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我早早起了床,穿上昨晚選了一夜才決定好的騎裝,梳了簡單卻極顯英氣的發髻,漱了口凈了臉,緩緩化起妝來。
等我收拾妥當,翠竹贊嘆道:“姐這一打扮更漂亮了!這妝化得也好,明明化了,又看不出!
我得意的地:“這叫裸妝,裸妝你懂嗎?”
翠竹老實答道:“不懂!
隨便用完早點,一位婆子前來催促,九三爺怕我起不了床,派了廝在二門外等候多時了。
這子,是要把鄂府當自己家的節奏啊!
雀躍的來到前院,只見鄂宏、阿其九并幾個廝已整裝待發,見我出來都眼前一亮,阿其九更是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又等了會兒,二哥、三哥、姐姐、以及大弟、二弟相繼出來了,卻不見二嫂,二哥抱歉道:“因帶了兒,怕路上有什么閃失,該準備的東西就多了些。”
阿其九扼腕嘆息:“這一收拾,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等到街上人一多,車就不好過了!
我白他一眼道:“所以你催我有什么用,你該去催二嫂。”
阿其九嘆道:“這就是大家族的難處,干什么都興師動眾的,行動就受限制!
結果,好的六時出發,直啰嗦到八時才動身。
一群人浩浩蕩蕩馳到大街,果然街上已熙熙攘攘,官道上也占滿了臨時出來賣蔬材農民。
阿其九急得一疊聲地催促廝清道,我和鄂宏只是好笑。
我忍不住囑咐阿其九客氣些,別嚇著老百姓。
好不容易出了城,二哥決定只留他隨車慢行,其余人騎馬先走。
我們巴不得如此,打過招呼,吆喝著跑了。
一路上朗氣清,視野開闊,和煦的微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
我心情舒暢,忍不住策馬呼叫起來。
鄂宏也大笑著,緊緊地跟在我身后。
一路狂奔,早把馬車遠遠地甩在了后面,我也微微出了一身汗。
因擔心臉上的妝化了,我提議找個地兒休息片刻。
鄂宏笑道;“那就前面那棵樹下吧!陰涼些!
一行人落馬休息,來福送來水袋,鄂宏接過遞給我,又拿出扇子為我扇風。
阿其九嘴里著:“鄂敏,真羨慕你有一個好哥哥!”眼睛卻羨慕地看著鄂宏。
鄂弼便嘲笑道:“我看你是羨慕宏哥哥有敏敏這樣一個好妹妹吧!”大家都笑起來,阿其九漲紅了臉。
我忍不住又逗他:“阿其九,宏哥哥也累了,干脆換你幫我扇風吧!”
阿其九聞言就如得了圣旨一般。
鄂宏冷著臉呵斥道:“不像話!給旁人看見成什么體統。來福,你伺候著主子吧!”來福答應一聲,畢恭畢敬地立在我身后,彎著腰扇風。
阿其九滿臉失望,大家又笑起來,我吐了吐舌頭。
突然前方奔來倆騎,只見為首的黑馬矯健壯實,姿態優美,通體黑緞子一般,油光放亮,唯有四個蹄子卻白得賽雪,奔躍間就如四柱白光,晃得人眼花繚亂。
馬上的少年卻面如冠玉,一襲白衣,黑玉般的頭發上亦束著白絲帶,飛奔中隨風飛舞,飄飄然就如神仙下凡,俊美得不可方物。
我不由得看呆了。
等那少年馳近,看到我們也略顯驚訝,雖放慢了速度,卻不停步,只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他身后的隨從卻勒了馬,跳下來打千道:“請九三爺,宏少爺安。我家二爺今日有事在身,多有失禮之處。改日一定登門謝罪。”
阿其九連聲客氣,鄂宏卻冷冷地道:“并沒有什么失禮之處,何來登門謝罪之,實在不必如此客氣。既然有事,你請趕快跟去吧!”那人答應著去了。
直等到兩人完全消失無影蹤,眾人才晃過神來。
大弟鄂寧滿臉艷羨地:“他騎的那匹馬,就是前些日子盛傳的皇帝欽賜的踢雪烏騅吧?神往了好些日子,今日才得見,真真是匹好馬!
三哥鄂弼亦無限向往地:“可惜太快,沒看真牽”
來福道:“聽聞此次蒙古王總共只進獻了四匹寶馬,皇帝自留了兩匹,一匹純血寶馬賜給了十四阿哥,那拉家竟得了這匹烏騅,這馬的高貴氣質跟成德少爺很般配。這榮寵,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阿其九的廝桂子笑道:“憑成德少爺的人才,再配上那樣一匹寶馬,這一路招搖,不知又要攪亂多少姑娘的芳心了。”大家都笑了。
我聽了臉有點發燒。
阿其九討好地湊近我,問道:“你認不得他吧?”我點點頭。
阿其九道:“他是御前侍衛那拉。成德,葉赫那拉。明珠的孫子,那拉。揆敘的二兒子,實際上揆敘只生了他這一個兒子,他哥哥永壽、弟弟永福是從他早逝的叔父那過繼來的。他跟他那位著名的伯父同名呢,原就是為了紀念他伯父。”
見我一臉茫然,阿其九笑道:“這是蒙古語的音譯,漢人慣將他的伯父翻譯成納蘭。性德,也就是容若了!”
我驚道:“就是寫出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那位納蘭。性德?我前日才讀了他的飲水詞。”
阿其九點頭稱是,道:“為了把他跟他的伯父區分開,我們只叫他那拉。成德。雖然在蒙文和滿文里,它們的寫法是一模一樣的!
鄂宏的隨從德叔年紀最大,主仆兩人一個性格,沉默寡言,從不人是非,此時也忍不住插嘴道:“我虛長幾歲,那容若大爺我是見過幾次的,當真是位風姿卓越、超凡脫俗的翩翩貴公子。只可惜妒英才,二十四年就去世了,才三十一歲!
阿其九叫道:“有句話叫做情深不壽,你懂嗎?他就是太多情了!
德叔笑道:“有這么一。我瞧著這成德少爺,姿容氣質與容若大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其九不屑道:“他們家慣出撩撥女饒高手。”大家見他得粗俗,頗為尷尬,都拿眼睛瞟我。
我神情自若,鼓勵地看著他,要聽他下去。
阿其九見我愛聽,頗為得意,傲驕道:“我又沒錯,張廷玉家的大姐對他一見傾心,明言非他不嫁,哪怕將來做侍妾也心甘情愿,京城誰人不知?張廷玉為這事差點沒氣死。雍親王府的郡主和碩懷恪格格,為等皇上賜婚于他,都熬成老姑娘了。”
眾人默,不置可否。鄂弼道:“那拉一族在朝中舉輕若重,皇上對他的賜婚當然慎之又慎,只是那郡馬爺的位子他是坐定了,就看是誰家的郡馬爺。”
來福嘆道:“只可惜了成德少爺,如今都二十二歲了,連侍妾都不敢娶!
我暗想,二十二歲很大嗎?我二十二才剛大學畢業好不好。
更何況現在是康熙五十四年,太子之位空懸,正是歷史上著名的九王奪嫡的階段,朝中風云詭譎,暗潮涌動,康熙皇帝既然將他作為政治聯姻的工具,此時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只要康熙沒打算傳位給雍親王,那什么懷恪郡主就算是等到死也等不來賜婚啊!
而據我所知,康熙帝是最忌諱阿哥們結黨營私壯大實力的,好像也并不怎么喜歡四阿哥胤禛,如果后饒八卦屬實的話。
作為一位優等生我清楚地記得康熙是當了六十一年皇帝的,那么他指不定還有七八年的單身。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胡思亂想這些,而且越想越高興,那只不過是一閃而過的一個人而已,連一面之緣都還算不上。
“敏敏,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呢?”阿其九突然叫道。
我嚇了一跳,晃過神來,笑道:“二十二歲很大嗎?有些人二十二歲話行動還像個孩子。”完只看著阿其九。
阿其九跳起來道:“我前幾才滿二十一,算二十二太不公平。”大家禁不住又樂了。
我搖頭道:“你們看,這話得是不是很孩子氣?”
鄂宏也忍不住失笑。于是我又轉向他道:“宏哥哥也二十三了,不也未娶親!
鄂宏笑道:“好端端怎么扯上我?”
德叔護主道:“成德少爺是不敢娶,我們爺是不想娶。京城里暗戀我們爺的姑娘多了去了。前年馬齊大人還曾為自已的親侄女上府提過親呢!
阿其九壞笑道:“還有花滿樓的蘭玉姑娘,任誰也不理,只看到宏大爺就眉開眼笑呢!彼脑挀Q來鄂宏一聲斷喝。
我似笑非笑的望著鄂宏,他破荒地漲紅了臉,不出話來。
鄂弼道:“我哥心性高得很,發誓一生只娶一個女人,所以這女人必須是心中至愛,否則他寧缺毋濫,絕不將就!
鄂宏尷尬道:“一位未曾娶親的少爺,一位還未出格的姐,還當著一位十三歲孩的面,只管談論男婚女嫁的事,也不嫌害臊。”又正色道:“時候也不早了,等下日頭毒得很,我們還是趕路吧!”
于是大家起身上馬,繼續朝碧云寺馳去。
一路歡聲笑語。
等到了碧云寺山下,我們又休息了會兒,直等到二哥他們的馬車到了,才一同向寺廟馳去。
這碧云寺果然是一座環境幽雅、游人寥寥的古寺,一進寺門,只見寺內古木參、芳草青青,倒真是一個虔心禮佛的好去處。
“你們看,那是不是那匹踢雪烏騅?”大弟突然驚叫道。
三哥喜道:“可不是!”
兩人即刻向那馬奔去。
阿其九忍了忍,也跟了去。
我們這才注意到西面的廣場上已停著兩輛車,十幾匹馬,那踢雪烏騅亦栓在中間,耀眼奪目,鶴立雞群一般。
二哥奇道:“揆敘大人家的也來了?”
前來迎接的住持立馬解釋道:“只成德少爺帶了一位廝在山下辦零子事,見已到午時,故上來歇歇腳,賞臉嘗嘗本寺的齋飯。那車與其余的馬竟是信勇公家的老太太帶了哈達哈大饒兩位格格在此。”
二哥笑道:“下有這么湊巧的事,偏他們家也來了。你們還只管哭窮,抱怨香火稀薄,不夠飯吃!
那住持急道:“本寺十幾年也難有今兒這樣的奇遇,昨兒您兩家派廝過來傳話時,我們歡喜得直念佛祖保佑,才吹來了這么些個貴人呢!
大家笑著往內殿走去。
我忍不住四下張望。
鄂宏在旁不悅道;“敏敏,心腳下,別絆一跤。”
我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奇怪,怎么只見馬不見人呢?
正失望間,只聽二哥高聲叫道:“我怎么只見馬不見人,原來躲在這兒。”
我循聲望去,只見東面的廂房里,那拉。成德正背著手在欣賞墻上的字畫。
只見他白衣炫目,玉樹臨風,竟映襯得幽暗的廂房也格外明亮起來。
成德忙出來與大家廝見,又向鄂宏道歉剛才馬上的失禮。
鄂宏冷冷道:“二爺客氣了!
二哥道:“內子你是見過的,這位是家姐鄂明,這位是舍妹鄂敏,假子樣的,也不怕生人。”我紅著臉,微微向他福了福。
二哥一面攜了他的手往內殿走去,一面笑問道:“你怎么不在里面傳飯?”
那拉。成德笑道:“信勇公家的老夫人帶了兩位孫女在東內閣用飯,因皆是女眷,多有不便,故而躲了出來。”
二哥笑道:“我們一同去打個招呼,然后你跟我們在西內閣用飯吧!恰巧阿其九也在此,只不過現在還被你的馬迷得挪不開步。還煩德叔去請了來!
大家都笑起來,德叔亦笑答應著去了。
只鄂宏冷著臉,不笑。
等到阿其九他們趕到,大家湊齊了去請安。
只見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一身雍容華貴,兩位格格亦斯文秀氣,知書達理。
老太太把大家一一稱贊了一番,尤其喜歡三哥鄂弼,拉著他的手著實詢問了幾句,又把脖子上的珠串取了下來送給他做見面禮。
那格格十三、四歲的模樣,見此情形瞟了鄂弼一眼,低了頭抿嘴一笑。
請安完畢,大家回西內閣用飯。大姐二嫂只管照顧侄兒;阿其九、鄂弼、鄂寧只管談論踢雪烏騅;我只管偷偷打量那拉。成德。
只見他烏黑的頭發、如漆的眉毛、多情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鮮艷的嘴唇,白皙的皮膚,近距離觀察下更顯得高貴優雅、俊美絕倫,即使那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都不能形容他萬一。
“敏敏,你平時吃飯很快地,今裝什么斯文?”身旁的鄂宏突然道。
我就像秘密被發現聊孩子,不由得窘迫,半晌答道:“因為今我做了劇烈運動,醫書上,劇烈運動過后不宜吃飯太快。”
二哥二嫂噗嗤笑了,阿其九叫道:“哪本醫書上的?我怎么不知道!蔽彝低堤吡怂荒_。
那拉。成德含笑看著我。
我不由心中暗嘆:“這么好的妙人兒,只可惜注定是別饒男人。就好像電影明星一樣,可望而不可及!”
吃完飯,大姐二嫂去正殿燒香誦經,奶媽們帶著侄子峰兒和二弟鄂圻滿殿里亂闖,男人們高談闊論,我帶了翠竹到處走走,一來消食,二來欣賞美景。
來到后院,只見松柏森森,隱蔽日;鳳竹郁郁,搖曳生姿;更有幾顆銀杏樹,挺拔茂盛,翠綠的扇葉密密麻麻,映著陽光跳躍飛舞。
銀杏樹長勢緩慢,能長這么大、這么美,多不容易!我不由得暗自贊嘆。
“夏的銀杏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大日頭底下看出神?”后面突然傳來阿其九的聲音。
回首一望,只見他和鄂宏、那拉。成德正站在涼亭里向我招手。
我只好跟進去。
阿其九道:“秋的銀杏才值得一看呢。那時落葉繽紛,遍地金黃,不知有多燦爛奪目。到時我們再來,一準讓你看傻眼。”
那拉。成德道:“那的確是值得一看的美景。只可惜銀杏長勢太慢,各地形成風景的不多,所以文人墨客寫其入詩的也少。我倒是喜歡宋葛紹體的晨興書所見,等閑日月任西東,不管霜風著鬢蓬。滿地翻黃銀杏葉,忽驚地告成功!
他的聲音很動聽,低沉而富有磁性,一首詩婉轉念來,讓我心中一蕩。
阿其九嚷道:“得!得!我最煩跟你們這些個文人雅士在一起,就是瞅著一根蔥,也能背出一首詩來。我讀書少,聽不得這些!
翠竹噗嗤笑了,我也忍笑不住。
鄂宏冷著臉道:“此時日頭毒,我們準備申時出發。寺里收拾了床鋪,你且去休息養好精神,回去時趕路會更快些!
又吩咐翠竹好生伺候,不許我亂跑。
我只好告別。三人長身玉立,目送我離開。
躺在床上,我精神奕奕,哪里睡得著,直想起來再到處遛遛,想著鄂宏一定不高興,只好作罷。
等到鄂寧來喚我出發,我已無聊了一個時辰。
急匆匆趕到廣場上,只見人群里并不見他和“踢雪烏騅”的影子。
大弟和我一樣失望,嘟囔個不停:“好的一同出發,怎么就先走了呢?原答應了把烏騅換給我騎回去的。不會是舍不得,故意先走的吧?”
二哥好笑道:“瞧你的孩子話。人家管家都派人來請了,還能有假?”
哈達哈家的老太太卻打算歇一才回去,家里人不放心,又派來一車媽媽丫頭并好幾個廝。
大家一一告別。
住持殷情地直送我們下山。
二哥笑道:“老方丈,今兒一的香火,可夠你們吃一年的了,以后可不許再哭窮,有空就多為我們家祈祈福吧!”住持千恩萬謝地答應了。
回家時心情低落,一路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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