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尉遲龍炎滔滔不絕,口干舌燥,舌燦蓮花……的解釋了半天之后,千魂總算是大概弄明白了這許多戲文里都莫衷一是的所謂“成親”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有些戲文里說成親就是指一個家族跟另一個家族從此聯合到了一起,然后他們就會共同做出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還有些戲文里說成親是兩個人互相愛慕之后終于有了圓滿結局……總之,著實是讓千魂不知道該信哪一種解釋比較好,卻依舊知道成親意味著一種很親密的關系,這令她毫不遲疑的就想到了龍炎。
不過,如今他們是兄妹關系吧,似乎,是不能成親的。
千魂想來想去,沒有想明白不說,只覺得在尉遲龍炎口中說的這個所謂“變成彼此最親密的人”實在讓她由不得的有了些向往,不過按照剛才太子說的,她要嫁的那個所謂葉公子,她根本連那家伙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居然,他就要變成她所謂最親密的人。
這也實在是太讓人不能接受了點兒!
想到這里千魂就悶悶不樂,沉默了半天,才弱弱的說一句:“龍炎,我不想嫁給那個什么葉公子,好不好啊?”
“其實我也不想你嫁過去,可是你如今畢竟頂著尉遲雪的名頭,皇帝的意思,我也沒什么別的辦法,”尉遲龍炎嘆了口氣,也頗有些無奈地按住了眉心:“不過我再考慮一下吧,畢竟明著不能來,我們暗地里整他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咦,好主意!”提到整人,千魂難得的信心滿滿:“龍炎,我們扮鬼嚇唬他好不好?那個什么葉公子……”
“……”尉遲龍炎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他真正皇妹還在的時候,扮鬼這類的事情他實在不屑為之。在他看來,以葉公子在外的名頭,他這病美人皇妹嫁給他還真是一段好姻緣,只是他這妹妹卻是個固執性子,寧可自絕也不愿嫁給葉云珩,著實讓他無奈得緊。
“好,整他就整他,一定嚇得他晚上不敢出門!”想到千魂就要這么稀里糊涂嫁給一個外人,尉遲龍炎心里莫名的不舒服,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夜晚。
丞相府里已然安靜下來,云苑里一燈如豆,那正是葉家公子如今的居所。
尉遲龍炎拉著千魂悄悄爬到云苑的屋頂上,移開一塊方磚偷看,卻只見云苑正廳之中,一個穿著莊重的中年婦人,正對著閑閑坐在一旁的男子說著些什么,只是那男子背對著他們而坐,看不清長相表情。
“我說珩兒,聽說那九公主人品出色,娶了她也算是了卻你爹的一番心意,你這左推右拒的,聽說,那九公主都出了事情,因為你拒婚差點喝了毒酒自盡……”中年婦人無奈地絮說著,年輕男子卻不動聲色,只是輕拈著自己的一縷發絲,淡淡不語。
“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娶她么?”葉云珩柔聲問道,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冷淡:“母親,您怎么知道,九公主自盡是因為喜歡我而不是其他?”
“珩兒,你……”葉夫人嘆了口氣:“也罷,從小你就是個有主意的,又是幼子,你也別太逆著你爹的意思了。”
“我什么時候違逆過爹的意思,”葉云珩挑眉道:“娘,您怎知,我不是對九公主那個小丫頭沒意思?”
“你……胡鬧!”葉夫人總算是氣怒地猛然站起身,指著葉云珩,手指微顫。
……
房頂上,千魂詫異地抬頭看了看尉遲龍炎,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尉遲龍炎尷尬一笑,卻沒有多說什么,只做了一個暫且安靜的手勢,順手給他們二人加上了一個隱身咒。
等到葉夫人總算冷著臉走出屋去,葉云珩方才松了一口氣,淡淡道:“出來吧,不用躲了。”
千魂和尉遲龍炎不無驚駭地對視了一眼,沒想到他們明明足夠小心甚至用了些障眼法,居然,還是被這個葉公子給發現了,著實是有些挫敗。
千魂剛想跳下去,便被尉遲龍炎一把拉住,尉遲龍炎順便將她拖到身邊來,摸索著捂住了她的嘴。
一時間,淡淡的少女體香纏綿于鼻端,清雅悠長,那味道說不出的好聞,仿佛令人想起三途河邊盛放的彼岸花。
龍炎心中明白,那是只屬于鬼姬千魂的味道,而非夏侯雪。
二人失神間,墻角忽然有一個穿著深藍錦衣的貴公子干笑著跳出來:“哎呀,云珩,原來你早就看到了?”
“被逼婚的又不是你,你倒好,只會在這兒說風涼話!”葉云珩冷哼一聲,對那藍衣公子說道:“玉書,你今天來是為了看我笑話的?怎么,人家姑娘寧愿死了都不嫁給我這種事情你聽了很高興?”
“女人么,還不都是這么回事,”那藍衣公子冷笑一聲:“說不定那小公主就是以退為進,想用這種法子逼你就范!尋死覓活的,哼,也就是女人能想出這本事來!”
這人,怎么這么討厭!千魂氣得寒毛倒豎,卻無奈被尉遲龍炎緊緊捂著嘴不能說話,控訴的目光卻仍舊不停地向那藍衣公子戳去。
“那個藍衣服,是戶部尚書段海的公子段玉書,聽說,和這葉云珩一向關系不錯。”龍炎的傳音適時飄了過來,恰到好處的解釋了千魂的疑惑。
“我不喜歡這個人,龍炎,我們等會兒一起把他也整了吧!”千魂生氣地盯著段玉書看了半天,想了想,低聲說道。
“哦,好啊。這個自大狂,確實應該教訓一下!”尉遲龍炎點了點頭,心道這個段家公子確實討厭,居然說他的小千魂費盡心思想要接近那個叫葉云珩的,他葉云珩算個什么人啊,小千魂可是堂堂正正的地府鬼姬,身份比他們顯赫的多了。
“怎么樣,想好了要怎么整他們了嗎?”尉遲龍炎低聲在千魂耳邊道。
“這有什么難的,”千魂笑嘻嘻:“我要讓他們做夢,被個美人皮追著,看他們以后敢不敢小瞧女人!”
尉遲龍炎忽然一抖,心道以后他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地府的女人……
于是,當夜……
葉云珩就寢的時候總覺得脊梁骨有些發寒,仿佛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樣,感覺頗為怪異。
只是睡著的時候,他居然連連做著噩夢。
夢里是一個白衣姑娘含著笑站在一片如血紅花之間,笑容純凈得仿佛完全不沾染塵垢。只是,下一刻,那女孩便化作一張干癟的皮囊,幻化成一只極為可怕的怪物……
然后,這只美人皮,就這么追著他跑了老遠……直到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懨懨的沒什么精神。
第二天,千魂和龍炎卻是接到了宮人的傳話,道是皇帝生辰將至,宮中將舉辦生辰宴會,彼時三品以上的官員們都將攜帶家眷前往,而她這位恰好待嫁的九公主,自然也要出席這倒霉催的生辰宴。
官員要攜帶家眷,就意味著那兩個要命的冤家也會跟著他們的爹進宮來,她這個苦主,躲都躲不過,更有甚者,尉遲龍炎居然還得到了消息,皇帝有意在生辰宴上宣布尉遲雪和葉云珩的婚事,到時候圣旨一下,千魂想推都推不過。
“嗚哇啊啊啊……”千魂望天抓狂:“閻王叔叔啊,我該怎么辦!早知道就不湊熱鬧非要往人間跑了,我要回去!”
“不行不行,我才不讓你走!”尉遲龍炎恰好走進寧安宮里,聽見千魂的聲音,皺眉走過來:“你都答應了幫我修煉兩年,怎么你自己都忘了?”
“可是,可是……”千魂忽然拉著尉遲龍炎的衣襟,沮喪不已:“我不是不喜歡人間,我只是不喜歡成親啊!”
“放心吧,那個叫葉什么的,估計這段時間噩夢一做,更不想娶你了。”尉遲龍炎笑道。
他家小千魂這點兒小孩子伎倆哪里夠,他要是不趁火打劫讓他多做點兒噩夢,他就不是尉遲龍炎!
“龍炎,要是我能混過宴會的話,你有什么獎勵給我嗎?”千魂看了看一旁放著的公主命服,眼睛骨碌一轉,忽然道。
“唔,”尉遲龍炎偏頭想了想,忽而,淺淺笑了開來:“我帶你去郊外玩兒怎么樣?眼見著都是仲夏了,晚上的河邊,肯定很美。”
“好啊好啊!”聽到這個,千魂便興致勃勃了:“龍炎,這可是你答應過的,你不準食言啊!”
***皇宮,生辰宴。
眾人皆盛裝出席,便是千魂,亦是一身華貴的五鳳命服,頭戴金簪,好看是好看,就是……千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跟在同樣穿著華美的龍炎身后,聽他的吩咐不停微笑問好,直到笑得嘴角發抽。
終于,等到眾人皆落座了,宮娥開始依次傳遞晚宴的飯食,千魂只覺得自己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前胸貼后背,連忙在不影響形象的基礎上,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嘴里塞吃的。
皇宮里的飯食,自是極好吃,可是向來吃貨的千魂卻已經完全嘗不出味道了,腦子里只不停旋轉著三個字——我好累!
尉遲龍炎落座于她的旁邊,微微側身,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千魂的吃相。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這場面著實很累,不過,他還是為她打了個掩護,畢竟作為一個剛剛來到這世界沒有兩個月的女孩子來說,她今天做的已經很好了。
仿佛有兩道目光投注在千魂的身上。
千魂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目光的來源,嘴里咬著個雞腿抬眼一看。
只見在她斜對面坐著一個面上帶笑的青衣公子,姿態閑適,看著她的目光卻帶著些審視,見她移目過來,還笑著向她舉了舉酒杯。
隨著他輕輕抬頭,右眼間那一滴淚痣若隱若現,為他清俊的面容增加了些許神秘。
千魂咬著雞腿,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已經認出來了,這個笑得悠閑的家伙,似乎就是那個被她惡整了好幾天的葉云珩,沒有想到他看上去仿佛完全沒有受影響一般,見到她也沒有退避三尺。
哼,讓你裝!千魂更加用力的咬著嘴里的雞腿,一個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疼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葉云珩見狀,忍不住輕笑一聲。
不知名的,他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盯著他看的女孩子就是九公主尉遲雪。只不過,這一次看到她,似乎和上回不大一樣,那眼神表情,總讓他有幾分眼熟之感。
——對了,很像他夢里總追著他跑的那只美人畫皮!
“噯,云珩,那個就是你要娶的那個小丫頭?”一邊段玉書拉了一下葉云珩的衣擺問道。
“對啊,我那爹連圣旨都請下來了,說要明年迎親。”葉云珩滿不在意地說道:“我又阻止不了,只能把她娶回家了!”
“哼,看來那女人尋死覓活的還有那么點用處,至少我們葉小公子總算是松口了,愿意讓她進家門。”段玉書冷哼一聲:“等會兒我替你試試她,不就是個女人么,公主又怎樣,見到男人了還不是直接撲上來!”
“玉書!”葉云珩不知名的覺得心里別扭,連忙開口打斷道。
“你不會是真看上……”段玉書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長長的奏報聲音:“皇上駕到!”
段玉書連忙閉了嘴,不敢再說什么了。
一個穿著玄色龍袍的身影緩緩走入殿內。千魂悄悄抬眼去看,卻只見皇帝不怒自威的側臉。
皇帝看上去年紀不小了,形容有些憔悴,只是從殿外走到王座上的路程,他的額邊就見了汗,臉色更是難看了不少,同樣面容平靜嚴肅的清昭皇后站在皇帝身邊,垂眸扶持著,那場面,說不出的怪異,卻無人對此提出任何異議。
感覺到皇帝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上轉了一圈兒,千魂忽然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拉住了尉遲龍炎垂下的衣袖。
“別怕,”尉遲龍炎自己也不是不緊張的,卻依舊回握住千魂的手,沒有回頭,只是悄悄傳音與她。
“眾愛卿平身。”走到王座之前,皇帝輕咳一聲道。
千魂和龍炎默默坐回了原處,只是,皇帝到來之后,周遭的氣氛似乎比先前凝滯了不少,只有低低的談話聲音從各處傳來,似是皆畏懼于皇帝的威嚴氣勢。
“愛卿今日前來,朕有一喜訊要當眾宣布,”忽而,皇帝似是笑了一笑,開口說道:“朕,賜婚與愛女尉遲雪,與葉丞相公子葉云珩,擇日完婚。”
眾臣先是沉默了一剎,緊接著,山呼萬歲之聲不絕于耳。
千魂用力握著手里的碟子,莫名的難受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自己也知道在這種時候她不能失態得當場拒絕,那是違抗圣意,皇上絕對會對她很不滿意,可是,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嫁給那個看上去就很討厭自己的人,她也還是覺得打心眼里無法接受。
“千魂,快去謝恩啊!”眼看著葉云珩慢慢站起身來,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在千魂身上,尉遲龍巖連忙扯了千魂一下讓她回神。
這個場面,不是她早就料到的么!
千魂無奈苦笑,卻還是忍住了心里的難受,站起來,與葉云珩比肩而立。
“女兒謝父皇隆恩。”
“微臣謝陛下隆恩。”
……
千魂只覺得自己的微笑僵在嘴邊,卻不料,葉云珩忽然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九公主且放心,我對你這樣的小丫頭,沒什么興趣。”
“你……!!!”千魂猛地回頭,盡量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想揍人的表情。
尉遲龍炎手里攥著酒杯,微笑中帶了幾分不懷好意。
他已經把葉云珩的話聽了個正著。
——很好,連我家小千魂都敢嫌棄,葉云珩,你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兒吧!
酒過三巡,有些不善飲的臣子們已然有了些醉態,千魂和龍炎卻依舊平靜地一杯接一杯喝著,一邊喝,一邊小施法術將那美酒迫出,是以即便前來勸酒的大臣不少,二人也是真真正正的千杯不醉。
另一邊,皇帝似乎已經不勝酒力了,搖搖欲墜地被清昭皇后攙扶著,重濁的咳嗽。
皇帝咳嗽的時候,看上去憔悴已極,實際上,在千魂的眼中看來,他的魂魄幾乎脫離了身體,也就是說,他已經沒有太久的時間可以活了。
畢竟這皇帝老頭子不是她的真父皇,千魂心里便也沒有太多的難受,只是,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在寧妃的身上,卻偶然發現寧妃的嘴角微抿,表情看上去莫名的陰狠,緊接著,似乎是在一旁看到了什么,放下酒杯便悄悄走出了殿門。
她抬起頭,看了看龍炎,卻見他已經被好幾個跑來敬酒的貴族公子給纏得脫不開身,心想這般出去走走應該也不會出什么事情,便悄悄繞過人群,跟在寧妃的身后離開了。
卻不料,剛剛出殿門不久,寧妃的身影便在一個轉角處消失了。
千魂四下看看,只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仿佛有一個類似于結界的東西將整個宮殿包圍了,她閉目放出神識,也只能隱約觸摸到這結界的一小部分,無法窺其全貌。
原來,寧妃竟是位陣術的高手么?
千魂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她還記得最初時龍炎告誡自己的話,一定要小心寧妃。
“怎么了?”身后忽然有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千魂回過頭去,卻見尉遲龍炎拿著酒杯站在自己身后,眉間神色帶著些許擔憂:“我看你突然跑出來,還以為你是看到什么東西了呢。”
“實際上,確實有點東西……”千魂有些苦惱地蹙起眉頭:“你能不能感覺到,這周圍有一個陣,把整個殿都罩住了?”
“陣?”尉遲龍炎有些詫異,伸出手來觸摸一番:“哪里有啊,千魂,你確定嗎?”
“我……”千魂有些語塞。
的確,她也只是看到寧妃突然消失而已,這只能說明寧妃會一些法術,也不能說明其他。
“寧妃她,不是一個普通人吧?”千魂忽然問道。
尉遲龍炎的酒杯微微一頓,良久,他微微點頭。
“她看破了我的真身,這幾年,一直在蓄謀著想要將我封印住,只是從來都沒有成功過罷了,最近她也不知從哪里弄到了一把屠龍刀,力量大增,我若是不加緊修煉出真身的話,只怕就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尉遲龍炎嘆了口氣,不無擔憂地說:“這也是為什么,我非要把你留在這里,我還不想死呢。”
“屠龍刀?”千魂詫異:“她一個人類,也能使用屠龍刀嗎?閻王叔叔明明說過了,屠龍刀只有擁有龍血的人才能用的啊!”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看,寧妃都只是個普通人類的樣貌啊!”尉遲龍炎挫敗地按上眉心:“唉,不管怎么說,加緊修煉才是正道。”
“喲,八皇子,在這兒站著做什么啊,我們的酒還沒喝完呢,今兒個不醉不歸,啊……不醉不歸!”不多時,竟有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含著些淺笑走過來,抱著個酒壇走過來,直接拖著龍炎便往殿里拉,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剛剛跟千魂訂婚甚至謝恩過的葉云珩。
“那個,皇妹,你先自己在這兒轉轉啊!”看到葉云珩,尉遲龍炎有些尷尬,連忙轉頭對千魂說道。
“哦,好呀。”千魂點了點頭:“皇兄你快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等到尉遲龍炎被拖遠了,葉云珩才低笑著說道:“早就聽說八皇子疼愛妹妹,如今看來,竟是真的啊!”
“那是自然,她可是我最喜歡的……妹妹!”尉遲龍炎在最后一刻改了口,轉頭看看葉云珩,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著急就說漏了口。
葉云珩只是呵呵一笑,不再多說什么了。
***另一邊,千魂在御花園中隨意漫步。
仲夏夜,月光不甚明亮,只有千魂手中提著的琉璃燈幽幽閃光,躍動的火焰照在她身上,卻沒有留下一絲影子——鬼,從來都是沒有影子的。
不知這樣走了多久,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千魂一聽有人前來,生怕被人發現了自己沒有影子這等秘密,連忙閃到一邊的假山陰影之中,卻還是被人準確地給提著手腕拉了出來。
千魂抬眼一看,卻只見一個身穿寶藍云紋錦衣的年輕男子,琉璃燈的光芒映照下,那人的面容英俊明朗,眉眼精致如刀削斧刻一般,似乎,是那個說話很討厭的,叫段玉書的男人。
“你,唔唔……”千魂剛想說話,便被他捂住了嘴,段玉書高大的身形也就順便藏進了假山縫隙之中,一只手臂毫不費力地勒緊了她的腰。
“噓,想被他們發現嗎?”段玉書壓低了聲音說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假山之后的花園,千魂費力的轉眼去看,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原來假山后面竟有兩個人,好在剛才她一直在出神,腳步放得很輕,這才沒有被他們察覺到。
千魂害怕地抬眼看他,卻只見段玉書氣定神閑,只低頭看著草地上滾在一起的男女二人,壓抑的聲音陣陣傳來,千魂能夠感覺到,男人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
不知過了多久,男女的糾纏才停下來。段玉書似乎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緊接著,以肉眼幾不可見的速度沖出去,在那赤身男女的后頸上各劈一下,將人直接砸暈了。
赤身著實不雅,段玉書眉頭微皺,將旁邊的衣衫抖開,在二人身上一蓋。
“好了,你出來吧。”他的聲音中難辨喜怒。
千魂亦步亦趨地走出來,猶自有些害怕,剛才那奇怪的聲音她不敢聽不敢看,只能縮在段玉書的懷里直發抖。
走出來一看,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居然是,她不久以前剛剛看過的太子大叔。
“這,這,他……”千魂指著太子,說話時話音顫個不停。
“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沒看到,記住了嗎?”段玉書冷哼一聲:“不過你這女人不就是為了讓我救你才故意走到這里來的嗎?我才不信你沒聽到他們在這偷歡!”
“我……”千魂怔住,只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討厭得要命的家伙:“我沒有,我真的是沒聽見,什么都沒聽見!”
實際上,將所有神識都集中在感受結界上,她還真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么?”段玉書冷笑道,忽的,伸手扣住千魂的下頜,帶著些玩世不恭的笑意看向她的眼睛:“不要妄想著接近我,即便你是個公主,又如何?”
千魂不服氣地與他對視。
那一刻,段玉書心中忽然一震。
他從來都沒看到過,一個女人有這般純凈的眼神,帶著些憤怒,帶著些恐懼,卻依舊干凈得仿佛不染塵垢。
驟然的心亂讓他狠狠放下手,冷哼一聲,甩袖便走,臨走時還不忘轉頭向她說道:“還在那兒愣著干什么,等著被太子抓嗎?”
千魂急匆匆的跟上,甚至,沖得比段玉書本人還快。
“哼,這么點兒膽子,也不過是個女人!”身后,隱約傳來段玉書的聲音。
千魂努力壓抑著想要直接勾出這家伙靈魂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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