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從景仁宮里出來的時候,又憂心忡忡了。
玉瑤的父親因護霽月死了。
霽月還在回來的路,信中并未說幾時歸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霽月平平安安。
在霽月歸來前,這件事情她也并不打算去告訴玉瑤。
實在無法開口。
晚知道一天,是一天吧。
轎輦行在往回而返的路,寬廣的宮殿與這個季節一般的冷漠威嚴。
郁郁寡歡的回了沈府,剛下馬車就遇著了剛到府的墨公子和墨念。
墨公子與朱公子交好,倒是常來府。
一是來找朱公子一塊讀書,二是來探望朝歌。
墨念是她的徒弟,來府自然是為了探望她這個當師傅的。
只是,她是個大忙人,每天要見的人太多,墨念來府找她,通常也不一定能見著她。
因此,墨念一看見她就撒了腿的跑過來拽著她的衣裳喊:“師傅,我總算見著你了!
“師傅,我來找你好多回了,總是見不著你,念念可想你了!
師傅要忙的事情多,時間都留給了旁人,自然是沒時間來陪她。
朝歌暫時放下心里的事情,勉強一笑,摸摸她的腦袋。
又和表兄打過招呼,幾人一道回府,來到前院的主廳坐下。
朝歌和墨念聊了幾句,詢問她基本功練得如何,再讓她練練基本功。
墨念練給她看。
小姑娘身段柔軟,照她教的來練,身體很快都被打開了。
等她練過基本功,朝歌就教了她一支舞,讓她回去后勤加練習。
墨公子一旁坐著,看著,仿若又看到那日,她醉紅著臉蛋,在他身邊翩翩起舞。
過了一會,他忽然回過神來。
墨念正笑嘻嘻的拉著朝歌的手說:“師傅,我現在真是太太太驕傲了。”
朝歌詫異,詢問她:“驕傲什么?”
墨念說:“有姬美公主做我的師傅,這還不夠我驕傲的嗎?師傅,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可聽說了,你是咱們大耀國第一個平民出身的公主,師傅你真是女子們的典范,楷模。將來有一天,我要是也被封為公主就好了。”
對于姑娘家來說,不管這公主有沒有封地,有一個封號,就足夠榮耀整個家族了。
在未來挑夫君這件事情,那也不是普通的門戶能夠配得的。
墨公子想到她公主的身份,又想到她深得皇的喜愛,壓力又重了幾分。
他需要更努力,才能配得她公主的身份。
在沒有拿到功名之前,所有的念想,他都默默的壓了下來。
看她們師徒跳了會舞,說了會話,墨公子一旁吃了會茶。
然后,紅菱進來了,和她說馮姑娘到了。
這馮姑娘本就是與她事先約好的,今天下午會到的。
她因為宮里聽說了玉瑤父親去世一事,心被這事所累,幾乎要把馮姑娘這事給忘記了。
被奴婢一提醒,想起這事,便讓請了進來。
丞相的女兒白蓉,與她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就是在宮宴。
這姑娘儀態萬千,落落大方,小嘴極甜,那一面之緣給她的感覺還是極好的。
片時,白蓉走了進來。
只是沒料到這里還坐著一位公子,目光觸及到公子的面,微有羞赧。
她向朝歌行了一禮,說:“白蓉見過姬美公主!
丞相之女,本身也是一位尊貴的大小姐,稍微傲慢一點的,是不會把一平民公主放在眼里的。
她現在見了這位平民公主,沒有絲毫的小覷,禮數周到。
朝歌快步前,伸手扶她,眉眼一笑,道:“白蓉姑娘天女之姿,那日在宮宴一面之緣,至今烙印在我的心底。”
白蓉莞爾,目光真摯,道:“能得姬美公主這般賞識,是白蓉的榮幸!
兩人客套過,白蓉瞧了一眼坐著的墨公子,朝他行了一禮。
墨公子還了一禮。
朝歌以為兩人不認識,介紹道:“這是我表哥,墨啟生,這是我小表妹……”
墨念笑嘻嘻的說:“也是你徒弟!
墨公子見她有客要招待,也就拽墨念,先告辭了。
待人都退下,兩人落座,奴婢茶。
白蓉笑著說:“那日宮宴,姬美公主一舞傾城,已傳遍整個京師,就連公主的一舉一動,坊間都在爭相模仿,我那大哥,更是茶不思飯不飲!
朝歌心里一個激靈。
她對于被提親這事,太過敏感了。
孟貴妃剛找她談過,要為她提親丞相家的公子,她當時是婉拒了。
現在丞相的女兒就過來了。
白蓉觀察著朝歌面的表情,她面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當然也知道,孟貴妃親自詢問過朝歌這門子親事,大概是婉拒了。
丞相家的公子她都不想嫁,她就納悶了。
想親自來問一問,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朝歌便淡淡一笑,道:“這話白蓉姑娘休要說,過幾日我大哥就要回來了,若是讓他知道全京師的公子都掂記著我,又該頭疼了,一準要送我回廣陵了!
白蓉被噎了一下。
全京師的公子都掂記她?
想得可真美。
誰這么說的,她可不曾這般說。
白蓉拿了一幅畫卷,道:“姬美公主,您先看一看這個!
她起身,把畫卷打開,攤在朝歌的面前,那面是一位公子。
畫的正是她大哥。
公子模樣英俊。
那日宮宴人多,她想朝歌定然是沒有留意到她大哥,今個特意帶了她哥的畫像過來,想讓朝歌親眼看一看,想她定然會心動的。
姑娘家都是喜歡英俊的,她哥既是丞相之子,又有了英俊的模樣,才貌雙全,這樣的公子,誰家姑娘會拒絕?
全京師,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她哥呢。
朝歌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公子雖然英俊,朝歌覺得沒神采。
比起她的霽月,可差遠了。
還是霽月好看,不但長得好看,人也精神,眼睛有神,好像有著永遠都用不完的力氣一樣。
有了霽月后,旁的公子再入了不她的眼。
朝歌正看著畫像,五姑娘六姑娘一塊過來了。
五姑娘一把拿起畫像,問:“這是哪家的公子呀?”
白蓉笑說:“是我哥哥!
她們對白蓉還是有印象的,知道是丞相之女。
六姑娘也湊過來看了看,白蓉說:“我哥哥自從在宮宴見了姬美公主后,便一直念念不忘!
丞相之子,五姑娘歡喜,立刻替朝歌同意了:“朝歌,這公子倒是與你絕配,這婚事你就同意了吧!
朝歌想捂住她的嘴,只道:“我尚且年幼,這等事情我一個人豈能做得了主,一切都要等大哥回來再議!
白蓉也就微微一笑,道:“那就等令兄歸來之時,讓我娘親自門為我哥提親了。”
朝歌說好。
想趕緊把這事翻篇了,真心不想應付。
畢竟沒結果。
一個個都在打她婚事的主意,真心累。
他們想咋滴咋滴吧,她只是個小孩子,反正這事不歸她管,她做不了主。
她現在一心要忙的是生意的事情,私墅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白蓉姑娘也打發走了,朝歌要回去歇息,只是對自己的奴婢吩咐,以后白蓉姑娘再有拜帖,先推辭了。
這類的應酬,她真心不想應酬。
這事過后,第二日。
徐道光的遺體被沈霽月親自送了回來。
徐道光的妻子李氏與女兒徐玉瑤一早迎來了親人的死訊。
李氏在看到丈夫遺體的那一刻,當場昏了過去。
下人手忙腳亂,趕緊把李氏扶到榻歇息,喚來大夫。
徐玉瑤愣怔的看著父親慘死的模樣,尖叫一聲,哭得痛不欲生。
哭過,方想起來什么事情般,她跌跌撞撞到霽月面前抓著他的胳膊撕心裂肺問:“我爹是怎么死的,是誰殺死了他,誰是?”
霽月說:凌陌花。
確實是凌陌花,與他多次交手,對于這個人,他是再熟悉不過。
雖然這人當晚喬裝了一下。
玉瑤面無血色,渾身發抖。
凌陌花。
玉瑤哽咽,說:“朝歌和我說凌陌花出了京師,要去殺你,讓我去求我爹,帶兵去支援你,我去找了我爹,我爹一聽你有危險,刻不容緩的帶人去支援你,沒想到,他竟是因此丟了性命。”
早知會是這般,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找父親支援。
她的父親離她而去,再也不會回來。
從此,再沒人護她周全。
眼下,她除了痛哭,還是哭。
在這之后,就是操辦徐道光的后事了。
這日,皇親自來到府吊唁。
朝歌也來了。
看見霽月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眼,無聲。
徐道光忽然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大家的心情都沉重。
李氏因為丈夫的死打擊過重,醒來之后,便抱著丈夫的棺木不停掉眼淚,就是哭不出聲來。
出殯的時候,她雙腿發軟,幾乎不能走路,由奴婢攙扶著。
棺木要下葬的時候,她忽然大喊大叫大哭著沖過去,跳到棺木緊緊抱著,她抱著丈夫的棺木撕心裂肺,大喊著夫君這兩個字。
玉瑤也跟著哭得嗓子都啞了,奔過去抱著她母親大喊她:娘,娘。
李氏充耳不聞,過了一會,忽然就背過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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