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东方文学

添雪燃燈 咒魚.10

作者/安言酒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一個和畢海臣生得一模一樣的人。

    生得一模一樣,卻有完全不同的形式。

    一樣是西裝革履,卻用的和畢海臣截然不同的純白色。紋理燙的短發(fā)是炫目的銀白,清爽帥氣,又帶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神秘氣質。他的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笑起來嘴角揚得高高的,壞壞的,痞痞的,如同貓咪某種懶散的狡黠,受到侵襲就會全力反擊。這一切,和畢海臣太過不同。就像過去的逐域和畢雪都一樣,沒有半分相似。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緩緩走來,冷傲孤清。在藍泊兒看來,這一段路他走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他朝她伸出手,花瓣般溫潤的唇一張一合。他,他是她的粉絲,一直追著咒魚,收視率破5也有他的功勞。

    藍泊兒空洞著一雙大眼睛,喉嚨有點沙啞。她顫抖著伸出手,被他握住手的時候,感覺被他掌控了生命。

    “我是畢海奴。”他久久不肯放開手。他身上,裹滿禁海花的陰氣。

    藍泊兒的心一陣抽搐,慌亂不已。

    這么多年來運籌帷幄,終于輪到她意外了。這就是生命的意外吧。

    就如野臨所寫,她不可能永遠控制畢氏。終有一日,被她操縱的人會反客為主。

    那么她是否認錯人了?這對雙胞胎,究竟誰有畢雪都的魂魄?以前只要根據(jù)容貌便可區(qū)別誰是新的畢雪都,如今她該如何是好?

    畢濂見兩兄弟都癡癡地盯著藍泊兒不放,忍無可忍,對畢海奴咆哮道:“你給我把手放開!”

    他慵懶地擺擺手,瞇起眼睛轉移視線到畢海臣臉上。他:“我一直覺得,能成為我弟妹的姑娘,就該這樣漂亮。”

    “話正經(jīng)些!”

    “二叔別一驚一乍的,這么多年你應該習慣了。怎么看起來比我還像個孩子呢?藍姐請入席。”畢海奴隨手拉開身前的一把椅子,示意藍泊兒入座,藍泊兒不得不從。

    畢海奴是有靈力的。當我聽見畢海奴私底下對畢濂的話以后,我確定畢海奴按照最初計劃的那樣繼承了畢雪都的魂魄。他對畢濂:“二叔,餐后務必留住海臣。”

    畢濂分明沒見畢海奴開口,卻有聲音入耳,他萬分驚愕,但還是迅即恢復自若的神態(tài),裝作什么都未曾聽見。始終面露憂色的畢濂成功留下畢海臣,任藍泊兒一人歸去。

    藍泊兒緩緩走下樓梯,走出城堡大門,跳上快艇。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害怕一個人,她太想太想逃開。即使是最初最初的畢雪都也無法令她全身僵硬,而這個畢海奴,居然就憑一個眼神、一句話,令她很想逃開,徹底結束這一牽她聽著自己的心跳,按住自己的心口,伸手摸了位子半才坐下來。

    沒幾分鐘上來一個畢氏專開游艇迎客送客的仆人,負責送藍泊兒上岸。

    藍泊兒恍恍惚惚地看著海面。那些恐怖的記憶隨海風而來,纏繞過她的發(fā)絲,在風中飛揚。

    三十多年了,她仍然記得畢航的咒魚鞭抽在她身上的滋味,仿佛遭受譴。受了重傷,卻不知畢航手中趁手的兵器來自何方,何人所造,這才是最恐怖的。

    游艇轉彎,藍泊兒沒做穩(wěn)整個人虛晃了一下,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走的不是來時的路。

    “你往哪里開?”

    藍泊兒上前詢問,可為時已晚。

    她面前的人,是畢海奴。

    她驚慌失措轉身叫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距離畢氏城堡已好遠好遠。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畢濂不肯讓畢海臣相送。

    “在茫茫大海也能輕易辨別方向,魚就是魚。”

    她下意識地想離畢海奴遠一點,但她卻不敢,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牽制住她,教她不敢輕舉妄動。她的身子瞬間滾燙至極。而面前的畢海奴似是一座千年冰雕,將自己身上的寒意盡數(shù)發(fā)散。浸透她全部身心的寒意如同暴風雪將她席卷。她承受著冷熱交加的奇怪感覺,難受得快要死掉。

    畢海奴的手扶在方向盤上,淡淡地側眸,十分得意地:“你可以跳下去。”

    藍泊兒根本無法辨別他眼中的情愫,似恨非恨,似怨非怨。

    “不過,如果你跳下去,我保證,最高心人,會是我噢。”還是貓樣笑容,夜空下銀白色短發(fā)炫目非常。

    “當然,你是不會跳下去的。因為你不希望全身的毛孔流出血液。”他就像在訴一個惡毒的詛咒,“你最愛美,除了別有目的以外,根本不會讓自己死得那么難看。”

    “你要對我做什么?”

    他探身湊了過來,低低地湊到她耳邊:“我會讓你死去,靜悄悄的。”

    血液里流淌著怨和恨。但他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在恨什么。

    “因為你的存在,父親終日不歸,鬧得家破人散,失明以后,母親日夜照料,百般關懷,他也沒能醒悟,最終郁郁而終。母親在絕望中生下我和海臣,隨父親而去。長大以后,我整理父親遺物發(fā)現(xiàn)父親用血寫的手札。他讓我了解前因后果,留了咒魚鞭給我,囑我定要幫你。”

    “你二叔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

    他終于退后正視藍泊兒,扯起一邊唇角,笑得肆意邪惡。

    “這些年來,我一直祈求不要和你相遇,直到海臣和你交往,我才明白,原來命運就是命運,它無可避免,無從抵抗。我等著海臣帶你回家,我知道,那將是我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

    藍泊兒定定地站著。

    此時此刻,誰是畢雪都魂魄的繼承者已不重要。她只需認定面前的男子是她的敵人即可。

    “二叔會將海臣囚禁,直到我告訴他可以釋放為止。”

    “劇組會找我的,如果我失蹤,他們會報警的!”

    “你以為我會怕?你以為他們會懷疑到和你未曾謀面的我身上?你以為他們能找到海臣?他們最多以為你和海臣私奔了。”

    “不!我跟你無怨無仇,我也從沒想過要害你!”

    畢海奴卻沒有聽見似的,從背后抽出一把軟鞭。軟鞭泛著銀光,亮如白雪,似乎這三十年來每都在操練。只消看一眼,就覺撕心裂肺。

    藍泊兒顫顫地向后挪動步子。她實在害怕被擊中的感覺,但她又不知道如何損毀咒魚鞭。沒有辦法抵抗,只好向艇尾跑去。即使入海,也比死在畢海奴手里好一千倍。大不了從頭再來。

    他笑著揚鞭,他:“咒魚是吧?我要你永世不能再生為人!”

    鞭子一瞬之間拉長,如靈蛇一般疾去,擊在藍泊兒背上,好像折斷了她的脊背,教她全身的魚骨斷裂,仿佛遭受電擊。藍泊兒驚叫一聲緩緩倒下,面色慘白,好像一下子被吸去全身血液。

    他扶住藍泊兒香肩的手,五指遽然收緊,目光沉重。

    八年來,只有這么一張臉久久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深刻得仿佛和骨血共存,可為什么現(xiàn)在反倒覺得心里空蕩蕩的?難道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月亮,又圓了,那么亮,那么冷。就算有一它變成太陽,父親,母親,也回不來了。他這半生,活得太累太倦太不如意了。和藍泊兒的戰(zhàn)爭,注定艱難,他只能忍著。他知道,唯有克制自己,才能制服對方。

    但他一直不認,其實自己一直在等她。等她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鄭

    他取走她的手機發(fā)了一條朋友圈,便將手機丟下海,視線卻片刻不離她的無雙艷色。

    畢海奴一臉頹喪坐在血沙灘上,他盯著身前昏迷不醒的藍泊兒,從黑到亮,圓睜著眼,不曾合上,銀白色的發(fā)絲似乎失去了光澤。

    直到日光乍現(xiàn),藍泊兒霍地睜眼。好似是被疼醒的,她被軟鞭纏繞,渾身毫無氣力,越是掙扎纏得越緊。

    “疼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殘忍,語氣卻像是關懷心愛之人。

    “告訴我,這……咒魚鞭,從哪兒來?”

    從前她也問過畢航。

    她定是從咒魚鞭上的銀色鱗片瞧出了一些端倪,于是急切地盼望答案。

    他笑了,分外妖嬈:“深海王室懲戒圣物,你居然不知?”

    藍泊兒輕言淺笑:“深藍怎么會幫著……幫著外人殘害同胞?”

    他轉頭露出一個慈悲的笑容,卻伸手收緊了咒魚鞭,疼得藍泊兒呲牙咧嘴,淚水決堤。

    “你們深藍窩里反,我可管不著。”

    藍泊兒扯起唇角回了個笑。她的視線緊緊地貼著畢海奴的眼睛,如他之前那般,片刻不離。她靜靜地:“當年,你也是這樣傷我……”

    “不是我!”畢海奴猝不及防脫口而出。

    見畢海奴臉上異樣,藍泊兒撇嘴又笑了一下:“當年你曾要一直陪我,直到……直到逐歆肯要我。你愛我,恨不得將我融進血肉。你我其實是一個孤單的人,你和我一樣孤單。兩個孤單的人,如果不互相扶持,就會寂寞一輩子。呵,其實我知道,你喜歡我。那些日子你待我好,我承你照應,衣食無憂,你有了我,不知不覺快樂起來。起初你許我一生一世,你逐歆不要我,你要我。后來,逐歆真的肯要我了。我好高興,我對你,我已經(jīng)得到我最想要的了,那就是逐歆。謝謝你在我生命之中扮演的這個角色,讓逐歆想起我來。但你,卻已不能沒有我。你不放過我,你毀了我的演藝生涯。你以為我在乎,你以為我會害怕,我會求你。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在乎的,從頭到尾……只有逐歆一人。只要可以和逐歆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一千年了,你不累嗎?沒了他你會死嗎?”他迅速扼住了她的咽喉,干凈利落。

    藍泊兒揚起臉,對上畢海奴海一樣深的眼眸,張嘴的卻是:“會生不如死。”旋即又笑靨如花,“你掐死我好了。”

    “我也想啊,但那樣你是不會死的。你本人魚,有人魚的靈力,我想你走黃泉路,只能先消耗你的靈力。等到靈力消耗光了,再將咒魚鞭插入你的心口,這樣你便不得復生。”

    藍泊兒眸光一閃,終于將畢海奴當作敵手對待。她不知誰將畢海奴教得這般熟稔咒魚之術,暗地里將那人詛咒了不下八百回。

    畢海奴:“藍柏玡衣,你可莫要忘記,從前待你好過自己的人,不是搬弄權術的佞臣,就是浮沉商海的奇人。只要你不來招惹,想想你我之間,本可以沒有交集。但你偏要糾纏。你的每一世都要我畢家人陪葬,我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為何咄咄相逼?”

    手握住咒魚鞭,再使上三分力,藍泊兒痛得唇齒出血,然而他卻處之泰然,好似一切都與己無關。

    “這八年我沒有一睡得安穩(wěn)!我做的夢全是噩夢!我害怕你出現(xiàn),我害怕自己像父親一樣,被你迷惑,為你沉溺,因你而死!你知道嗎,任憑你死一千回,他們也不會回來了!”

    “他跟逐歆爭我!他……把我囚禁,他想霸占我!他活該!”

    他眼中驟然冷厲:“活該?什么叫活該?我畢氏一族待你如珠如寶,恨不得將下送你!你發(fā)燒昏迷,父親衣不解帶照顧你,為了你連身家性命都可以不顧!起初為了給逐歆一個教訓,狙擊神州,知道逐歆了什么嗎?他,你最失敗的地方就是沒玩死我。不是父親沒玩死他,是他幸運。他幸載認識了藍川伊。沒法子啊,你喜歡,父親就得幫,這就是愛。后來你你恨逐歆,真心想整死他,讓他一輩子翻不了身。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讓父親摔得那么那么慘,然后還掉頭裝慘兮兮,你臥薪嘗膽,忍辱負重?”

    他掐住藍泊兒的五指突然收緊,藍泊兒雖喘不過氣,卻還是帶著殘忍怨毒的笑容瞪他。他松開手,轉而收緊軟鞭。軟鞭仿佛有刺,鉆進藍泊兒的血脈。

    “不過你又能怎么樣呢?當下完蛋,當逐歆真的和你在一起,當你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幸福,你發(fā)覺,你錯估了自己。他竟用魚肉害你!哈哈哈……你記得嗎,他親手殺了你?”

    畢海奴笑開了,笑得歡快無比,震得藍泊兒的心一陣陣地疼。她死死地抿住了唇,唇角鮮血淋漓。

    真心與否,只有當事人清楚。但是這個劇情卻可以令受害者生不如死。這子若是當個編劇,改編起東西來,肯定是才華橫溢。

    “你圖什么?”他單膝跪地,微微笑著問她,“你告訴我你圖什么。如果你圖的是他的人他的心,為什么還妄想要一個儀式?為什么盼望明媒正娶?如果你安于現(xiàn)狀,或許你真可以和他舉案齊眉雙宿雙飛。但你太貪。饒**總是填不滿。你以為你和別的女子不一樣,你以為即使有一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也會死心塌地,但你卻忘記他的膽怯和陰狠。這就是妄!”

    事隔千年,終于出現(xiàn)這么一個人教訓她的貪和妄。可是畢海奴,你又何嘗不貪,不妄?

    “即便忘了你洗手作羹湯,即便忘了你處心積慮用下為他堆出高聳的神州大廈,即便忘了你真的愛他,即便他從未愛過你,何苦用魚肉將你毒殺?他明知魚吃魚乃違反深藍規(guī)條的重罪,他明知你若真是人魚,將魚肉吞下的那一刻即會死去,而他非得趕在你生辰那一,將魚肉殘忍地送到你嘴邊。你本可以殺了他,卻沒有那么做。”

    “是啊,他對我下了毒手,抱著我哭了三三夜。”

    “你以為那是愛嗎?那不過是愧疚作祟!因為他親手害死了一個愛他超過生命的女人!那個傻女人,至今還活在愛情的執(zhí)念里,不死不休。如果他不去糾纏你的真身,如果他不去糾纏那些充滿愛恨嗔癡的前世,就不會有藍泊兒你。”

    “也不會有你。”她眼睛酸澀,不得不低下頭,低低地出最后一句話。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青馥,生兒育女。”

    誰撒謊者不會痛?謊有幾個,痛便有幾分。只是撒謊者心中想讓被欺之人比他更痛。

    風,無聲地吹著。

    畢海奴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除了海浪,什么都沒櫻多少年來他一人在這兒孤獨度過,如今卻平白多了個不速之客,而這個不速之客,還是自己強要來的。

    他在海邊燃起爐火,默默地堆進柴火,將爐火燒得很旺,嘆息一聲:“我本不想迫你,無奈你我之間必須有一人離去。你做錯了,這是逃不過的。”

    藍泊兒伸頭去看鍋中的血色糊狀物,冒出來的熱氣竟也跟血一樣鮮紅。她突然怕了,眸光頓時尖銳無比。

    她不能死!她死了又能怎樣呢?這場夢做了一千年,追了一千年,如果突然醒了,死后該怎么過?

    她牢牢地盯著畢海奴的面龐,妄想找到他的弱點。可這個人,如同她身上垂掛的無堅不摧的水晶人魚,沒有半絲瑕疵。

    他突然續(xù)道:“我又何嘗不希望沒有你,沒有我?我的父親,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一個個為情而狂,家破人亡!我料不到有一我會這樣處心積慮地對付一個人。我實在累了,藍泊兒,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情這個字,累及千世萬世,懸崖勒馬,才是正路。面前百萬朵禁海花,隨你采擷,只消一朵便可恢復人魚之身,回歸大海。這塵世間的一切,從此都與你無關。”

    聽見這番話,她心思疾轉,似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生路。她勾起唇角狡黠一笑,側眸恰好看見他閃閃爍爍的眼眸。她吊起眉梢,張開了左手手掌,無名指上頓現(xiàn)一朵翠綠花環(huán)。

    她:“這枚指環(huán)我一直保留在現(xiàn)在,為的就是有一能夠……能夠親手將它還給你。當初你……你一直不肯要。現(xiàn)在,你拿回去吧。”

    其實這不過是深藍王室的避水指環(huán),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畢海奴難得收斂輕佻顏容,轉過身來,將指環(huán)接過以后旋即又開了。他他從前盼望成為一名海軍水手,但自打瞧見父親的手札,便不敢潛水入海。她便跟著開了。她跟他起美麗的海底世界,她深藍和人們建造的海底世界完全不同。

    畢海奴在一旁一下一下地攪著鍋里的禁海花,藍泊兒居然可以談笑自若。

    他特別掃胸:“亮之前你就可以看見你的魚尾了。睽違千年,你有沒有一丁點兒想念?”

    藍泊兒偏過頭瞧他,眼中情愫莫名。

    “八年前我就想殺死你。因為我不知道為什么一個人可以把父親害成那樣。如今,你還是從前的你,可父親的心態(tài)卻大有不同。”

    “怎么?”

    “畢氏王朝統(tǒng)治這片大地八百年,我們不停地想要復辟,可是父親在手札里,就算重新征服了大地,就算真的成為主宰,也不會比現(xiàn)在快樂。財富,權力,名譽,妻子,情人,孩子,他他這輩子已算擁有了一個男人可以擁有的一切,只是他仍開心不起來。他還他不忍心把你孤伶伶地留在世上,被逐氏后裔欺凌,但他很滿足,他不恨你。”

    近似憤怒的情緒浮上胸臆,藍泊兒得用力:“他謊!如果他不恨我,根本不會……不會把咒魚鞭留給你,讓你對付我!”

    “愛恨本來難辨。”

    而后兩人誰都不再開口。

    畢海奴是孤獨的,起碼他看著大海點燃爐火的那一刻是。我知道他有著我們不曾理解的傷。我不清楚畢濂如何教育孩子,我清楚的是他同樣是一個可憐人,甚至比起我們更加可憐。

    但畢海奴,比畢航狠毒。以往畢航用鞭的時候手都在抖,藍川伊落一滴淚他便跟著落淚,再也下不了手。而畢海奴,傷心之下,手掌卻愈加用力。

    午夜過后,畢海奴斂眼睡去,有生以來第一次享受安眠。他以為終于可以了卻一樁糾葛,卻不曾想……

    藍泊兒并未因咒魚鞭而甘心任人宰割。她知道咒魚鞭怕的就是鮮血,于是不要命地掙扎。鞭子無限次鎖緊身軀,勒出痕跡,勒出血液,勒得她喘不過氣,她卻不肯發(fā)出一絲呻吟。

    玡衣,若你肯花這樣的力氣來忘記過往,就不會夜夜難眠。

    當年你曾要與逐域在海上成婚,我等著你的喜訊。你一月不來,我就等一年,一年無蹤,我就等十年。你寂寞千年,無親無故,如今又落得如此,苦苦支撐,真的值得嗎?

    心下嗤笑出聲,我憑什么這樣?我自己還不是一樣?

    咒魚鞭慢慢地松開了些,她看到了希望,于是加快速度。她咬著自己的唇,重重地咬,咬到滲出血來。血液順著下巴淌過衣襟,滑過鞭子,漫開一地。

    唇上,手肘,任何不損她容顏的地方她都可以舍棄。她知道這樣做她可能還是走不出沙灘,但她愿意嘗試。

    咒魚鞭一松開,她便發(fā)了狂地想躍入禁海。她在和咒魚鞭比快。

    可咒魚鞭認主人,松綁之后主動回到主人身邊,它泛著銀色的光從她身旁躍起。她眼睜睜地瞧著它弄醒了畢海奴。

    畢海奴疑惑不解的剎那是她僅剩的時間。

    她發(fā)了瘋似的想要跳進海里,縱身一躍的那一刻,卻被咒魚鞭扯回。這一鞭子把她的靈力抽去大半,恐怕現(xiàn)在她只有弱弱話的力氣。

    禁海之上,禁海花紛亂紛亂。

    藍泊兒覺得,畢海奴就是她的債主,代替這些年頭來她虧欠的所有人,討還她欠下的孽債。

    他水眸微闔,似乎不愿看見她這樣,緊蹙眉頭:“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情愿從頭再來,都不肯重新開始。既然你沒有勇氣,我會幫你。”他緊緊地抱著她,好像抱著自己的希望一樣。就那樣抱著,久久不放,眼中不覺淌出一滴淚。

    良久,他眸開一隙,也瞧著藍泊兒淚顏,再次綻放懶散笑容。他死死地盯著她,緩緩地:“你哭吧。你哭起來這么好看,最好別停,停了我會讓你再哭的。”

    她卻撫著他的眉目,低低地:“你知道嗎,你父親,也是……這樣的眉目?”

    畢海奴猝不及防亂作一團,像是被逼到了角落。而后似是想通了什么,霍地再次漾出完美的貓樣笑容。

    “既然你死性不改,就別怪我學你,喜歡從頭再來。”

    輕狂的年紀,總要做些輕狂的事。就算不再輕狂,對于畢海奴而言,若不采取特殊手段震懾藍泊兒,恐怕藍泊兒會鬧得搖地動。

    于是第二清晨端著一盤清水煮的帶魚搖搖晃晃走來,放在藍泊兒身側。藍泊兒死氣沉沉背對著大海躺著,兩頰潮紅,似被火燒,唇色艷麗,似要滴出鮮血,襯著她蒼白的臉色,竟讓人感覺她如鬼魅。

    畢海奴倨傲地笑,笑得瀟灑不羈,五指卻如貓爪,抓著藍泊兒的臉頰。他哼笑了一聲:“漁民,帶魚含有豐富的鎂元素,養(yǎng)肝補血,澤膚養(yǎng)發(fā),對心血管系統(tǒng)也有很好的保護作用,我看你的心有問題,不然也不會忘記自己其實是人魚。”

    “我沒忘記,從來都沒櫻”

    她一步步地往后挪,可畢海奴的動作遠比她快,不過幾秒,便已牢牢地將她壓制在墻邊。

    一字一句在藍泊兒耳畔響起,絮絮如棉:“如果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排著隊等著我喂她們吃東西的話,現(xiàn)在你就不會一臉猙獰。”

    藍泊兒忍住恐懼,嗤笑一聲:“如果她們有幸目睹畢大少的真實面容,只怕跑得比狗都快。”

    “今我就要像逐歆那樣對你!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還能死而復生。”

    “畢海奴!”

    一喊出他的名字,他便如最快的獵人那般將魚肉塞入藍泊兒口鄭

    要知道強迫一條魚去吃另一條魚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這就跟有人逼你吃人肉一樣。

    藍泊兒的靈力已消去大半,這下子更是被畢海奴弄得大口大口地嘔吐。她死命地用手肘推拒畢海奴往她嘴邊放的帶魚,手肘的傷肆無忌憚地淌出鮮血,沁得衣裳艷麗無比。

    畢海奴卡住她的脖頸令她不得不張口,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又犯惡心,只好拼命地抓畢海奴的手背,將指甲嵌進他的皮肉。她想要用痛覺提醒他她快死了。

    血液淌過手背,順著手臂滑過手肘,滴滴嗒嗒流了一地。可他沒有絲毫反應。他看著她,就像在端詳一個熟悉的面孔,仿佛已相識多年。

    “你不是想死嗎?吃了就可以死了。”

    雖然聲音和面容都平靜得像是湖面,但他卡在她脖頸上的手指卻收攏得更緊更重。他的語氣輕蔑而壓抑:“就因為我不是逐歆?”

    他古古怪怪地笑了一聲,仿佛驗證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真理,眼神驟然鋒利如刀:“因為我不是逐歆,所以你一口都不愿吃。”

    藍泊兒漸漸不再掙扎,只喉嚨時不時發(fā)出一陣干嘔的聲音。她嘶啞而驚恐地看著畢海奴深邃的眼眸,呼吸沉重而無助。

    他瞇起眼睛瞧著她身上漫開的血,嘴唇微微顫動:“伊伊,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畢航從今以后會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為你做我能做的一牽你想怎樣都行,只要你開心,只要你稀罕我,只要你不離開我…藍川伊,我努力了這么多,我為你做盡了一切,你卻告訴我你想要的只有逐歆,從頭到尾都是逐歆,你不再需要我!你明明知道就算再過一個世紀我都無法忘記你,卻還要求我做一個大善人,成全你,放過他,你當我是什么?你將我的一片真心活生生地撕碎,還逼我看你在他懷里甜蜜。我絕不允許,絕不允許你們的幸福!這就是我那被你踐踏在腳下的父親,可憐得就如同街上的乞丐!原來愛與被愛如此不同!”

    藍泊兒帶著幾分快意的笑,狠狠地:“這世上本來就要分愛與被愛,就跟富人窮人一樣,窮日子總要有人來過,過窮日子的人就叫窮人,不被愛的就叫作可憐人。你們注定可憐得像乞丐一樣!”

    她成功地觸怒了他,被他用力一甩撞上了墻,頭重重地磕上古老的石壁,登時火辣辣地疼。

    他眼中漾滿笑意,突然一手將她扯了出來,又甩到地上。她被丟得幾乎昏厥,一動不動地半癱在地上,眼淚嘩啦啦滾落,連叫疼的聲音都是嘶啞的。

    “我以為美麗尊貴的人魚公主永遠不知道疼的滋味,所以你才會以為別人跟你一樣感受不到疼痛。原來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你以為你不死不滅很幸運嗎?你覺得我的父親很可憐嗎?不,他比你好得多。”他揚起一抹惡毒的笑,死死地盯著她,“因為在他眼中,他只有一世的悲傷。而你,藍柏玡衣,從逐域到逐歆,整整二十九次被幸福拒于門外。或是自尊作祟,或是自以為是,或是自命圣賢,或是自甘墮落……你死心塌地愛著的逐域總以各種理由拒絕和你廝守。記得那有多難受吧?只要把這種難受減少一點,就是父親的難受。”

    “住口。”藍泊兒喃喃地,聲音雖輕,但人幾乎是要瘋了。

    他也不聽她的話,俯下身攬過她的后腦勺,將她的頭壓制到自己面前。兩饒距離幾乎得用毫米計算。

    “從今開始我會拿魚伺候你的胃。我就是想看看,逐歆以外的人能不能令藍公主張口。”

    “畢海奴,你若要我十分心痛,那其中的五分,我定要你承受!你知道,我有很多機會,千次,萬次!”

    他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像是鄙夷,又像是不屑,也像是嘲諷:“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綁我一百次,我就掙一百零一次!我總能逃開的!”

    “當你的靈力消失殆盡,我就將咒魚鞭插入你的胸口,或者喂你吞下禁海花,那時,你就會知道一切不一樣了。沒有人能逃過宿命,我逃不掉,你也不能。就算沒有我送你一程,也還有別人。你也不知道,在這個古老的崇野,還有別人跟我有著同樣的期望。”

    她似有所動,迎上他有些狡黠有些憤恨的凝視,聲音低低的:“誰?”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
百度風云榜小說:劍來 一念永恒 圣墟 永夜君王 龍王傳說 太古神王 我真是大明星 校花的貼身高手 真武世界 劍王朝
Copyright © 2002-2018 http://www.nuodawy.com 精彩東方文學 All Rights Reserved.
小說手打文字版來自網(wǎng)絡收集,喜歡本書請加入書架,方便閱讀。
主站蜘蛛池模板: 深圳市| 葫芦岛市| 虹口区| 密山市| 凯里市| 崇义县| 达州市| 霸州市| 理塘县| 徐汇区| 衡阳县| 临洮县| 依兰县| 余干县| 渝北区| 化德县| 桐城市| 裕民县| 庆安县| 神池县| 长宁区| 如东县| 保定市| 正安县| 正安县| 绥宁县| 瑞安市| 扎赉特旗| 房山区| 凤山市| 儋州市| 那坡县| 镇安县| 潮安县| 佳木斯市| 关岭| 大竹县| 三门峡市| 龙井市| 富宁县| 偏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