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花了十分鐘時間快速瀏覽了整個方案，老實說，雖然這幾十頁紙也有個幾萬字，但真正原創的大概只有兩三千字，其余從文字風格上一看就是抄來的套路話。
不過對于杜瀟瀟來說，能夠寫出這幾千字并且愿意花時間來潤色整個方案，已經屬實不容易。
況且對于這個方案本身來說，也并非一無是處。
“怎么樣？”杜瀟瀟明顯對這個方案寄予了極大的期望，非常希望得到肯定。
“總的來說，思路是不錯的。”
“但是？”杜瀟瀟顯然從陸哲的話里聽出了猶豫。
“嗯，但是，可行性上面有所欠缺。”
“具體呢？”
“比如這里，向聯盟遞交俱樂部成立申請時，必須要有1億保證金，這錢從哪里來？”陸哲指著最后一頁紙問道。
“如果前期都順利的話，這個錢不是問題。”杜瀟瀟倒是很自信。
“你確定？這可不是小錢，就算我們游戲里能掙一些錢，但不能保證有這么多，而且公會成立之后，花錢的地方也很多。”陸哲道。
“這錢我來出。”杜瀟瀟拍著胸脯。
“你有融資渠道？”陸哲疑惑。
“算是吧。”杜瀟瀟也沒解釋。
陸哲想到她出身富貴，估計是和家里有約定，做出成績就能拿到后續資金，既然她如此自信，也就沒再說什么，反正最后若是計劃黃掉，也跟他沒關系。
老實說，蘇穎想當職業選手，陸哲還挺愿意支持，但是成立女子俱樂部這種事，多少覺得有點不靠譜，哪怕讓他親自策劃，也未必能保證成功，因此不想花太多心思在上面，杜瀟瀟愿意搞就隨她去，能幫的就幫一下，幫不了也沒辦法。
“既然如此，別的方面都是小問題，那么按照你寫的第一步，公會的招募可以開始了。”
“馬上就開始嗎？”
杜瀟瀟一愣，計劃雖然是她定的，但陸哲同意之后，她反而有些沒底了。
“還等什么？公會招募本來就是個長期的事，現在只是發布消息而已。”
“可是表演賽的事……”
“如果我搞不定表演賽，早晚都是死，但是不能因為以后的困難就停止現在的腳步，否則什么事情都別干了。”
“好吧。”
杜瀟瀟點點頭：“那我明天就著手干。”
游戲里專門有一個模塊是公會招募，只要會長把各類信息填報清楚，就能向全國的玩家發布招募公告。
……
杜瀟瀟第二天就正式發布了公會招募。
但效果不是很好。
發布公會招募需要填報的信息里，一般會有幾個必填項，公會名稱、會長以及公會規模等，當然是必須的，另外，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公會福利。
玩家在游戲里找個公會，目的當然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否則也沒必要白白送掉一成的任務收益。
公會福利無非是幾種，給補貼、報銷裝備維修費、分發藥水草藥等消耗品，或者是承諾組織打副本以及幫著做任務之類的。
除非是信仰這種本身有著龐大粉絲群體的俱樂部公會，其余一些小公會總也逃不脫以上的幾種。
當然也有像楚天河那種土豪公會，二話不說就直接發錢，有重大活動也有額外獎勵的。
但穎瀟公會，目前為止什么都給不了。
在沒有一座城池作為穩定收益來源以前，任何公會招募人員都非常佛系，畢竟像楚天河這樣有能力前期自己掏錢養公會的土豪還是少數。
大多數普通玩家公會無非是聚集一些志同道合，上線時間相近的玩家一起隨便玩玩，這樣的公會凝聚力當然很差，隨便一個成員間的矛盾就可能導致公會解散。
但也有越做越大，最后直接成為俱樂部的例子，比如十一月。
30年前，十一月不過是幾名普通玩家在游戲里隨意組的一個公會，之所以叫十一月，是因為公會就在十一月份成立，可想而知當初是有多隨意。
但就連最開始的幾名元老也根本想不到，在之后的幾年時間里，十一月的發展越來越迅速，直至規模到達一定程度，引來了資本的青睞，最終一躍成為國內僅次于信仰戰國的第三大俱樂部。
因為有十一月的例子在前，很多人在建立公會之時都會心存夢想，十一月最開始的幾名創立者，如今無一不是功成名就，財源滾滾。
杜瀟瀟勉強也算是有夢想的一員，她對錢倒是不放心上，但對于建立自己事業這一點，卻十分在意。
可惜穎瀟公會的起步并不順利。
陸哲幾人拿下幾次秘境排名之后，在游戲里的名氣也算有了一點，加上洗馬藏劍直播間的口口相傳，有了一定的粉絲基礎。
但粉絲不一定能夠轉化為效益，尤其是在穎瀟公會給不出任何福利保障前，大家還是以觀望為主。
第一天，穎瀟公會收到的入會申請只有幾十個。這其中很多人還聲明了只是休閑玩家，無法保證參與公會的重要活動。
這倒是不奇怪，畢竟只有那些佛系玩家才會真的不在意公會福利。
“還行，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愿意來，至少說明是真愛粉啊。”陸哲見杜瀟瀟一整天都在糾結這個申請人數，有些好笑。
“要招進來嗎？”杜瀟瀟問。
“招唄，蚊子再小也是肉。”
公會招募是雙方的事，玩家在挑選公會的同時，公會也在挑選玩家，不過除了一些名聲實在太臭的，公會一般不會拒絕玩家，畢竟多一個人就是多一條財路，尤其是穎瀟這種給不出任何福利的公會，哪有嫌棄別人的資本。
穎瀟公會一下子從三個人擴張為49個，雖然還是很寒酸，但至少也算邁出了第一步。
杜瀟瀟十分珍惜這第一批會員，在公會告示欄里明確表示，等以后發展起來了，大家都是元老，會有更高的福利。
然而沒多久，穎瀟公會這顫顫巍巍的第一步就被直接打斷了腿。
就在藺奇退役表演賽開始前的三天，游戲方公布了10名幸運者的名單。
壞壞大灰狼赫然位于名單的最后。
每一名職業選手退役都是足以驚動游戲公司的大事，更別說藺奇這種世界前百，俱樂部當家選手。
為了他的表演賽，列國官方網站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搞各類活動，把氣氛調動起來。
此次名單一出，上面的玩家幾乎一夜之間成為游戲里的明星。
其中，壞壞大灰狼的關注度高居榜首。
然而這種關注卻不是什么好事。
陸哲的名聲一夜之間臭了大街。
“震驚！曾極力拒絕十一月邀請的壞壞大灰狼，出面挑戰退役選手藺奇。”
“虛偽小人，為出名干下如此厚顏無恥之事。”
“秘境榜第一，戰平過卡夫卡的游戲名人，因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
也有一部分人覺得事有蹊蹺，壞壞大灰狼如果真想出名上位，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更加不會拒絕十一月如此優厚待遇，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每一個為壞壞大灰狼辯護的玩家，都被貼上了水軍的標簽。
人做為一個群體之后，便很難再保持理智。
一時間，網絡上全是謾罵之聲，尤其是歸宿以及藺奇的粉絲，很多人甚至花錢直接在游戲里密語罵他。
“哲，對不起。”
蘇穎得知之后，原本都快遺忘的事，又重新回到心頭，心里無限愧疚。
“會過去的，而且有錢賺也不錯嘛。”
屏蔽陌生人聊天之后，陸哲每收到一條消息就有五塊錢拿，這一天下來竟然賺了上千塊錢，不得不說是意外之喜。
然而影響最大的，還是穎瀟公會。
好不容易招來的49名成員，在這件事之后幾乎退了個干凈，一天之內公會僅剩下7人，這還包括了陸哲三人。
“我們要不要解釋一下？”杜瀟瀟也十分煩惱。
“怎么解釋？”
“比如就說是點錯了才申請的。”
“換成你是吃瓜群眾，會信嗎？”
“好像的確不會。”
“那就干脆別解釋。”
“可是現在這樣子……”
“現在這樣子也未必是壞事。”陸哲笑道。
“啊？”
“反正看吧，如果這場風波能夠過去，說不定公會還能發展一波。”
“那要是過不去呢？”
“如果過不去，就換號重新練。”陸哲道。
“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我怕我和蘇蘇沒勇氣再來一次了。”杜瀟瀟可惜道。
“這是最壞的一步，看你們自己的打算吧。”
老實說，如果不是為了蘇穎，陸哲倒是樂意看到杜瀟瀟放棄俱樂部的計劃。
……
戰魚公司總部。
會議室內。
“大家什么想法，說出來聽聽。”胡言磊還是那副靠在椅背上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覺得這事很麻煩，弄得不好，壞壞大灰狼就要廢掉。”
“已經廢掉了吧。”
“現在早已不是他能決定了，哪怕藺奇出來幫他說話也沒用了。”
“還好當初沒有簽下他，要不然我們虧大了。”
“……”
胡言磊聽著底下的人七嘴八舌，觀點倒是難得的統一。
“胡總，我覺得是不是讓洗馬藏劍的直播間停兩天。”
“你覺得應該放棄掉他？”胡言磊睜開眼，看向說話的人。
“洗馬藏劍倒是沒必要放棄，畢竟這跟他也沒什么關系，而且不管怎么說這也是個話題，哪怕都跑去罵他，也是人氣啊。不過暫時我覺得應該避一避風頭。”
說話的人是一名年輕的策劃。
“你們都是這個意見？”胡言磊環視了一圈。
眾人沉默。
顯然聽出了總策劃話里有話。
“我倒覺得，這是個機會。”胡言磊見大家不說話，便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什么機會？”
“簽下壞壞大灰狼的機會。”
“啊？”眾人集體傻眼。
這個節骨眼上，別人避之都不及，胡總竟然還要去簽他？
“還是那句話，游戲我是外行，但看人卻還是比你們強一點。”
“可是胡總，這事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怎么挽回啊？”戰魚的策劃會議，向來提倡暢所欲言，就算大家對胡言磊保留著極大的尊重，但有不同的意見，依然會直截了當的提出。
“如果真的已經無法挽回，那人自己會不知道嗎？”
“他知道也沒用啊。”
“你們有沒有關注過壞壞大灰狼現在在做什么？”胡言磊問，
“好像還是在練級。”
“對，完全沒有影響，還是每天老時間上線，該干嘛干嘛。到了時間就下線。而且穎瀟公會的招募公告依然掛在外面。”
“那又說明什么呢？”眾人不解。
“豬腦子啊，如果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他還玩個屁，還不如早點刪號重新練一個。”胡言磊笑道。
“我覺得他是在硬撐吧。”有人不服氣。
“硬撐是肯定的，但我覺得他還會有后手。”
“什么后手？”
“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現在去賣他一個人情不好嗎？”胡言磊道。
眾人泄氣。
胡言磊笑道：“所以你們永遠都是干活的人，老子才是指揮人的人，這世上專業的事情多了去了，誰能一一精通？但是只要學會看人，知道哪個人一定能做成哪件事，你就永遠能夠立于不敗之地。”
戰魚平臺成立不過四年多，和一些年輕企業一樣，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至少在開會時不會死氣沉沉。
“那我們要怎么做？真是再去簽他嗎？”
“不但要再簽，而且要加大籌碼，讓人擬一份詳細的合同，保底薪酬提到2500萬，還是讓洗馬藏劍去詢問。”
“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富貴險中求，這個人對于平臺來說，已經不是賺錢那么簡單了，說實話，就算簽下他，這個價格我們至少幾年之內都是虧的，但公司總要有點長遠的打算。”
“而且你們放心，我敢打包票，他一定還會拒絕。”
“啊？”眾人再次吃驚。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他有信心解決這次事件，2000萬和2500萬對他來說有區別嗎？”
“所以，這算是個試探？”有人問。
“說試探，也有那么點意思，另一方面，平臺可以借此賺一回名聲，不過最主要的，是可以賣一個人情，至少給他留一個好印象。”
“胡總，這就有點深奧了。”
“看著吧。”
胡言磊說完，整個人再次塌倒在椅背上，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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