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剛退,獨孤儒淵便來宣德殿覲見皇上,今日的神翊翔容光煥發(fā),難得見到如此愉悅的龍顏。
平日里這位帝王常常板著一張臉,還總眉心緊鎖著,深深的川字掛在額頭,若褪去龍袍更像是一位飽經(jīng)滄桑的隱士智者,看淡了世間一切浮華,心海平靜泛不起任何漣漪。
“臣求見,愿皇上富貴安康,長樂未央。”獨孤儒淵跪了半天,也不知皇上是真沒瞧見還是特意無視他,一直在與蘇公公探討著什么。
獨孤儒淵除了靜靜地跪安外,只能在心中琢磨著二人正商議何事,聽了半天后他才猜到與太子婚事有關(guān),因為他聽到了什么這女子家世不成,那女子面容美雖美卻有些病態(tài)的憔悴,尤其這顆痣位置太兇之類的……
“愛卿有何事?”神翊翔瞇著眼睛看向獨孤儒淵,這幾日沒見竟覺其蒼老了很多。
“皇上,臣剛得知河州有滋事者,就趕緊來稟報圣上。”獨孤儒淵總等到單獨來見皇上的機會了。
“嗯,就是幾名村民跟知府請愿,朕已知曉。”皇上無心為此事煩擾。
“皇上,剛剛早朝無一人提及此事,年終歲尾,當?shù)匕傩毡镜戎Z草救濟,煥翊王路過青州又出了事,那些鬧事者怕是家里揭不開鍋了,老臣恐擔(dān)心……”還沒等獨孤儒淵說完,便被神翊翔打斷了。
“朕已派臨近的晉州、原州先調(diào)撥些糧草,愛卿放心吧。”神翊翔早就安排好了,不需要旁人再為其操心什么。
“皇上,河州之事不可小覷,臣愿意領(lǐng)命前去為皇上分憂。”獨孤儒淵心里盤算著該怎么說才能引起關(guān)于太子妃備選的話題,若要他直接張口提,那真是要舍了他的老臉,好像是他求著圣上非要把女兒嫁入皇室。
可對于天下最高權(quán)利的擁有者,即使明知沒有機會也應(yīng)創(chuàng)造機會去接近去嘗試才為上策,為臣子不爭取不付出哪會得到君上的回應(yīng)。
“免了免了,愛卿年紀不小了,安心在家過年節(jié)吧,朕早已派人去了。”神翊翔這兩天心緒不寧。
青州剛上奏說神翊煥已經(jīng)脫離險境,河州便傳來加急奏折說百姓因糧草遲遲不到開始日日與官府鬧事,弄得他更是無心理朝政,好不容易翻翻畫師堂送來的美人小像,養(yǎng)了養(yǎng)眼加之蘇公公的蜜嘴甜言,才使得皇上有了點笑模樣,“衛(wèi)國公,還有事呈奏嗎?”
“臣惶恐。”看著皇上對自己冷漠的態(tài)度,獨孤儒淵很是猶豫,他也不確定上次的密談是皇上的試探還只是其無心一提?
“但說無妨。”神翊翔明知獨孤儒淵吞吞吐吐是想問賜婚之事,他就想要衛(wèi)國公親自提出來,這么多年君臣關(guān)系,獨孤儒淵一直刻意與皇室保持距離,他吩咐什么,獨孤儒淵都應(yīng)承著,從未踟躕過、質(zhì)疑過、更未反對過,但這種俯首帖耳卻讓神翊翔覺得特別疏離。
“臣無心打探,敢問陛下剛剛是與蘇公公商議太子妃之事嗎?”獨孤儒淵看皇上也不提賜婚之事,他只好自己主動問道。
“嗯,愛卿可有好見解?”神翊翔眼睛瞇地更重了,似是閉目養(yǎng)神一般,也不知他這動作是審視還是真的眼神昏花急于休息。
“皇上,您先前……曾跟微臣……提過……家女之事……”獨孤儒淵吞吞吐吐的語氣倒把神翊翔逗樂了。
“哈哈,你不說,朕都忘了,愛卿可問了小女意愿?”神翊翔這幾天也留意了些適宜的備選,雖模樣秀美,技藝超凡,卻始終不及獨孤的家世,但獨孤儒淵一直未來覲見,他以為是衛(wèi)國公故意避而不見,畢竟女兒適齡當?shù)淖杂兄鲝堃舱!?br />
“承蒙皇上抬愛,小女自是樂意至極。”聽皇上這么問,獨孤儒淵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剛剛還以為皇上已經(jīng)鐘意了旁人呢?
“嗯,朕知道了,容朕再考慮考慮。”神翊翔不想馬上答應(yīng)衛(wèi)國公,怕獨孤儒淵高興地把這事傳出去,畢竟司空楗才剛將自己的外甥女推薦給神翊翔時他并沒直接拒絕,這要是司空楗前腳走,神翊翔后腳就答應(yīng)了獨孤儒淵,若讓司空族知道,這不是刻意調(diào)撥臣子之間的關(guān)系嘛,神翊翔覺得此事再推遲幾日敲定也無妨礙。
“是,圣上費心了。”獨孤儒淵心里又多了幾分忐忑,他不確定皇上是否完全同意,歡喜之情立刻減了半,“那微臣告退。”
“嗯,愛卿辛苦了。”神翊翔聽到獨孤儒淵悻悻的語氣,也沒多說什么安慰的話。
君臣關(guān)系就是這樣,即使內(nèi)心再多不悅,當臣子的只能忍,不是不甘的隱忍君主,而是心甘情愿的忍耐與忍受,這是臣子下的義務(wù)與責(zé)任,逾越不得。
……
“父皇,父皇……”神翊煜著急忙慌地跑進宣德殿,都沒看到有旁人在場,直接跪倒在神翊翔腳下央求著,好像剛剛打輸了架回家尋求父親庇護的孩童。
“成何體統(tǒng)?趕緊給朕起來。”神翊翔怒聲訓(xùn)斥道,他覺得被獨孤儒淵看到未來小婿這幅懦弱的模樣甚是難堪,身為皇上怎能被臣子笑話自己教子無方?
“父皇,兒臣有事相求。”神翊煜固執(zhí)地跪著不肯起來,他今日做好了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準備。
“給朕起來,再說無妨。”一看神翊煜不聽管教,神翊翔就氣不打一處來。
“父皇若不答應(yīng),兒臣就長跪您腳下。”神翊煜仰著頭倔強地盯著皇上,像做好了誓死的模樣一般。
“你……你……說吧,為何作朕?”神翊翔無奈地搖搖頭,他本想罵太子混賬東西,苦于外人在,還是維護太子面子重要,即使不因為獨孤儒淵可能會成為神翊煜的丈人,也得為儲君在臣子面前立好威嚴而著想。
“兒臣給父皇請安了,衛(wèi)國公安好?”神翊爍彬彬有禮的請安,反襯得太子更不守規(guī)矩。
君臣之情,主上圣諭,為下必遵,論忍之術(shù)應(yīng)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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