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
當越來越多的百姓聽說把錢存進渭水錢莊后，不僅不用繳納保管費，還可以獲得一定的利息，許多人立馬就心動了。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長安城這幾年告訴發展的經濟，給大家帶來了不少的收入。
大部分人家，幾十百貫錢，估計是拿不出來的。
但是幾貫錢的話，問題還是不大。
把銅錢放在家中，不僅要擔心被人偷走，被孩子拿起用掉，還要擔心銅錢會不會變壞。
現在只要把銅錢存進渭水書院，獲得一張存款憑證，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畢竟，保管一張存款憑證的難度，可是要低多了。
“劉大娘，你這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去啊？”
西市之中，張屠夫跟往常一樣售賣著豬肉。
當他看到原本應該正忙著清掃衛生的劉大娘，居然放下了掃帚，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一樣，張屠夫忍不住打了聲招呼。
“你趕緊賣你的肉去吧，早點賣完之后，去前面路口的渭水錢莊，把錢都存在那里去，別整天埋在自家院子里了。我剛聽路過的人說那渭水錢莊，存錢不要錢，一貫錢一年還能有五文錢的利息可以拿呢，要是去晚了，人家可能就不需要那么多存款，不收我們存的錢了。”
五文錢對于劉大娘來說，足夠一家人吃喝兩三天了。
雖然她們家也不差這五文錢十文錢的，但是天掉下來的餡餅，不吃的話就太可惜了。
“啊？還有這等好事？那個渭水錢莊我也是知道的，沒有聽說存錢不要錢啊。”
張屠夫有點困惑的看著劉大娘。
“你以前沒有聽說是正常的，因為人家是從今天才開始實施的！我要趕緊回家取錢去，晚了的話人家指不定就不收了，回頭再跟你聊啊。”
劉大娘跟張屠夫隨便說了幾句，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
很顯然，長孫沖這一次將“饑餓營銷法”運用的如火純青。
明明希望收到的百姓存款越多越好，卻是偏偏安排人散布一種我可能不需要那么多存款的姿態。
偏偏對于百姓來說，他們覺得渭水錢莊的這個姿態是很正常的。
畢竟錢莊要是收的錢太多了，到時候不能全部借貸出去，就會變成虧本買賣了。
“晚了就不收了嗎？”
張屠夫糾結的看了看案板面還有幾斤沒有賣掉的豬肉，心中權衡了一番。
“算了，就當是改善伙食了，今天就先賣到這里，我也回去把錢存到渭水錢莊去！”
……
祝之善今天很忙！
昨天晚，他就臨時被東家叫過去，聽了一頓吩咐。
所以今天他早早的就來到了報社。
領導重視的事情，就是最重要、最緊急的事情。
祝之善對這話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
所以他把長安晚報社內所有的精銳寫手和畫師都安排了出去，重點盯著大唐皇家錢莊跟渭水錢莊的幾個分號。
他準備以頭版頭條的形式，在今天出版的報紙當中刊登渭水錢莊不要錢，百姓紛紛將家中錢財存到錢莊的系列故事。
當然，大唐皇家錢莊面臨的窘境，也是他重點關注的話題。
“不要著急，你們兩個各自分工，一定要把百姓在大唐皇家錢莊外面焦急的等待取錢的場景給生動的畫出來。”
祝之善很清楚自己的東家最希望看到什么樣的場景，所以他親自帶著兩個畫師、一名寫手，坐了報社給他配備的四輪馬車，來到了大唐皇家錢莊外面。
看著那越來越長的人流，以及不斷加入的百姓，祝之善心中滿是喜悅。
大唐皇家錢莊的情況越慘，就意味著渭水錢莊的局面越好。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的東家心情會很好！
他這絕對是急領導之所急的好下屬啊。
“祝掌柜，已經畫好了，我要不要先回到報社，讓匠人開始雕刻印刷版？”
祝之善帶來的畫師，自然是長安晚報里面水平最高的。
很快的，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就出現祝之善面前。
“好！非常好！特別是這幾名百姓的臉部特寫，讓大家充分的感受到了他的焦急之情。走，我們一起回報社，一定要趕在今天出版的報紙把它給刊登去。”
長安晚報雖然是每天傍晚發售，但是在當天中午之前，基本所有的稿子就要定下來，否者就趕不了。
……
“掌柜的，您不是準備在作坊城和觀獅山書院門口也開設兩家分號嗎？我覺得機會來了！”
西市的五羊雪糕鋪子，負責物資采辦的付義剛剛離開鋪子沒有多久就跑了回來。
“我說付義，我讓你今天多采辦一些糖霜回來，你這是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了是吧？開分號的事情你以為我不想嗎？錢從哪里來啊？”
柳傳封雖然是柳家的旁系子弟，但是家中并沒有多少家財。
開設雪糕鋪子跟其他的鋪子有所不同，單單采辦硝石、糖霜這些東西，就需要占據大量的資金。
模仿喜茶鋪子和面包新語的新式建筑風格又花費不菲。
當然，最重要的是柳傳封不習慣租賃鋪子，他喜歡自己買房產，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裝修之后作為五羊雪糕鋪子。
這么一來，接連在西市、東市和大唐交易中心門口開設了三家分號之后，柳傳封就再也沒有錢財擴張了。
哪怕是知道雪糕的生意很好，繼續擴張也能掙錢，也沒有辦法。
如今付義說著話，在柳傳封看來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借貸啊，掌柜的，我們可以去找錢莊借貸啊。以前你覺得大唐皇家錢莊的借貸利息有點高，審核的標準又有點高，還要監督借貸資金的用途，所以不想被別人干涉，一直沒有去借錢。但是現在有一家錢莊可以完全滿足掌柜的需求，它不僅借貸的利息比大唐皇家錢莊低了兩個點，審核的標準據說也非常的低，至于借出來的錢，更是你想怎么樣使用就怎么使用，只要到時候你按時把錢還給錢莊就行了。”
付義負責五羊雪糕鋪子的物資采辦業務，每天接觸的人比較多。
所以渭水錢莊的事情，他很快就知道了。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不會是聯合外人想要給我挖坑吧？”
柳傳封狐疑的看著付義，覺得今天他的狀態跟往常實在有點不一樣。
“冤枉啊，掌柜的，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去坑您啊。”
“哼，那我為什么從來沒有聽說還有這樣的錢莊存在？前幾天我還剛去了一趟大唐皇家錢莊設在西市的分號，他們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變化呢。難道短短的幾天，他們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柳傳封顯然還是不相信付義說的話。
“掌柜的，您這幾天都是吃住在鋪子后面的院子之中，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可能沒有注意到。渭水錢莊，就是前面路口的渭水錢莊，掌柜的您肯定是知道的吧？”
柳傳封對付義有大恩，所以雖然他說的話有點難聽，但是付義并沒有生氣，而是認真的解釋了起來。
“渭水錢莊？我當然知道！半死不活的占據了一個好的鋪子，我估計他們再撐一年就要撐不下去了。怎么，你不會說……”
柳傳封也不傻，結合剛剛付義說的話，他立馬就想到了什么。
“沒錯，我說的就是渭水錢莊！您等會可以買一份長安晚報或者曲江日報之類的，反正只要別買大唐日報，肯定可以看到渭水錢莊的廣告，那里面詳細的介紹了它們的存錢和借貸政策。我說的那些內容，都是人家白紙黑字的說的，不是我自己編出來的。”
“渭水錢莊？它們居然有這么大的魄力？到時候他們不怕我們借了錢不還嗎？”
柳傳封顯然也是知道西市的渭水錢莊。
甚至，他還知道這個渭水錢莊是誰家的產業。
“這個就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了，我聽說今天有無數的百姓去渭水錢莊存錢，他們錢莊收了這么多百姓的存款，肯定是要盡快的把這些錢財借貸出去，否者的話就真的是虧本掙吆喝了。”
“走，付義你跟我去一趟渭水錢莊，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按照我們的想法借貸到錢！”
柳傳封不是不想借錢，只是不想借有一堆附加條款的錢。
如今渭水錢莊的借貸政策如此寬松，他要是不動心，那就說不過去了。
……
金太打鐵鋪子。
阿牛剛剛從外面回來，端起了桌的茶壺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來。
足足喝掉了半壺茶水之后，他才來到了金太面前。
“師父，外面的情況果然跟你猜測的一樣，無數的百姓或是將家中的錢財拿出來，或是準備將存在大唐皇家錢莊的錢財取出來，存到那渭水錢莊去。如今渭水錢莊和大唐皇家錢莊都已經人滿為患，擠都擠不進去了。”
阿牛和金太都有每天閱讀報紙的習慣。
長孫沖在長安城主要的報紙，大唐日報除外，面都打了廣告，他們沒有理由看不到。
商業嗅覺非常敏銳的金太，立馬就品出了非同一般的氣息。
所以金太立馬就讓阿牛出去打聽情況，看看事情會往什么方向發展。
“大唐皇家錢莊的存錢政策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嗎？王掌柜有沒有站出來跟大家說什么？”
金太的臉莫名的多了幾絲擔憂之情。
楚王府對他有恩，已經感受到大唐皇家錢莊面臨的危局的金太，暗自為錢莊的前途而擔心。
越是生意規模做的大，金太越是能夠感受到大唐皇家錢莊的存在對于楚王府乃至整個大唐商業的重要意義。
一旦大唐皇家錢莊的經營陷入到困境或者混亂，對大唐的商業發展都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金太打鐵作坊也會間接的受到一些影響。
“沒有，我看到了王掌柜今天好像去了大唐皇家錢莊在西市的分號，但是我在外面等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看到他站出來說什么。除了錢莊的護衛們加緊了秩序的維護之外，整個大唐皇家錢莊看不出任何改變。”
“渭水錢莊的動作從昨天就開始了，哪怕是王掌柜他們沒有留意，今天也肯定都知道了。面對渭水錢莊的競爭，除了采取類似的優惠進行跟風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那個王富貴難道沒有去請示楚王殿下嗎？”
“師父，會不會王掌柜覺得大唐皇家錢莊有大明宮和楚王府作為依仗，想要繼續看一看形式之后再做判斷呢？”
阿牛的這個回答，就連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果然，金太立馬就否定了他的答案。
“不可能！王掌柜的警惕性不會那么差的，渭水錢莊的這一套招術使出來，對大唐皇家錢莊帶來的沖擊是致命的。多拖一天，就會多受一天的損失，多承擔一天的風險。一旦錢莊庫房里面的錢財不足以支付百姓的存款，甚至會激起民變，到時候，局面就徹底失控了。”
金太很清楚大唐皇家錢莊是依靠什么掙錢的。
那些儲戶的存款，至少有一大半都是被借給了各個商家。
金太打鐵作坊就從大唐皇家錢莊借貸了好幾萬貫錢呢。
“師父……那……那要不我們把從大唐皇家錢莊借的錢提前還了？這樣可以緩解錢莊的壓力。然后我們再從渭水錢莊借一筆錢，又可以節約利息支出，可謂是一舉兩得呢。”
阿牛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和盤托出。
在他看來，自己的這個方案可謂是兩全其美，既幫助了大唐皇家錢莊，又降低了金太打鐵作坊的資金利息。
“阿牛，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否者遲早會吃大虧的！楚王府對我們的恩情，是這輩子都還不清的！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轉道去跟渭水錢莊合作，這不正是長孫家的人希望看到的嗎？這真的是一舉兩得嗎？”
金太對自己的徒弟有點失望，覺得他的眼光還是太過短淺了。
越是局勢特別的時候，越是要注意站隊的問題。
墻頭草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如果要幫大唐皇家錢莊，那就應該把作坊里剩余的全部錢財都存到大唐皇家錢莊去，這才是最正確的支持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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