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沖著歡兒一抱拳：“謝夫人邀約，明日一定準時赴約。”

    歡兒見花少沒有請她進去喝茶的意思，也不介意，福了一禮轉身往一旁抬著的小轎走去。

    一個丫鬟，進出都用轎子！到底是大戶人家，這丫鬟都比人一般富戶家的小姐來的尊貴，更別說和她這種鄉野里長大的女孩子來比。

    真是云與泥的區別。

    “花少，你在看什么？”

    小圓從灶房出來，身后跟著小石頭。兩個人一起跑過來從小朵身邊擠了出去，探頭向門外看去。她只看見一頂小轎已經上了上了石橋，又往四周掃了幾眼才轉頭道：“吃飯了，今晚我做了雜魚鍋貼。”

    小石頭最近很黏小圓，大約是沒有安全感的緣故。小朵見他站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并不像從前一樣，她一回來就和她膩在一起。大約是宋英生了小土豆，也或者是小朵很忙沒顧到他。

    小朵笑著彎下腰一把抱起小石頭：“哎呀，我的大侄子怎么又重了。”

    小石頭最喜歡小朵喊他大侄子，最喜歡別人夸他長得高又重了。小朵的一句話恰好撓到他的心上，他忍不住扭動著身子害羞道：“姑姑，我自己走。”

    “沒事，姑姑能抱動，我們去喊小嬸和蕓姑姑吃飯。”

    很快院中一片熱鬧的說話聲，伴隨著熱氣騰騰的飯食慢慢消失在夜空中。

    摘星樓是九江最好的建筑之一，能進摘星樓喝茶的人非富即貴，普通人是根本進不來的。

    小朵來的時候蘭夫人剛剛到，人還沒進門，就見歡兒姑娘站在柜臺邊翹首以盼。見小朵過來忙含笑著走了出來，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花少，里面請，夫人也剛剛到。”

    她是特意被夫人留在外面等花少的，蘭夫人心細，怕小朵的身份進不了摘星樓。

    如果不是蘭夫人知道小朵是是個女孩子，是不會隨便在這樣的地方會外男。因為知道她是女孩子，有了坦蕩感，就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何況，這也是她和老爺還有子侄商量過的。

    上了摘星樓三樓，樓梯口立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見歡兒領著小朵上來，忙一起屈膝行禮。到了雅間門口，同樣立著兩個俏麗的丫頭，不過年齡略微大個二三歲，衣衫相仿，只是腰帶的顏色各不相同。

    小朵心想，這大概就是大丫鬟，二等丫鬟和小丫鬟的區別。

    屋里只留了喜兒姑娘和蘭夫人兩個人，喜兒在沏茶，蘭夫人正在房間里細細欣賞著屋里的陳設。并不富麗堂皇，所有的物件看上去低調而奢華。小朵匆匆掃視一眼，她孤陋寡聞，一個也不認識。就知道有字畫，有花瓶還有博古架。就連屋中的桌椅板凳，屏風書架都是一水的紅木。

    小朵拱手一禮，從容道：“蘭夫人，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蘭夫人言笑晏晏，伸手招呼小朵過來喝茶：“不遲不遲，我也剛剛到，聽說花少在米巷開了個果蔬店，生意怎么樣。”

    “剛剛起步，生意一般般，都靠老客戶帶著生意。”

    小朵也沒問蘭夫人怎么知道的，坐下端起喜兒剛沏好的茶，輕輕一嗅，淺淺地嘗了一口，不由脫口而出：“好茶。”

    “哦。”蘭夫人提起興趣來：“花少也懂茶。”

    小朵忙放下茶杯正色道：“不懂，就是見話本子里都是這樣寫的，不都是端起茶杯淺嘗一口，贊嘆一聲好茶嗎？再說，蘭夫人請我喝茶，怎么也不會是孬茶。”

    這話說的坦坦蕩蕩卻又恬不知恥，卻引得蘭夫人一陣清脆的笑聲，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想什么就說什么，大大方方絕不扭扭捏捏。

    退到一旁的喜兒不由嘴角抽抽，看了一眼歡兒，見她垂眸盯著面前方寸之地，鼻觀眼眼觀心，一動不動，也不敢放肆。

    蘭夫人端起面前的茶盅淺淺抿了一口：“這茶還不錯，花少喜歡喝這茶嗎？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店家給你包點。”

    小朵搖搖頭：“我不懂茶，一般家中有茶葉也只是拿茶葉去煮茶葉蛋，或者炒了做奶茶。真當茶泡的時候很少。”

    她余光斜睨到一旁丫鬟喜兒的臉色，似笑非笑，帶著點嘲諷和高傲。不由一曬，自己說話好像真的太直接了。你看，連個小丫鬟都能嘲笑她了。

    不過，她還真不在乎，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和蘭夫人聊天是件讓人很舒服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比較特殊。花小朵還是很喜歡和她只有喝茶聊天的，就連談起鋪子里的事情，小朵也能感覺到她的尊重沒有半分輕視。

    “你的意思是由小圓和蕓娘兩個人去教這些孩子，讓他們做點心鋪子主力，以后鋪子都交給院里，大的帶小的，一批批這樣帶下去？”

    蘭夫人放下手中的點心，沉吟片刻：“好是好，就怕人大了心思雜了，離開院里的時候，會不會將手藝帶走另起爐灶或者給別的點心鋪子做師傅？”

    小朵笑了笑，并不以為意：“這種情況確實存在，不過是很正常的，就是那些大的點心鋪子也有師傅另投別家的，何況我們這一個小的。不過這些孩子都是幼育院長大的，夫人完全可以和他們簽訂契約。未滿十五歲之前在點心鋪子做事算是為自己掙吃飯銀子，會有適當的零錢補貼，但不會太多。滿十五歲后，看手藝高低，按正常點心鋪子的師傅來開工錢。你要是離開點心鋪子可以，不能另起爐灶，不能給人家做大師傅。當然，背后教人的肯定防不住。不過，誰也不會這么傻，鐵飯碗不端，去捧別人泥飯碗。”

    蘭夫人好奇起來：“什么叫鐵飯碗，什么叫泥飯碗？”

    “鐵飯碗就是指他們可以在鋪子里一直做，做到老邁，正常都有銀錢拿，還能有養老錢。泥飯碗就是一時賣了手藝，卻再不能做這一行。”

    蘭夫人恍然大悟：“就是你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對。”

    兩人說的興起，蘭夫人吩咐喜兒出去點菜，中午請花少吃飯。

    小朵也沒客氣，她剛好有事求到蘭夫人身上，不管成不成，她總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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