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京墨這次回老家祭祖是因為家里祠堂重新修繕了,借此機會大家一起聚聚。除了吳天華夫婦沒來,宗親們幾乎都到了,還擺了千人宴,只要吳姓人家都可以上桌吃飯。
金歐屬于山城,酒席用的都是山珍,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吳京墨超級興奮,作為資深吃貨,能吃到純正的野味,更讓她開心不已。
為了這一頓飯,吳家祠堂的宗親們可是忙活了十幾天,而派給吳京墨的工作就陪著吳德權,以及吃好喝好睡好。這兩項任務她都完成得很好!
三天下來,吳京墨的學醫之路頗為順暢,張彬堅持兩天就打退堂鼓,直呼自己就是學渣的命,還是老老實實認命吧!看吳京墨也熟悉家里人且在啟月堂待得住,他就不再陪著她,跑去幫長輩的忙,跑跑腿,買買東西。
“小嬸,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吃過飯,看大家都在忙,吳京墨也不好意思干坐著。見郭春鶯一會兒一個電話,還要收拾祭祀臺,手忙腳亂的,她便上前詢問。
“哎呀,京墨啊!怎么能讓你做事呢?你在藥店一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郭春鶯斷然拒絕。
“小嬸,如果是收拾東西,我還是能做的,就當為祖宗們盡盡孝道,我也難得回來不是?“吳京墨話沒說完,郭春鶯的電話又響了。
“喂,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就過去,別催了!哎呦,等一下都不行?就來就來了!”郭春鶯掛了電話,很抱歉地對吳京墨說:“廚師今天連夜要回去,我要去跟他把賬結了。那這里就先辛苦你打掃一下,祖宗的排位最后擦,記得要先拜一拜,跟祖先們說一聲才能擦,用案臺上的那塊白布擦。那小嬸先走啦!辛苦你了!”郭春鶯交代完就風風火火地出了大廳。
吳京墨環視一周,基本沒什么要收拾了,郭春鶯的手腳真利索。她把廳里的擺設都放好后,剩下的就是放眼望去,那幾十個靈牌了。
“吳家的諸位祖先們,我,吳京墨,不知道是你們第幾代的孫女,今天非常榮幸,可以幫諸位擦拭靈牌。晚輩我一定小心仔細!如有冒犯,還請祖先們見諒年輕人毛手毛腳!“雙手合十,三叩九拜后,吳京墨從最上端的靈牌開始擦。
當她擦到第二排左手邊第三個靈牌時,發現靈牌前居然有個小盒子,她看了下其他靈牌前并沒有別的東西。那個盒子的大小,裝的多半是戒指耳飾之類的東西。
出于好奇,她跟那個盒子后的靈牌打了聲招呼,便打開來看。里面是一枚鑲嵌著蛋白石的銀戒指,她轉了轉戒指,蛋白石呈現出七彩的顏色。
吳京墨真是愈看愈喜歡,便把它套在自己的食指上,居然大小正合適。她陶醉在蛋白石的色彩變幻中,這一刻早就忘了自己要擦靈牌的事,更忘了自己還站在梯子上。
“京墨啊!”郭春鶯人未到聲先至,直接把吳京墨從梯子上嚇得跌了下來。她摔倒,靈牌也因為她撞到案臺而掉落,有個靈牌正好砸中她的頭,她都來不及感到疼,就陷入昏迷中。
“來人啊!快來人啊!”郭春鶯見吳京墨倒地,還被砸到頭,嚇得直接呆住,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立馬沖出去求救。
吳德權聽說吳京墨受傷,不顧自己快八十的身體,用最快速度趕到大廳,發現她身邊有個打開的首飾盒,還有一個靈牌。再抬頭看,第二排左數第三個牌位是空的。
他給吳京墨把了把脈,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而昏了過去,這才稍稍放心。
大家幫忙把吳京墨送回房間,吳德權幫她針灸,但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大家建議把她送醫院去做個全面檢查,吳德權嘆了口氣,交代小女兒吳世京一家送她去市立醫院掛急診。自己則給吳天華打電話,告訴他吳京墨出了意外這件事。
送他們到門口,看車開遠了,吳德權才慢慢往回走。回想起吳京墨昏迷當時的情景,他覺得頗為蹊蹺。為什么唯獨是那個靈牌掉下來砸中吳京墨呢?思來想去都沒有頭緒,他便回大廳再探究竟。
一進門就見到郭春鶯在擦靈牌,那個掉落的靈牌也歸位了。她本也想跟去醫院,可沒有吳德權的允許,她又不敢貿然前去,只能回到大廳,繼續擦祖宗的靈牌,祈求祖宗保佑吳京墨平安無事。見吳德權進來,她忙停下手頭的事情,上前去攙扶他。
“爸,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京墨幫我收拾大廳。更不該那么大聲叫她,把她嚇到。爸,您說,京墨她不會有事吧?“郭春鶯內疚道。
“按理說她應該醒了呀,怎么會一直昏迷?我都給她扎過針了。”吳德權還是無法釋懷這點,郭春鶯說的話,他并沒聽進去。
“對了,爸,盒子里的戒指不見了。不知是不是京墨戴著了?”郭春鶯見吳德權沒有責怪她,松了一口氣。
“你說,京墨戴著那枚戒指?那可是先祖吳仕魁最寶貝的東西,祖祖輩輩跟靈牌一起供奉的。”吳德權忽然有些明白,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莫非,是因為京墨戴了戒指,觸怒了先祖,才被懲罰?砸中她的是先祖吳仕魁的靈牌吧?”
“我記得是第二牌左數第三個位置,我看一下,您稍等。”郭春鶯爬上梯子看了眼,嚇得差點摔倒,她幾乎是滑下來的,三步并兩步走到吳德權跟前,點頭如搗蒜,顫聲道:“是……是先祖吳仕魁的靈牌砸中京墨的。”
吳德權聞言嘆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恢復冷靜:“明天去找城南的姬先生,請他幫京墨做場法事,求先祖原諒,讓京墨還魂。”
“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請他!”郭春鶯有了將功補過的機會,心里踏實許多,但一想起吳京墨昏迷的原因,有覺得毛骨悚然。“爸,您能不能在這兒多待一會兒?我把剩下的靈牌擦完,我跟您一塊走。不然,我一個人害怕。”
“好,剛好我要在這里替京墨向先祖請罪。“說完,吳德權就走到案臺前跪下,虔誠地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一遍又一遍地跟祖先們道歉。
郭春鶯看著他一把年紀還未了孫女這么辛苦,心里很不是滋味,為了讓他少跪一會兒,顧不上她因風濕酸痛的手,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吳京墨在醫院做了一系列檢查,昏迷的原因沒有查出來,倒是查出來她的肝臟和胃有些問題。熬夜,飲食不規律,喜食生冷,讓她的五臟六腑加速衰老。醫生也覺得很奇怪,呼吸正常,心臟沒毛病,腦部也是活躍的,可就是不醒,像被人深度催眠似的。靈魂出竅這種答案,要他怎么給患者家屬?這不,他還沒說什么,家屬這里就已經先鬧起來了。
“我要帶她回淺山!這里的治療水準太低,再拖下去,墨墨就醒不過來了!“吳天華邊說,邊去拿吳京墨的點滴瓶,要把人帶走。
“京墨是因為觸怒了祖先,所以醒不過來,已經請了人給她招魂了,好歹等法事做完再說。”吳德權上前攔住吳天華,解釋道。
“等?就是因為等,我幼年喪母,難道還要因為等,讓我中年喪女嗎?”吳天華急了,說出了這幾十年不曾說出口的心結。
四十八年前,吳天華的母親產后虛弱,突發心梗,因為延誤了最佳救治時間,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咽氣了。在吳天華的記憶力,是因為他父親要給母親扎針,才耽誤了時間。也因為這件事,吳天華從對中醫的喜愛轉變為厭棄。
后來又因為吳德權把他津京人民醫院的直聘書藏起來,讓他錯失到第一醫院工作的機會,憤而舉家搬遷,到了當時剛剛開發,急需醫生的淺山。雖然他在整個恒州省的名頭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津京人民醫院,是每個西醫的夢想。吳德權奪了他的夢想,幾十年如一日,頑固地要求他學中醫。這讓吳天華對中醫更加排斥,甚至覺得中醫跟那些弄虛作假的神棍無異。如今他的女兒昏迷不醒,居然還要找人來招魂?真是迂腐陳舊!
“你別忘了,京墨除了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孫女!”吳德權脾氣也上來了,這個不孝子一別二十五年,才回來就跟老子吵架,連聲爸都沒有叫!
“您除了寶貝您的中醫,您還寶貝過誰?媽媽跟您親梅竹馬,生了六個子女,吃了那么多苦。可您呢?媽媽心肌梗塞您不及時送她去醫院,卻相信那什么狗屁中醫,導致她不治身亡!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您!”吳天華大步邁到吳德權面前,額上青筋凸起,失控地瞪著他。
“啪!”吳德權這一巴掌打得重,導致他自己因為慣性差點摔倒,還好張彬及時扶住他。
“打得好,您這一巴掌,在二十五年前就想打了吧?”吳天華反手抹了下嘴角的血,冷聲道。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滾!“吳德權抽搐著嘴角,顯然已是氣到極點。
吳世京一家三口集體石化,因為當時吳世京還小,不知道母親的死因,更不知道父親延誤了母親的救命時間。這件事夠她消化好一會兒了,至于父親和大哥的爭吵,仿佛離她很遠,遠到聽不見。而張生旺擔憂著發愣的妻子,只有張彬還算情緒穩定。
“嗯哼!“張彬干咳一聲,打破這快把人凍死的僵持氣氛,隨后安撫道:“外公,大舅,你們二位消消氣,有話好好說,畢竟是父……”
“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我沒有這樣的父親!”
張彬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吳家父子打斷。作為這里最小的晚輩,他識趣地閉上嘴。
“既然您沒有我這樣的兒子,那京墨就不是您的孫女,我現在就要帶我女兒回家!”吳天華撂下這句話,就出門辦出院手續去。
“爸,大哥說的都是真的嗎?”吳世京好不容易回過神,向吳德權確認母親的死因。
“外公!”
“爸!”
吳德權正想跟吳世京說些什么,忽然就昏了過去。病房里又是一頓手忙腳亂。
吳京墨最終還是被吳天華帶回淺山,而醒過來的吳德權則把來探望的其他子女支開,只留下吳世京一家。
“你母親的事并不是你大哥說的那樣,而你大哥說的那些話你們不可以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不許再提!否則你們就是在逼我死!“吳德權放了狠話,吳世京一家只能點頭照辦。
見他們聽話,吳德權放松了神情,伸手摸了摸吳世京的頭,緩聲道:“你們只需要記住,我很愛我的妻子,我也愛我的子孫就好!”
“嗯,記住了,爸!”吳世京握著吳德權的手,邊哭邊答。
“京墨的事,世京你多關注,你大哥肯定不會跟我聯系了,只能靠你們多打聽京墨的消息。”說起吳京墨,吳德權不禁嘆了一口氣,如果京墨的魂魄回來了,會不會找不到自己的身體呢?想到這里,他記起姬先生答應要來幫京墨招魂的,這京墨人回去了,要跟人家通個氣才行。
“春鶯呢?她有跟姬先生說京墨的事嗎?”
“哦,對了!外公,剛小舅媽說,姬先生問了下京墨姐的生辰八字,又問了昨天發生意外的情景和時間,他說他招不回京墨姐的魂,說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做完她要做的事就會回來了。”被吳德權這么一問,張彬記起郭春鶯要他轉達的話。
“這樣?那她會有危險嗎?”這是吳德權最關心的。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姬先生交代,那枚戒指在京墨醒之前一定要戴著,不能摘,不然她就回不來了。”張彬撓撓頭,對于他自己都不信的事,還要一本正經地講出來有點不自在。
“好,知道了。”既然姬先生這么說,那京墨應該暫時沒事。那戒指果然是整件事的關鍵,糟了,要馬上交代吳天華,別把京墨的戒指摘了。
“爸,您是要給大哥電話讓他別摘京墨的戒指吧?“見吳德權著急找手機,一直沒出聲的張生旺問道。
“對……不過你怎么知道我想這么做?“吳德權愣了下,呆望著這個平日話不多,察言觀色能力卻極強的女婿。
“我來打,您先好好休息!”說完,張生旺出了病房的門,不到五分鐘就回來了。“爸,已經交代了,大哥會照辦。您放心吧!“張生旺笑著復命。
“爸,您跟大舅都說了什么?他可是不信鬼神的人。”張彬可好奇了。
“我說,那枚戒指是你外婆的遺物。你大舅不信鬼神,但深愛他的母親,母親的遺物戴在女兒的手上,他應該不會拒絕。”張生旺解釋道。
“可是外婆走的時候,大舅都十幾歲了吧?有沒有這個戒指,他怎么會不知道?”張彬對此不以為然。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沒有好好學歷史,四五十年前正好文化,革,那時誰會戴首飾?這不招人批判斗嗎?”吳世京白了張彬一眼。她夫妻倆不說學富五車,好歹也是知書達理的,怎么生了這么個文盲兒子?
“哦,明白了!老爸你這個書記忽悠起人來真是連自己都信啊!”張彬聽完肅然起勁。
“誒,難道那戒指不是媽的遺物?”這回換張生旺撓頭了。
“老公!”
“爸!”
“我說錯了嗎?不過也沒事,反正大哥答應不摘戒指就好了嘛!是吧,哈哈!”剛才還一副精明模樣的張生旺,瞬間變成中年版的張彬。
“我算知道兒子像誰了!”吳世京無奈地搖頭道。
“好了好了,破案了就好了,讓爸先休息,我們走吧!”說完,張生旺摟著吳世京推著張彬,一家人出了病房,讓吳德權靜養。
剛才還熱鬧喧囂的病房終于安靜下來,吳德權躺在床上想著姬先生的話,京墨要去做什么事?又去了哪里呢?希望他這把老骨頭能堅持到她回來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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