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幾度春秋。
隱遁深山之中、避離塵世的紛擾,小小的院落之中,青苔浸古階,桑梓滿庭院,師徒三人的日子過得安寧平靜,時間宛如流水匆匆而逝,不知不覺間十年光陰已過!
江離起床之后如往常一般練完一套劍法,換上一套乳白長衫準備去前院和師傅用早膳。
剛踏出屋門就見蕭亦軒端了托盤正往這走來,心中奇怪開口問他,“阿軒,你怎么把早膳拿過來了?師父呢?他老人家不是不許我們在自己屋內用膳的嗎?”
她嘴里這般說著,卻是上前伸手一把將托盤接了過來,低頭嗅了嗅散發著清香的荷葉粥,一臉滿足,偏頭看了他一眼,夸道:“不過,阿軒你這手藝真是沒話說。”
“我這手藝還不是被你這貪吃的丫頭給練出來的。”蕭奕軒笑道。
他還不是怕她在這無名山上吃不好,山上不比在溧陽想吃便帶著她去便是了,在這也只能他親自下廚了,沒想到竟他練出了這一手好廚藝,到時候還不知承軼要怎么笑他了。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門口,江離手上端著托盤不得空,又習慣性地伸出腳去想踢開門,蕭奕軒見狀眉頭一皺連忙伸手給人推開房門。
江離方伸出去一半的腳又默默收了回來,心中暗罵自己一句,低著頭往里走去,語氣輕快向人道謝,“謝啦,阿軒。”
“我上次和你說過什么你又忘了是吧。”蕭亦軒淡淡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分明是極輕淡的話語,可聽在江離耳里就莫名多了一股生氣的意味來,直讓她后背一緊。
江離無奈伸手拍了拍自己,懊悔剛剛一時沖動。
她就知道,他肯定又要拿上次的事來說教了。
唉……
不過她還真的沒把他上次說過的話放心里。
上次不就不小心被湯燙了一下嘛,居然說教了她整整一個時辰!平時也不見他話這么多!真的是!
將手里的托盤放在桌上,抬頭微微沖著門口那板著臉的人笑了笑,拉了人過來坐下,“我這不是著急吃飯嗎?我可是餓得不行了。對了,我剛問你師父怎么讓你把早膳端過來了?你還沒回答我呢!”
“別打岔。”
江離見他一臉嚴肅,偷偷撇了撇嘴,認錯道:“好了,我這次真的記住了,下次我一定把手里東西放下再開門!”
蕭奕軒見她那副認真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么,干脆拿過碗遞到人面前。
江離嘿嘿一笑,吃起粥來。
“你還沒回答我呢?”
蕭亦軒聽得她的問話,好看的劍眉微微一皺,沉默著。
“怎么了?”手中勺子一頓,落入碗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江離擔心地看著他,難不成出什么事了?
“沒事,你先吃完早膳我再和你說。”
江離看著他,見他不說拿起碗兩下把粥喝了,一整個雞蛋一口塞進嘴里,把碗一放直直看著他。
蕭奕軒嘆了口氣,得虧這粥是提前放溫的,不然又得燙著了。
“師父說今日讓我們下山回溧陽去,我想他應該是不舍得你,才不見你。”語氣里也染上幾絲不舍,畢竟這一去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
“下山!回溧陽?!”江離愣愣重復著這幾個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阿離,你該知道我來這無名山是為了什么,現在時局愈發混亂,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父親也已經派信來催了。”
盡管再不舍這山上的平靜生活也不得不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回將軍府,也就是說我也要回江府了是嗎?”江離緊緊盯著蕭亦軒,期望著這一天并不是這么突然就來了。
“是。你也得回江府,師父特意叮囑過,你不能一個人去其他地方。”
那個‘是’字從蕭亦軒嘴里說出來極為艱難,他不忍讓她再難過,可是卻不得不親口告訴她這個讓她難過的消息。
江離淺褐的眸子輕輕眨了一眨,屋外的一縷陽光正好射進來,恍然間好似眸中盛住了萬千水光。
緩緩低垂下頭,好似輕笑又好似輕嘆,“原來,十年過去了,我還是要回到那里。”
蕭奕軒張了張口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么才能讓人不那么難過。
最后只能無力地說了句,“阿離,我還在。”
江離抬頭看著他,扯開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可是,只你一人又能肩負多少呢!
江離和蕭亦軒二人簡單收拾了東西下山,蕭奕軒解了陣,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山下。
江離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隱在層層云霧中的高山,滿是不舍。
師父最后還是沒出來見她,房門緊閉,一句話也沒和她說,這一下山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呢?
“阿離,我們走吧。”
江離回頭看著蕭亦軒,想了想還是開試探著問道:“阿軒,可不可以先不回去,我想四處游歷一下,這大慶除了溧陽我哪也沒去過,也許以后也難有機會再出來了,我們就先不回去好嗎?”
蕭亦軒聞言沉默了半晌也沒說話,依舊是淡淡的神色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想法。
江離期待的看著他,她也不想耽誤他,可她真的抗拒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
蕭良久,他緩緩嘆了口氣,松口道:“這樣也可以,四處游歷一下也利于了解這大小城鎮,我想父親應該會同意的,那就先在這郝州轉轉吧。”
接著環顧了四周,“先去找個客棧吧,休息一下我帶你去逛逛。”
說完伸手拿過江離手中的包袱,拉起江離的手緊緊握了一握,看著她,“走吧?”
江離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度與力量,眼睛一酸,卻是緩緩一笑同樣握住他的手,“走吧。”
兩人在客棧里休息了幾個時辰,就出來到郝州主街上四處逛了起來。
“阿軒,這郝州城比起十年前倒是更熱鬧了,不過那來往人等中怎會有這樣多夷族之人,這幾年大慶不是與西狄頻發戰爭嗎?”江離看著這郝州城街頭中來來往往的外邦人不由問道。
這些年她老聽他說邊境戰事頻發,情況不太好,他也越來越憂心忡忡,雖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肯定著急。
但這郝州城怎么是如今這個局面?
蕭亦軒聞言心里一驚,他倒是沒注意,原還以為是邊境商戶交易多年,一時沒斷開,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奇怪了。
江離見人不回答,伸手戳了戳他,擔心地問道:“阿軒?”
蕭亦軒回神,“無事,這情況是有些奇怪,父親來信卻也沒提及。”
江離聞言垂下眸子,不再言語只向前走去。
“怎么了?”蕭亦軒看著突然大步走向前方的人,奇怪地微一挑眉,追了上去。
“真好呢,你有信可以收。”輕飄飄的話語在空氣中飄過,染上不知名的灰塵又復落下。
她知道蕭伯伯會給阿軒寫信,可她就是突然失望了,她當年一句話沒說就跟著阿軒來了無名山是她不對,可父親……
什么都沒說……
蕭亦軒聞言腳步一頓,不想會碰到她痛處,心中懊惱十分,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兩人沉默著向前走去,剛經過一處酒樓,冷不丁地一團綠色身影像疾馳的箭一樣沖了過來,快的連一直看著江離的蕭亦軒也只堪堪拉住來人的衣角,沒防住她撲向江離。
“姑娘,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求你了!”來人死命拉住江離,直直跪下不住地哭泣。
江離一驚,剛想出手,就見人突然跪了下來,嚇得她趕緊將人扶了起來,卻是怎么拉也不肯起,只一個勁的喊著救命。
江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蕭亦軒,讓他趕緊幫忙。
“這位姑娘,我們可以救你,但你總得讓我們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吧。”蕭奕軒說著手下一個用力將人拉了起來。
江離這才看清她的模樣,看上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穿著一身碧綠布衫,挽著簡單的發髻,模樣也十分清秀,如今卻哭的梨花帶雨,剛剛還跪下來了,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這位姑娘,你?”江離剛剛開口詢問,那姑娘就冷不丁地被人拽了出去。
“小爺我看上的人,還想跑嗎?你個賤丫頭。”來人又啪啪扇了她好幾個耳光,拽著人就要將人帶走。
江離數十年待在山上,乍見這等粗魯無禮的人,怒氣突然就上來了,一個伸手就將來人的手狠狠折了下去,來人吃痛手一松江離順勢將人拉了過來護在身后,大怒罵道:“你干什么,身為男人如此兇狠地打一個姑娘,你也好意思!”
沈浪本來就在氣頭上,現下又被江離折了手,向來跋扈無人敢欺的他那受得了這番打罵,沖著身后一排小廝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給我把人帶過來!”
指著江離面目猙獰地喊著,“再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給我狠狠揍一頓!哪里來的野丫頭,本大爺的事兒你也敢管。”
“呵,就憑你?”江離冷笑道,放下手中的人,一個瞬步移至那幾個小廝面前,靈活躲過打來的拳,三兩下把人揍了個鼻青臉腫。
沈浪見狀眼中鋒芒一閃,“臭丫頭,不知好歹。”
從懷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刻著曼陀羅花的哨子用力一吹。
尖銳的哨聲剛一響起,四處屋檐下突然沖出一批黑衣人,帶著短刀直直向江離沖了過來。
蕭亦軒聽到哨聲時就知事情不簡單,連忙掏出一枚碎銀打向沈浪的手,卻還是晚了一步,只好上前擋住向江離沖去的黑衣人,低聲道:“阿離,小心點。”
“知道。”江離也察覺到這批人的不同尋常,下手便謹慎了起來。
短暫的交手之下,蕭亦軒心中愈發擔心,這些人居然連他和阿離聯手都無法盡快將之拿下,這個人到底什么來頭!
“阿軒,這些人?”江離一個側踢將面前的人逼退,退到蕭亦軒身邊,輕聲詢問。
“恩,不可輕敵!”
二人正小心對付著眼前這群人,突然一名青衣男子就從一旁的街道沖了進來,還甩手扔了一顆煙霧彈,跑到兩人身邊沉聲說道:“二位,莫要糾纏,這批人出自羅剎門,切勿硬碰。”
蕭亦軒暗叫不好,怎會是羅剎門!連忙拉了江離飛身走遠。
江昊話音剛落,就見剛剛那兩人已飛身走遠,一口氣突然就堵在心口,站在原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兩人就不能帶一下我嗎?我可不會飛檐走壁!”
“公子,快走吧。”一旁的青衣侍衛無奈勸道,他家主子待人一向溫和疏離,怎么突然就管起閑事來了。
還沒心沒肺地抱怨,這可是一堆羅剎門的殺手在這!雖說這煙霧彈好用,但誰知道這羅剎門的人什么時候就清醒了!
“江一,這不是有你在嗎?”江昊無所謂地一擺手,毫不在意滿地躺著的人和遠處怒吼著的沈浪。
“公子!”依舊是無奈的聲音,江昊一聽輕咳了一聲,手不自覺地摸了摸挺立的鼻頭,“走吧。”
江一無奈拉起他飛身向著落腳的客棧而去。
“不過,這兩人給我的感覺也太熟悉了!我是在哪里見過嗎?”
江昊疑惑地瞇了瞇眼,這郝州還真是令人意外啊!
蕭亦軒、江離兩人來到下榻的客棧,江離坐在桌上倒了杯茶灌入口中,看著面前的蕭亦軒,想了想開口問道:“阿軒,那位姑娘我們就這樣扔下不管了?那個人也不知什么來頭居然有這樣的一批殺手在手!”
剛剛那批黑衣人武功甚是詭異,連阿軒和她兩人都無法制服,這郝州不過一個小小邊陲城鎮,卻是藏著不少能人!
江離修長的細眉微微皺起,想起方才那名女子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還是不太忍心,站起身堅定說道:“阿軒,不行,我一定要把那位姑娘救出來!”
蕭亦軒本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輕易插手怕是會惹上麻煩,便沉默地看著江離,拒絕的意味十分明顯。
江離見他不出聲心里越發急切,“阿軒!我們就這樣見死不救?!再說了,他手下這批人可不簡單,我們趁此機會去調查一番不是正好嗎?”
“可是,這郝州我們并無熟悉,貿然出手怕是會有危險。”
如果是以前他倒是不擔心,可如今帶著阿離,他就不能再貿然動手了!
江離心中暗嘆,危險?多少批殺手暗探來無名山的時候也沒見他擔心,現在就這么束手束腳了!
“沒關系的,咱倆可是玄天老人的弟子,就算抓不住人也不會讓人輕易拿住吧!”
“也罷,那就先去找人問問情況吧。”話音剛落,江離就要推門出去。
蕭亦軒伸手一拉,緊緊盯著她,面色凝重地囑咐道:“阿離,小心行事,安全為上。”
江離輕輕一笑,拉著人一起走了出去,“好了,我都知道的,你對我要有信心啊。”
兩人剛剛下樓就和迎面而來的江昊撞了個正著,江離看清他的臉容愣在原地。
長相俊秀,眉如遠山,穿一身鴉清色深衣,交領大袖,行走間仿佛一幅清麗淡雅的水墨畫般雋秀無雙,面上帶著恰到好處溫和有禮的笑意。
蕭奕軒亦看清是他,握拳致謝,“方才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江離聞言仔細看了看他,才發現竟是方才出手幫她們解圍的人,剛剛打斗中也只注意到那人是一襲青衣。
“不必言謝,在下也只是正好路過,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放在心上。”江昊收起手中折扇,擺了擺手道。
“二位這是?”江昊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萍水相逢這樣問著實失禮了,但也不知為何就問出口了。
江離兩人倒是沒覺得什么,直接告訴他,“我們準備去救出那位姑娘。”
江昊微一挑眉,沒想到還有人如他剛剛一般愛管閑事。
“兩位,在下只說一句,那個沈浪手上羅剎門的人可不止今日你們看到的那些,你們若要救她,可得小心行事。”
蕭亦軒眼眸一縮,這個沈浪什么身份,羅剎門的暗衛如此隨便就出現在他手上!
“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江昊微愣,點了點頭,指了指樓上,“那就請移步去在下的房間吧。”
四人又復上了樓,來到江昊的房間,江一停步守在門口。
臨進門之際不著痕跡地拉了江昊一下,微微搖了搖頭勸他不要插手。
江昊沖人微微一笑,進了屋。
給兩人沏上茶,遞到人面前,“公子,請。”
“那個沈浪是誰?羅剎門又是什么地方?”
江離看著面色稍顯凝重的蕭亦軒心感奇怪,平時他總是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好似泰山崩于前也不能改其色,剛剛只聽了這人一句話就成了這樣,著實有些奇怪。
“二位不知沈浪是何人?”江昊聽言不由得反問了一句。
“我和師妹剛從師門出來,剛好經過這郝州便來此游歷一番,對這也不熟悉。不想方才在街上遇到了那個沈浪,不過,這沈浪究竟是何人,居然會有羅剎門的殺手,而且看起來還是時刻跟隨在他身邊的!”
蕭亦軒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身份便切入正題。
江昊微一頷首,了然道,“原來是這樣。
輕抿了一口茶,緩緩開口給他們解釋,“這沈浪乃是這郝州城城主的獨子,被寵得無法無天,仗著他爹是城主經常欺壓百姓、強搶民女,至于這羅剎門中的人為何在他身邊我倒是不清楚。”
想到這江昊微微瞇眼,借著喝茶的動作掩去了眼中鋒芒。
這幾天他可是調查到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看向對面的蕭亦軒,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不過,這其中一定不簡單,畢竟郝州城城主也不是個安分的主啊!”
“那這羅剎門又是什么?”江離還是奇怪,她一直未曾下山,對這些事一點也不了解。
提到羅剎門蕭亦軒江昊二人的臉色齊齊一變,江昊幽幽一嘆,“簡單的說吧,羅剎門就是一個殺手組織,只要有足夠的錢或者足夠珍貴的物品就可以讓他們幫你殺掉你想殺的人。”
蕭亦軒開口附和:“不錯,這羅剎門更是連兩國朝堂都十分忌憚,據說他們的門主素剎公子武功極高,極善用毒,曾經還闖入過大慶國庫盜走了一味極其貴重的藥材。”
“我們就不能輕易動手了。”最后一句話向著身邊的江離輕輕道出。
江離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樣的情況難道要她放棄?就這樣見死不救了?!
頓時屋內氣氛凝固起來,安靜的不聞絲毫聲響,江昊看著對面沉默著的兩人,張了張口,想了想說道:“二位是想去救那位姑娘嗎?”
拿起手中折扇輕輕在桌上一敲,緩緩開口:“這也不是不可以。”
江離心下一松,有些激動地說,“真的嗎?阿軒,那我們去吧,總不能因為幾個羅剎門的殺手就害怕了吧?這樣可就太丟師父的臉面了。”
蕭亦軒還是有些猶豫,萬一還有更多的羅剎門的殺手呢!萬一阿離出了事……
“我們對沈浪本就不了解,城主府也不是那么好闖的,也不排除城主府有更多羅剎門的殺手這一情況。”
“我倒是覺得不必如此擔心,我對這城主府可是很熟了,方才在街上我看二位的武功也不低,對付羅剎門的殺手應該是不難的,而且還有我們家的江一呢!”江昊拿著折扇指了指門外候著的人,說道。
“這位公子你愿意幫助我們?”蕭亦軒微有些詫異,知道羅剎門的人一般都是避而遠之,他居然愿意出手!
“難道就許你們挺身而出救人苦難,不許我做英雄?!”江昊開玩笑地說道。
這二人倒是難得的一副熱血心腸,也不知是師從何門?倒是比京城那些人來得利落干脆,值得一交。
“哈哈哈……怎么會呢!我們高興還來不及。”蕭亦軒聞言笑道。
屋內凝重的氣氛頓時變得輕松起來,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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