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聞言俱是一驚,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是戒無大師!
這聞名大慶的戒無大師,竟是這般和善煦朗之人。
江離和蕭奕軒更是詫異,二人皆以為戒無大師是和師父一樣的仙風道骨,卻不想是這般平常和藹的模樣。
如若忽略他那一身僧袍,定然會以為他是一個普通人家的老翁。
二人上前齊齊行了一禮,開口問候,“見過師叔!
戒無伸手輕輕拉了兩人起身,問道:“想必你們就是蕭奕軒、江離了,果真是不錯的孩子,難怪他肯收下你們了。”遠遠看見他們就覺得身環光彩,清朗逼人。
戒無頓了頓,向兩人問道:“師兄……玄天他可還好?”
“師父一切都好,只是多年未見頗是思念師叔,可惜師父他不喜俗世紛擾,沒有一同下山,也無緣與師叔一聚了!”
蕭奕軒想起之前在無名山中時常見師父拿著一枚刻著淯洧小字的玉佩愣愣出神,后來偶爾得知那是師叔的,師父這么多年怕也是想念師叔的吧!
戒無一愣,后而緩緩笑了笑,那笑中卻帶著無限的遺憾與惋惜。
“也好,他還沒忘了我這個師弟!可惜如今年歲已高,此生怕是再無相見之日了……”
“怎么會呢!師叔你要是實在想見就去無名山找師父啊,雖說路途有點遠,況且你和師父都是得道之人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江離見師叔突然傷感起來,忙開口勸解道。
戒無哈哈一笑,斂去先前的神色,“是,師叔知道了,還多謝我的師侄提點了!
江離奇怪地看著戒無大師,不明白他為何這般,總感覺師父和師叔之間怪怪的…………
戒無也不想再說及此,看到一旁的冥滕,便輕聲問道:“這位公子是?”
冥滕正詫異著這凈靈寺的戒無大師與玄天老人竟是同門師兄弟,見人問到他連忙上前向他行了一禮,開口介紹自己,“見過戒無大師,小生冥滕,洛城人,近日游歷至溧陽,又有幸結識了正和兄與江離小姐,來這凈靈寺一游!
戒無摸了摸花白的胡須,看著冥滕若有所思……
這個冥滕,看起來氣質清貴卻又有煞氣縈繞于身……
恐怕不簡單啊!
“好了,你們跟我出去吧!笔掌鹦乃迹蛉碎_口。
三人便跟著戒無大師出了雨楠丘。
冥滕想起坊間那些傳言,又記起師父臨終前特意囑咐的那些話,眼中微光一閃,抬步上前詢問戒無大師,
“大師,聽說您卜卦極準,可謂一語道破天機,不知能否勞煩大師為在下算上一卦?”
戒無回頭看了看他,“卦象之事玄妙至極,貧道不過初窺一二罷了。你們若是想,為你們占上一卦也行,那便先不要下山了。”
“我不算啊,師叔!苯x對這個本就沒興趣,也不信這個,直接開口拒絕了。
“離兒也不必急著拒絕,有些事總要親眼見見才是。”
“走吧!”戒無帶著幾人向著內院走去。
這雨楠丘出口恰是凈靈寺后山的一處不起眼的石洞,又被層層竹林所敝,江離初來時帶著冥滕閑逛到此處也沒發現。
又走了幾步,經過一處廂房,乃是進香客人下榻之處。
江離見果然是那天晚上冥滕帶著走的路,湊到他身旁偷偷質問道:“你說,你怎么知道這里有個入口?”
冥滕無法只得半假半真地說道:“知道羅剎門嗎?從那得到的消息,說是可以避過那上古陣法直接入到雨楠丘,我也只是碰碰運氣誰知真進去了!”
“況且那時你情況危機,我只得帶你進去了!
羅剎門!又是它。
羅剎門連雨楠丘藏匿之所都知曉,消息如此靈通的殺手組織也難怪立于兩國之間卻無人敢動了!這羅剎門若是愿意,怕是連兩國王宮都能潛進去。
只是……
江離側目看著冥滕,面上不動聲色卻是擔心著他的身份,也不知他如何能從這羅剎門中探得消息!
冥滕見人不說話,怕是又在擔心他的身份了,奈何他這身份如何也不能述之于口!只能無奈苦笑了一聲。
“阿離,怎么了?”蕭奕軒察覺到二人之間的詭異氣氛,也不知兩人說了什么,變成這樣。
“沒事。”江離沖著蕭奕軒笑了笑回道,低下頭時笑意迅速散去。
罷了,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走一步是一步吧。
無人再開口說話,四人淺淺的腳步聲停留在寂靜的雨楠丘中,終是打破了雨楠丘多年來的安寧。
“三位,此處便是我的居所,請待貧道去取來簽筒,軒兒你們就在院內石桌上歇息片刻。”
戒無帶著人來到竺清殿,讓幾人等在院外。
他自里間取出簽筒,手中還拿了茶具來,從院中一旁的竹篩中抓了一小搓茶放進銅爐,加上些許凈水放至爐上烹煮。不一會兒,水沸騰起來溢出絲絲清香。
“大師,這用的可是蘊靈泉中之水?”冥滕聞著茶香中似有些若有若無的泉水沁甜的氣息,便問了問戒無大師。
“不錯,看來公子對雨楠丘也還略知一二呀。”戒無眼中閃過絲絲了悟而后從袖中取出一個樸實無華的黑色小盒,從中取了幾片翠綠的葉子放了進去。
片刻后,取出瓷杯,用茶夾夾住燙了燙,將茶水倒了進去,遞給三人。
“先嘗嘗這茶吧!
三人接過茶盞各自品味著手中的茶,江離本就對算卦之事不甚感興趣,加上師父之前就提過讓她別找師叔算卦,也就只顧喝著手中的茶。
拿了面前的清茶送入口中,頓時只覺清香溢齒,喝下去之后又覺沁甜非常,江離便又倒了一杯。
戒無輕輕搖了搖簽筒遞到蕭奕軒二人面前。
“嘶……,這茶怎么變的這么苦了?”江離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奇怪地看了看手中的茶盞。
方才還清香四溢,現下卻變得苦澀萬分,這是什么茶?還不如銀山呢……
冥滕二人亦嘗到一股從舌根緩緩傳開的苦味,也不免有些奇怪。
“都說是苦盡甘來,這茶倒是先甜后苦了!”冥滕感慨似的說了一句。
“對啊,師叔,你這茶怎么這么苦啊?”江離帶著些許怨氣說道。
這么苦的茶還讓她們來嘗!
戒無慈愛地沖江離笑了笑,“離丫頭,你若是怕苦便不喝了,這蘊靈泉中的水也是極好的!闭f罷倒了一杯清水遞給江離。
江離一瞧,忙接了過來。
“冥公子,軒兒,你二人覺得如何?不如就用一字來形容一番,我就憑此來為你二人算上一卦。”戒無問了問兩人。
二人剛剛被打斷,簽筒也未搖成,戒無看了索性便棄了簽筒。
冥滕想了想,沉吟著開口,“此茶不同于一般茶,頗具清香之氣,又不似苦丁先苦后甜。反而是先苦后甜,當以一奇字斷之!
戒無聽了只微微一笑,也未開口,微一偏頭向蕭奕軒示意。
“此茶雖苦,但在苦中又隱隱有一股特別的清香在內,雖苦但回味雋永,不如以一銘字來形容!笔掁溶幓匚吨讲湃肟诘牟枇粲邶X間的味道,緩緩開口。
戒無大師聽了心下已有幾分定數,轉念一想,從一旁的簽筒中隨手取出兩支簽,分別遞給二人。
“過盡舫桅,云看風拂!
“義然凜之,生使之然!
冥滕看了手中簽,“還請大師解惑。”又復將簽給了戒無大師。
戒無看著兩支簽,緩緩沉吟,“冥公子,你生不順遂,嘗諸多苦楚,但浮生虛妄,過盡千帆,日后若能不陷入俗世泥淖,方能如天上云、鬢邊風,閑適一生!
“俗世泥淖嗎?誰知能不能逃過呢!”冥滕輕輕一嘆。
他早已陷入俗世,羈絆已然存在,他又何曾不盼著能瀟灑余生呢!
戒無看了看蕭奕軒遞來的簽,緩緩嘆了口氣,看著蕭奕軒認真地說著,“師侄方才說了一銘字,本是不錯!
“此茶味苦,如同世間累累艱辛,惟有記于心間才不至在紅塵繁華中迷了心。但,軒兒你命格卻過于不穩,與角宿之星交織糾纏。你本應大勢而生,如今卻不為大勢所容。日后還當適時變通,才可擔起大任!”
應大勢而生?不為大勢所容?
將軍府……蕭氏……
也不知這應的勢是好是壞,功敗垂成亦或名載史冊?
冥滕想起這幾年時勢變化,心中情緒不覺凝重了起來。
江離放下手中茶杯,“什么!師叔你亂說的吧?師兄他怎么就應大勢而生了,大慶皇帝才是身負氣運之人。阿軒他平平安安一生就好,哪有什么大任!”
蕭奕軒聽了也不言語,低垂眉眼也不知是聽進了戒無大師的話還是沒有……
半晌,才開口問道:“師叔,這世間已然是這等形勢,我一人又能改變幾何?”
“軒兒,有些事,有些大任只能你來負擔,你若一步踏錯,這大慶也將不復往昔。一人之力雖弱小,但一人引萬人,聚眾之力放成大事。”
過剛卻也易折……
看著面前兩人,一人舉著手中茶杯不做言語,離兒還一臉不在乎。
戒無無奈嘆了口氣,“軒兒,離兒,你二人隨我進來,我有些話要交代于你們!
有些事,師兄不忍不肯直言,那便由他來吧!
二人跟著戒無大師進了竺清閣,冥滕坐在石桌上獨自品茗,看著三人的身影終是緩緩一笑,掃開心中思緒,眼底多了份釋然與豁達。
“師叔,有什么事嗎?”江離跟著人進了屋內,問了一句。
戒無也不回應,直直往屋內的書架走去,輕輕轉了轉置于架上的瓷瓶,暗格緩緩出現在二人眼前。
蕭奕軒、江離皆是一驚,凝起神色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戒無。
戒無拿出東西將暗格隱好,來到楠木桌前,將東西展開。
“坐吧!
待二人坐下后,將那兩張已泛黃略顯陳舊的紙遞給二人。
“是你們出生時我為你二人算的卦象!蔽⒁煌nD,緩緩嘆了口氣,才用沉重的語氣慢慢說出當年的事。
大慶十二年
大慶皇宮,慶歷帝病重,數月不見好轉,眾臣心中都已有分寸。
這大慶天子怕是熬不住了!
這日,傍晚時分,忽然下起了大雨,伴隨著道道閃電,從天上劈過來的電光直直穿過層層烏云將陷入黑暗中的宮殿照亮,露出原本壓抑的氣息。
戒無大師卻披著蓑衣急急趕往甘泉宮,侍衛見狀心中一驚齊齊攔住。
“大師,宮中已落匙,不得擅入!
戒無拿出令牌,急切地說道:“貧道有急事要面見陛下!還請通稟一聲!
“是戒無大師嗎?快請進來!钡顑纫坏郎n老虛弱的聲音緩緩傳出。
戒無急急脫了蓑衣,踏進殿內。
榻上,慶歷帝讓人扶了他靠在床頭,睜開混濁的雙眼,看向戒無。
“戒無大師,何事如此急迫?”
戒無上前行禮,坐在一旁總管公公拿來的凳上,沉聲開口,“陛下,貧道方才為將軍府的小公子和江尚書府的小姐算了一卦!
微微停頓,才慢慢開口,“竟是天命之人!
慶歷帝眼眸緊縮,一揮手讓總管退下去。
半晌才開口,本就沙啞虛弱的聲音更添了一絲認命的無奈意味。
“何般天命?”
“陛下,您也知如今大慶局勢,外有西狄虎視眈眈,內……”說到此停了停,見榻上人的臉色一沉,微一嘆息,開口避過那個人。
“如今淑妃娘娘尚未誕下皇子,皇后一族勢力強大,也不知日后會是何等局面!”
“方才我看這天氣詭異,空中竟還有絲絲紅光,斗膽一窺天象,才發現有兩位天命之人降臨于世,我到府上為之算了一卦,卻又發現這二人的命數看不透,負有氣運,卻不順遂,陛下,這二人日后或許會影響我大慶國運啊!”
聽了戒無的一番話,慶歷帝瞇起那雙混濁的眼睛,透出病重以來第一次的精明。
“將軍府,江府……”
“戒無大師,你去告知皇弟,讓那孩子長大后去無名山吧!
戒無大師聞言一怔,無名山……
垂下目光,“陛下,玄天他不一定會……”
“戒無,這不是有你嗎?你和玄天老人師出同門,若是玄天老人實在不愿,那,便罷了吧!
這個年老病重的皇帝終是無能為力,看著國家步步傾頹,他也只能日日病危。
戒無想起這些事好似還像在眼前剛發生一般,可這兩個孩子卻已經長大了。
展開地圖,指了指與大慶接壤的幾處城池,“這幾處年年發生戰事,自鎮北將軍八年前的那一戰后,西狄的兵力其實一直不清!
“軒兒,你已入朝數月,想必對時局也了解了,我一個僧人能做的著實不多,日后還要靠你們。我將這些告訴你們,也是希望你們能肩負起這個責任來!
“師叔,我們二人又能做什么?照你所說朝代更迭也自有命數,人力又能撼動幾分?”
江離聽了戒無的話,心里卻是十分抵抗,她向來知道阿軒將這些看的極重,蕭伯伯這樣,師叔還這樣!
肩負重任談何容易,身處漩渦之中一步不慎便是喪命之舉。
蕭奕軒伸手撫上江離的背,眼中滿是堅定,輕輕搖頭,“阿離。”
江離偏過頭去,不看他們,抿了抿嘴,她就知道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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