達飛的怨恨也是非常深的。不管是突厥人還是薛延陀人，亦或是仆骨人或者吐谷渾人，全部都受過捕奴隊的傷害，我們要是把大家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捕奴隊身的話，估計效果會更好。”
捕奴隊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
雖然說存在即合理，但是這么一個隊伍，顯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歡。
“你要是能夠找出幾個漢人出來，讓他們站出來指摘達飛的捕奴隊曾經(jīng)把他們也給抓了起來當(dāng)成奴隸賣掉了，那么達飛的麻煩絕對不會小。”
捕奴隊是不允許捕捉漢人的，這是李寬當(dāng)初定下來的規(guī)則。
雖然這個規(guī)則并沒有什么明文指示，但是馬慶自然有辦法知道這個事情。
馬家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涼州刺史官儀會站在達飛身邊，但是一旦達飛捕捉漢人充數(shù)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之后，馬慶認為官儀是絕對不會再站在達飛那邊的。
能夠不主動出手對付他，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家主你放心，這一次，我們正好讓大家見識一些得罪我們馬家的下場，我一定讓那個達飛在涼州城混不下去。”
馬管家覺得這件事十拿九穩(wěn)，拍著胸脯開始做承諾了。
與此同時，官儀一行人也來到了城南的院子，見到了李寬。
“陛下？楚王殿下？”
當(dāng)官儀在大堂之中看到李世民和李寬的時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這是啥情況？
自己是產(chǎn)生了什么幻覺了嗎？
為什么陛下和楚王殿下會突然出現(xiàn)在涼州？
大唐日報自己是每天都會看的啊，面沒有報道過陛下要巡視天下的新聞啊。
再說了，自己也算是楚王殿下的得力屬下，他要來涼州，沒有道理不主動的事情聯(lián)系自己啊。
“游韶，陛下這一次是微服私訪，就連我也是前幾天早臨時被李忠給叫走的，所以陛下到了涼州的事情，你不要張揚出去。這段時間，你該干什么干什么，不需要特別做什么。”
李寬這話，既解釋了自己為什么沒有事情通知官儀，也告訴他今后一段時間的安排。
“愛卿在涼州經(jīng)營有方，賦稅收入如今是大唐第三，人口數(shù)量也快速增加，朕甚是欣慰啊。”
這個年代考核官員最主要的指標就是人口增長情況和賦稅收入。
而這兩項內(nèi)容，涼州都是表現(xiàn)的非常亮眼。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當(dāng)初楚王殿下安排西北貿(mào)易在涼州大力發(fā)展羊毛產(chǎn)業(yè)和奶粉產(chǎn)業(yè)，并且大力推進草原戰(zhàn)略，還以涼州為中心修建了多條水泥道路，這才有了涼州城的今天。真要說功勞，這不是微臣的功勞，這都是楚王殿下的功勞。”
官儀聰明的人，知道這個時候要把功勞推給李寬。
事實，他雖然這么說了，但是李世民心中，一樣會對他留下很好的印象。
至于李寬這個當(dāng)事人，就更加不可能因為官儀的歌功頌德而怪罪他了。
所以說這一番話，簡直就是一箭雙雕啊。
“西北貿(mào)易的功勞，朕自然是清楚的！不過愛卿的能力，朕也是看在眼中，你就不用謙虛了。大唐如今日新月異，正是需要愛卿這樣的人才，你在涼州好好的再做幾年，到時候再調(diào)回長安城，朕另有重用！”
李世民開給給官儀畫餅了。
偏偏這種話從李世民口中說出來，大家卻是一點懷疑也沒有。
靠著這一招，李世民不知道收攏了多少官員將士的心。
“微臣謝過陛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乃臣子本分也！”
有李寬罩著，官儀雖然不擔(dān)心自己的前程，但是眼下聽到李世民親口承諾，那又有所不一樣。
“對了，涼州馬家，愛卿了解的多不多？隴右道的這些本地士族，是如何看待朝廷的？”
李世民想到了今天李寬跟自己提到的東西，想要從官儀這個涼州刺史嘴中再聽一聽情況。
“隴右道的士族，如今以馬家的實力最盛，張家和令狐家的底蘊最深，另外還有幾個家族也跟他們?nèi)矣兄鞣N姻親關(guān)系。整體來說，這些隴右道的士族對朝廷既有敬畏也有防備，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
這些士族，全部都經(jīng)歷了隋末動亂，偏偏能夠保全家族，對隴右道的掌控頗為深入。雖然在楚王殿下的影響下，西北貿(mào)易以及長安來的一批商家在這里獲得了大量的利益，但是水漲船高之下，隴右道這些本地豪強的實力，不僅沒有削弱，反而跟著增強了。”
官儀不是很清楚李世民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所以只是說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如果要把這些士族全部清除，有什么辦法沒有？”
李寬這話一出，官儀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
自家王爺，這是要在涼州搞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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