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隔壁船艙中傳來五行法術(shù)特有的元?dú)庹饎拥臅r候,負(fù)責(zé)看守妖獸的守衛(wèi)隊長弗蘭克正被甩了一身的尿。
看守被押送的妖獸是個極無聊的工作。
這些東西都是被真人封禁之后存放在船艙底部的,以真人境界的手段加上是借用這青木巨舟之力,這些三四階的妖獸是絕沒有掙脫的可能,但這種危險性頗大的東西又不可能丟在那里完全不管,必須得有人一直看守著以防萬一。
通常這種事都是守衛(wèi)們在這妖獸貨倉中睡個昏天黑地,玩骰子賭靈石一直到船到達(dá)目的地,所以沒幾個人愿意被分配到這種崗位上來。
弗蘭克則是因為輸了和另兩個同僚的賭約,這才帶著手下一隊兄弟來到這無聊之極的鬼地方。
因為地脈和環(huán)境的不同,各個地方偶爾會出產(chǎn)些特有稀少的異變妖獸。
對于沒有什么分辨能力的散修來說,什么妖獸都只能統(tǒng)統(tǒng)殺了獲取靈晶靈石。
但在精通煉藥或者煉器的世家高手眼中,這些特有的妖獸卻是有大用出的,是煉制一些高階丹藥甚至是法寶所必不可少的成分。
如果只是需要某一個爪牙鱗甲的都好說,派人擊殺之后立刻取出以法術(shù)保存就是,但有時候需要一些臟器必須是鮮活的,甚至是直接借用這些妖獸的**來煉藥,那就只能像是這樣大費(fèi)周章地將活生生的妖獸給抓捕封禁,再千里迢迢地送到這些大師面前去了。
甚至還有一些世家子弟喜歡豢養(yǎng)一些稀有變異的妖獸,不惜大費(fèi)力氣將之馴養(yǎng)成寵物,然后拿來相互炫耀。
這股風(fēng)氣似乎近年來越來越盛,這也讓運(yùn)送妖獸變得越來越頻繁起來。
船已經(jīng)離港好一陣子,幾個習(xí)慣了這種旅程的老守衛(wèi)聚在一起閑聊賭博,幾個剛加入不久的還圍在幾個妖獸旁邊指指點點,畢竟能近距離仔細(xì)觀看這些東西的時候不多。
有個年輕的守衛(wèi)爬到一只宛如樹木般的植物類妖獸上去翻騰戲耍,有兩個還跳到一只巨大的貓類妖獸背上去踩來踩去,那貓類妖獸四肢身體都被從地板上延伸出來的藤蔓緊緊捆住,氣機(jī)運(yùn)轉(zhuǎn)也被桎梏,盡力掙扎也只能昏昏然地晃動個碩大多毛的腦袋,一雙燈籠大的圓眼也是半睜半閉,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反而惹得兩個守衛(wèi)哈哈大笑。
然后其中一個守衛(wèi)居然解開褲腰在這妖獸頭上尿上一泡。
“嘿,我說你們在干什么?”
弗蘭克終于忍不住了,喝止那個正尿得酣暢淋漓的手下。
“真是無聊了去修煉去睡覺去和他們賭靈石去,干這個有什么意思?”
“嘿嘿,就是好玩。
平日里哪里有機(jī)會這么近地擺弄這樣的三階妖獸?”
那個手下嬉皮笑臉地不以為意,他是跟著弗蘭克混了多年的老兄弟了,對老大沒什么畏懼之心。
居然還真的就尿了出來,全淋在那大貓狀的妖獸頭頂。
“那些世家子抓這些妖獸去不也是好玩?
聽說要將這樣一頭妖獸給徹底馴服可得花個幾千晶呢,那還不是只圖個好玩?”
弗蘭克走了過來喝到:“你也知道這是值幾千晶的!那你還在上面撒尿?
你不知道夠買你幾千條小命了?”
那手下打了個激靈,重新穿好褲子笑道:“我是幫老大你出氣呢!那些世家子浪費(fèi)這么多靈晶,如果拿來培養(yǎng)老大你這樣的年輕俊才,隨便也能弄出幾個先天境界的高手來,到時候殺這種妖獸還不是殺狗一樣?
這般浪費(fèi)靈晶靈石的東西,聽說有人還喜歡得不得了,有些小姐公子的連睡覺都要摟著,我這先用尿水淋上一淋,他們到時候摟著一聞,說不定還覺得別有一番風(fēng)味呢。
哈哈哈哈……”“這憊懶貨……”弗蘭克和其他守衛(wèi)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世家制御從來不會上下都管制得嚴(yán)絲合縫,上面的人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興趣,像他這樣的頭領(lǐng)隊長自己選擇手下的權(quán)力頗大,只要修為到了即可,那自然是多選擇相熟多年的老朋友老兄弟,做事得力也彼此信任。
這時候那巨貓妖獸忽然甩了甩頭,這似乎已經(jīng)是這東西現(xiàn)在所能進(jìn)行的最大程度的掙扎了,沒起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作用,卻把上面剛剛淋上的尿液給甩得到處都是,周圍的幾個守衛(wèi)不用說,連弗蘭克的身上也沾了些,一時間眾人紛紛叫罵。
“哈哈哈哈……真是對不住了老大。”
那撒尿的守衛(wèi)也是哈哈大笑,連忙跳下來躬身道歉,又把自己的衣衫扯過來給弗蘭克擦拭。
正在這時候弗蘭克忽然一怔,面色頓時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那守衛(wèi)卻是一慌,還以為自己這是讓頭領(lǐng)動了真怒,但弗蘭克卻是看向了隔壁船艙的方向。
在鬼仙道上已經(jīng)有生法境巔峰,已經(jīng)在嘗試朝著靈法境修煉的弗蘭克能清楚地感覺到,剛剛那法術(shù)渾厚濃烈的元?dú)庹駝又袔е猿身嵚珊蜌庀⒀h(huán)自成的靈動之意,正是先天的靈法境法術(shù)才有的特征。
上百名散修聚集在一起,有些爭端齟齬很正常,不過這些登船的散修也都是些混老了江湖的油子,只是爭些場面,應(yīng)該不會舍得將價值幾個靈晶的先天符咒給用出來的,而且在這短短的幾息之內(nèi)還是用了兩三次之多。
難道是有先天境界的靈法境修士在那邊和人戰(zhàn)斗?
偶爾會有上層船艙的客人們下來,但和這些散修起沖突的時候極少,最多只是出手教訓(xùn)些人而已……難道是有上層的客人下來在這里打了起來?
困惑中帶著些警惕,弗蘭克準(zhǔn)備過去看看,他們在這里看守妖獸也有維持秩序的責(zé)任,當(dāng)他正要招呼幾個手下一起前去的時候,忽然門口處響起了敲門聲,離門口最近的那守衛(wèi)過去打開專供人出入的小門,卻是一個人站在門口對著這里揮手招呼:“嘿,弗蘭克老大,能出來一下么?
我有些要緊事和你說。”
弗蘭克一怔,乍一眼看過去這人是個面目普通的陌生人,但是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人異常的眼熟。
稍微多看兩眼這人的相貌想要分辨清楚,這種怪異的熟悉感反而越來越強(qiáng),很親切很親近,就像認(rèn)識多年的親人朋友一樣。
弗蘭克左右看了看,手下的守衛(wèi)們也都看著這人,有幾個也是一臉迷糊的模樣,似乎也是和他有同樣的感覺。
他問:“這人是誰?
你們認(rèn)識么?”
“好眼熟,似乎是閔老大的手下還是張老大的人……”那剛剛?cè)隽四虻氖匦l(wèi)用還滿是尿水的手抓抓頭發(fā),也是一臉的疑問。
“他怎的穿這樣一身散修的衣服?”
似乎還真是熟人的樣子,弗蘭克跟著這人的招呼走出小門去,因為這人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守衛(wèi)也以為這人是有什么隱秘的私事要和弗蘭克交代,也就沒人跟著出去。
走出貨倉小門,就是外面寬大空曠的通道。
這下場主要是寬大的貨倉,不管是通道的高度還是寬度都遠(yuǎn)超上面的客艙,這通道寬闊得可輕松供四五輛牛車在上面并行。
在這樣的寬闊空間中單獨(dú)面對這個奇怪的家伙,弗蘭克心中那說不出的怪異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了。
這人似乎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面貌看上去沒有半點的出奇之處,完全是丟人堆里馬上就會消失的那種,但對他的那種呼之欲出的親切感和親近感只是越來越濃,弗蘭克拼命地將自己熟知的形象往這人身上套,卻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適的。
遠(yuǎn)處的隱隱傳來女人的呼喊慘叫聲,似乎是那散修聚集的貨倉中傳來的,也不知是不是上面船艙中下來的客人找了個女散修來尋樂子。
這事讓弗蘭克分了下心,當(dāng)他再看向面前這人的時候,那股怪異的熟悉感親近感似乎就減弱了不少。
“你到底是誰?
找我有什么事?”
弗蘭克皺眉問。
雖然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但他依然沒有什么戒心,這可是李家的跨海巨舟之上,還有真人主持,可說比自家屋里還要安全。
“是這樣,我打聽到一個絕密的消息,有人要在船上搗亂。
所以敢來向您匯報,您沒注意到嗎?
那些散修艙室里有人在搗亂……”這人湊過來,然后伸手指著散修艙室那邊,這話立刻將弗蘭克吸引了過去,順著這人的手看了過去。
只是在弗蘭克沒看到的角度,這人的另一只手持著一柄怪異的短刺無聲無息地直插向他的胸口。
弗蘭克的注意力全部被這人的話語和動作,或者說單純就是被這個人所吸引,沒有絲毫的防備。
但就在這個人的短刺刺入弗蘭克的胸膛之際,他的鼻頭忽然聳動了一下,隨即眉頭緊皺神色一變,身子下意識地向后微微一仰。
就是這一個下意識的動作,那一把原本應(yīng)該直接穿透弗蘭克心臟的短刺就歪了一歪,只是插入了他的肺部。
一直等到胸口的劇痛和胸腔中那股異物所帶來的極度不適感,弗蘭克才完全清醒警惕了過來,他朝后急退,身周水霧彌漫,瞬間凝聚出一大片冰凌出來就要激射而出。
那個怪異的中年人嘴角抽動了一下,眼中一片冰冷,他不但沒順勢拔出弗蘭克胸口的短刺,反而指尖在柄部微微一彈。
碰的一聲悶響,就像一個巨大的爆竹在弗蘭克的胸腔中炸開,能看到他的胸腹都明顯地鼓脹起來,隨后他張口慘叫,但馬上鮮血和粉碎的內(nèi)臟如同噴泉一般從口中激射而出將那慘叫聲都淹沒在其中,變成半聲怪異的嘶吼。
下一刻弗蘭克雙膝跪地,撲倒再無半點聲息,剛才那一記體內(nèi)的爆炸將他體內(nèi)的臟腑都炸成了碎片,而他剛剛凝聚出來的冰凌也只能丁零當(dāng)啷地散落一地。
中年人眼神依然一片冰冷,但是臉皮卻是不由自主地抽動著。
他皺著鼻子看了看持短刀的手,剛剛刺中弗蘭克的時候手指沾上了他胸口處還濕漉漉地衣衫,中年男子現(xiàn)在似乎終于靠著氣味分辨出這濕痕到底是什么了,他臉上的抽搐越來越利害,他隨手抓了些地上的冰凌在手指上猛力摩擦,很快地手指上就被擦出了血跡,他卻依然沒有停手。
“老大,老大,怎么了?”
弗蘭克剛才那半生慘嚎依然還是被貨倉里的守衛(wèi)們聽到了,立刻就有幾個朝著小門這邊跑了過來。
中年男子面皮抽搐著瞪了地上弗蘭克的尸身一眼,轉(zhuǎn)而一閃身來到了小門口,堵在了門口中對著里面揮手微笑。
這時候,他那張看似平平無奇的臉上忽然綻放出若有若無的奇異光輝,話語聲也帶著奇異的親切感,好像每一個音節(jié)都敲在人的心尖上一樣:“大家不要擔(dān)心,弗蘭克老大和我剛好擒獲了一個搗亂的散修,不過弗蘭克老大受了些傷,出來兩個兄弟幫忙一下我們,記住,只需要兩個人就可以了……”看著他這張奇異的臉,聽著他的話語,沖過來的守衛(wèi)們都放緩了腳步原地站住,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也都平靜了下來,似乎他說的都是毋庸置疑的絕對真理,他告訴他們的不止是事實,還將他們的情緒和心情都掌控得完美無缺,順著他的話他的言語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有兩個離得最近的守衛(wèi)自動地就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然后其他人只是靜靜地站在貨倉中,聽著外面忽然又傳來兩聲怪異的輕輕悶哼。
“……那兩名兄弟不小心崴到腳了,你們再來兩個兄弟幫幫忙吧。”
中年人又出現(xiàn)在了門口,用那極有親和力的奇怪笑容和聲音對著貨倉中的散修說著,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手不斷地用一張布巾擦拭著,擦拭得很用力,好像恨不得將自己手上的皮也給一起擦下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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