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緋見趙大衡似乎都傻了，也是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要不你換身衣服去？”這么濕漉漉的也不好啊。

    趙大衡愣呼呼的看著一雙兒女離開的方向，擠了抹笑容。

    起顧期說，“笑不出來就別笑了，笑的這么難看。”

    秦紅緋說道，“起叔，你別這么說，他已經(jīng)夠難受的了，難看點我們就忍忍吧。”

    趙大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大爺！”

    他仰頭灌了口啤酒，直接坐下來，長吐了口氣，“我是真的這么以為的…”

    “潛伏十幾年，事成之后回家，我的妻子兒女會以我為榮的。”

    “我女兒小時候說的，長大后要和我一樣做個醫(yī)生，可我聽說，她選了美術(shù)…”

    “我兒子說要當(dāng)兵，結(jié)果走了一條和兵截然不同的路。”

    趙大衡咧嘴一笑，笑的有點難看。

    “當(dāng)初我也沒想到一裝死就是十幾年啊，我以為幾年就夠了，幾年就夠了，結(jié)果幾年復(fù)幾年…”

    秦紅緋不知道說啥好，就抱著可樂喝啊喝。

    趙大衡仰頭又是一口啤酒下去，“高高興興的回了家，我進(jìn)家門的前一刻，家里歡聲笑語，可等我一進(jìn)去后，氣氛忽然就變了”

    “只有我妻子雙親是高興的。”

    “倆孩子呆呆的看著我，那眼神我仿佛就是個陌生人，他們媽媽讓他們喊爸爸，他們也沒喊…”

    說話的功夫，去追趙夢和趙勇的人回來了，說道，“已經(jīng)找人送回家去了，沒什么事。”頓了下，安慰道，“趙哥，你也別太傷心了，孩子小，不懂事。”

    秦紅緋拿了串羊肉，咬了一口，“我看那個姐姐起碼得二十歲出頭了，可不是小孩子了。”

    趙大衡說道，“小夢二十二了。”

    秦紅緋說，“你離開的時候是十五年前，那個時候你女兒才七歲，人生三分之二的時間你都不在她身邊，她……不認(rèn)你，很正常吧。”

    起顧期咳了一聲，“別說的那么直接。”

    秦紅緋閉了嘴，吃肉吃肉。

    那回來的男子不茍同，打抱不平道“趙哥是出任務(wù)，沒法子，又不是故意拋妻棄子不管的，小夢真是太過分了！”

    秦紅緋不敢茍同：“趙夢趙勇他們父親離開時，一個七歲，一個更小，他們只知道別人有父親，自己沒父親，之后十幾年沒音訊……”

    “難道要怪倆個當(dāng)時還沒過十歲的孩子。”

    “你父親是去做偉大的事了，是去救人了，你們要體諒他，圣人都做不到吧，別瞪我，瞪我這也是事實。”

    “你…”男子有些窩火。

    “余爽。”起顧期低斥一聲，“站好。”

    余爽不服，咬著牙道，“倘若不是有人在前線付出犧牲，你們哪來現(xiàn)在的安居樂業(yè)，趙哥潛伏的時候才多大，十幾年，現(xiàn)在都四十來歲了，憑什么怪他。”

    秦紅緋很認(rèn)可他的話，說道，“我同意你說的，趙老師沒錯，你說的對，因為趙老師的潛伏所以換取了更多人的消息，岳老那邊才能掌握錢老的事甚至，他救了很多人。”

    “起碼，孟玉就是趙大衡救的。他確實是大英雄！我也很感激他救了孟玉，總是因為有人做出了犧牲，才有歲月靜好。”

    “但是大英雄也不能否決他在家庭里缺席的因素，站在你們的角度，趙老師很厲害，他自己委屈求全，一個人，四十來歲，人生占據(jù)一半的犧牲都在自我犧牲，為了任務(wù)真的，我很敬佩，因為我也做不到這樣的耐心。”

    “但是站在趙夢和趙勇的角度。”

    “我們七歲沒了父親，別人有父親，我們沒有。”

    “別人被欺負(fù)了，可以喊爸爸出面，我們被欺負(fù)了，我們只能被罵是沒爹的孩子，別和我說研究所有保護(hù)，保護(hù)的再好，但自己的父親死了，不是以英雄而稱的時候，你不能不去承認(rèn)一個事實很多人就是會瞧不起沒爹的孩子。”

    “我再說的普通一點，一個家里，沒有一個男人，嬸嬸一個人拖著倆個孩子，總是有與鄰居街坊吵嘴的時候，那個時候，孤兒寡母的，誰替他們出面，研究所能時時刻刻看著嗎？不能啊。”

    “那就只能嬸子自己出面，又或者只能被欺負(fù)著，罵著，不敢吭聲。”

    “這種需要父親的時候，父親都不在”

    “等長大了，自己可以承擔(dān)起這些事了，那父親再出現(xiàn)不出現(xiàn)，重要嗎？是英雄和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并不沖突的。”秦紅緋說道，“我敬佩趙老師，但是和我能理解你兒女也并不沖突。”

    “因為有您這樣的人在，保護(hù)了更多的人，您的犧牲，讓更多人得以得救，這個世，必然總有人需要負(fù)重前行，但是不能說因為負(fù)重前行了，就忽略了家屬的感受…”

    不是說，你做了英雄！

    家屬的抱怨就是錯的，家屬也是人啊。

    余爽張了張嘴巴半響，說不出話。

    這說的錯了嗎？

    沒錯啊。

    可就是沒錯，也憋屈。

    秦紅緋說道，“當(dāng)日做了選擇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了，世哪有兩全啊。”既要這，又要那，美好只存在童話里童話偶爾還不見得美好呢。

    趙大衡仰頭喝了一口酒，“道理，都懂啊，可這心啊，難受。”

    秦紅緋說道，“難受不很正常，想開點就好了…比如說，如果再來給你一次選擇，留下和潛伏，你選擇什么。”

    趙大衡毫不猶豫的說，“潛伏，我從不后悔當(dāng)年做的決定。”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兒女會不認(rèn)自己。

    秦紅緋攤手道，“那不就是了，既然是不后悔的決定，那就承擔(dān)這份決定帶來的副作用就是了，你用了十幾年完成了這份任務(wù)，大不了，你用雙倍時間去補(bǔ)償你兒女你妻子，當(dāng)然，前提是他們愿意接受，不愿意接受那也正常，自己受著吧，再不行，你也可以離婚，放過你老婆孩子，有功就領(lǐng)有錯就補(bǔ)，在這委屈巴巴的有啥用啊，大老爺們的！我媽都比你強(qiáng)多了。”

    夏露女士可從不會委屈巴巴的。

    她只會想怎么把孩子養(yǎng)大，怎么去找秦江科。

    你看為此離家出走的辦法都想出來了，哭啥哭啊，哭有啥用啊，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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