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在朝局紛紛亂亂，所有人都矚目的，紹圣元年的第一次朝議，終于是要開始了。
紹圣元年，正月二十一，天還未亮。
六部各寺的官員就在衙門的官員就穿戴整齊，列隊齊整，安靜的等著。
幾乎每個衙門都一樣，每個人都沒說話。
這一次的朝會，不同以往，既是當(dāng)今官家親政的改朝換代，也是‘新法’的改頭換面的‘紹圣新政’的推行的正式宣告。
經(jīng)過近兩年的時間，當(dāng)今官家的強勢與堅決，以及朝廷的霸道強橫，已然不同于神宗朝。
神宗朝，固然‘王安石變法’如火如荼，卻也形同一鍋沸粥，‘新舊’兩黨糾纏不清，爭斗的難分彼此。
紹圣朝大不相同，朝廷前所未有的‘團結(jié)’，哪怕只是表面的，也讓諸多心思異動的人，不敢表現(xiàn)在行動。
宣德門，還在緊閉著，但是后面站著一排排林立的禁衛(wèi)，他們都沒有配刀兵，就是滿身甲胄，空手站著。
宮里。
福寧殿。
趙煦早早的就起身，在宮女的侍奉下，開始穿衣服。
他穿著幾乎沒怎么穿過正式的帝服，伸著雙手，任由宮女們來來回回的擺弄。
孟皇后抱著權(quán)哥，從里面出來，輕聲道：“官家，要不要吃一點？”
孟皇后的意思很簡單，今天的朝會肯定會很長很長，估計要到下午。
趙煦神情平靜，心頭卻不是，暗暗吐口氣，道：“我先不吃了，天亮后，你讓御廚做些吃的，給朝臣們準(zhǔn)備的。”
“好。”孟皇后應(yīng)著。
趙煦回頭看了眼，見她睡眼惺忪，懷里的權(quán)哥倒是睡的香甜，不由笑著道：“去睡吧，今天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孟皇后抿了抿嘴，沒答話，只是靜靜看著趙煦。
趙煦目光轉(zhuǎn)向黑漆漆的外面，語氣平緩的道：“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阻止我。”
孟皇后嘴抿的更緊，眼眸深處有憂色。
經(jīng)過王安石變法的二十年，外加高太后廢除‘新法’的七年，朝野，絕大部分人士人是反對‘新法’的，認(rèn)為‘新法’禍國殃民，現(xiàn)在的諸多問題，皆是由‘新法’搞出來。
是以，朝野對王安石，蔡確，蔡卞，章惇等人極力詆毀，各種污蔑，謠言無處不在，無時無刻不發(fā)生。
孟皇后靜靜的看著趙煦，心里有無數(shù)想法，想說的話。
她眼前的官家，似乎對于變法有著異乎尋常的執(zhí)著。一開始，孟皇后只認(rèn)為這是一種反彈與報復(fù)，是針對高太后與司馬光等人的長期壓迫的反應(yīng)。
可這么長時間過去，孟皇后漸漸明白，高太后與‘舊黨’在她眼前這位官家心里似乎沒那么重要。
與‘新黨’也沒有多大關(guān)系。
變法，出自于他自身的堅持！
孟皇后沒有摻和朝政，可也知曉諸多。
比如，‘紹圣新政’與‘新黨’的‘新法’有著太多的不同，簡直是兩回事！
孟皇后抿著嘴，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趙煦穿戴好，又輕輕摸了摸熟睡的權(quán)哥，與孟皇后一笑，邁步出了門，轉(zhuǎn)向紫宸殿方向。
天色，還是一片漆黑。
陳皮跟在趙煦身后，低聲道：“官家，大相公等人將該布置的事都布置的差不多了，皇城司的司衛(wèi)，就布置在紫宸殿外。”
這是趙煦同意的。
趙煦穿戴的有點多，走的不習(xí)慣，所以有些慢，道:“今后，司衛(wèi)就布在殿外，讓他們輪班。”
“是。”陳皮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
“王存那邊有消息了嗎？”趙煦看著前面的燈籠，邊走邊說道。
王存去遼國有段時間，算一算，應(yīng)該快到了。
“沒有消息。”
陳皮跟在趙煦邊，道：“王相公沒有回信，擎天衛(wèi)也沒消息。擎天衛(wèi)那邊正在探查，是否是被遼國悄悄抓了。”
趙煦只是一思忖，道：“遼國雖然憤怒，卻不會失去理智。王存應(yīng)該無礙，晚些時候提醒我，我要與樞相，許相公談?wù)劊诒狈浇o遼國施加壓力。”
“是。”陳皮認(rèn)真記下。
趙煦看向?qū)m門外，依舊一片漆黑，但想必各衙門的人已經(jīng)開始動，準(zhǔn)備入宮了。
趙煦看向更遠處的南方，自語般的道：“宗澤到了洪州了，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宗澤率領(lǐng)虎畏軍抵達江南西路，可以想見，迎接的必然不是萬人空巷的迎接，而是如同潮水的反對，攻訐。
他在江南西路，定然寸步難行，能不能撐得住都兩說。
畢竟，他前任，賀軼就在死在那里。
陳皮看著趙煦在暗夜燈光下有些隱晦的側(cè)臉，神色不動，輕輕低頭。
趙煦自語了一句，便繼續(xù)走，來到了紫宸殿后的后殿。
這是他以及歷代帝王下朝，中間停頓，休息的地方。
時間還早得很，趙煦就在后殿坐下，讓人茶，便拿過禮部纂修的《神宗實錄》。
司馬光等人纂修的‘神宗實錄’里面充斥著偏執(zhí)的觀點，不夠可觀，是以趙煦命禮部重修。
即便是重修，趙煦對其中的觀點依舊不認(rèn)可。
這是‘新黨’重修的，其中的偏頗，有些地方比‘舊黨’還要過。
是以，趙煦之前命翰林院單獨編纂。在翰林院的沒出來之前，趙煦通過看著一份，可以了解過往，也能看出‘新黨’的一些真實想法。
陳皮侍立在一旁，安靜無聲。
不多久，就聽到紫宸殿內(nèi)有腳步，來來去去，很是忙碌。
趙煦頭也不抬，只是偶爾喝口茶。
又過了一陣子，后殿內(nèi)，開始出現(xiàn)一絲光亮。
陳皮看了眼燭光，繼續(xù)立著。
而這時，御史臺的監(jiān)察御史，正在宮門口監(jiān)察入宮的各級官員。
他們要檢查這些人的衣著，儀容以及是否深藏利器之類。
經(jīng)過一番嚴(yán)密檢查，他們才被陸續(xù)放進宮，在監(jiān)察御史的引領(lǐng)下，來到大慶殿前。
在這里等候宣召，而后才能進行前進，去往紫宸殿。
這些，都需要卡一個時間，不到時間點，不允許動作。
章惇，章楶，蔡卞，文彥博，李清臣，許將，林希等人站在前面，身著正式官服，紗帽，神情肅然，腰桿盡力挺直。
好長的時間過去，宮里鐘聲響起。
有黃門急匆匆跑過來，宣了一聲，引領(lǐng)他前往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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