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蕭和阿燭沒有去南國俞谷,而是誤打誤撞來了海口這座曾經(jīng)待過的城市。
上次來此,還是兩年前。夏蕭帶著阿燭四處尋找黑煌的下落,想將其擊殺以給舒霜報仇。兩年過去,一切皆變。他們和黑煌甚至她身后的勢力,都不再是完全的對立面,而是慢慢交流,似從兩河匯成一條波濤洶涌的江流。
在空中飄蕩的時間長了,大地的結(jié)實(shí)和厚重便成了最好的慰藉,令夏蕭和阿燭踩在上面,雖許久未動,可心里極為高興。云國的云層和土地?zé)o異,還能種地,但始終不是真正的大地,沒有這種安全感。
吹著帶有海腥味的風(fēng),夏蕭拉著阿燭軟糯的小手,走在海灘上,向不遠(yuǎn)處的燈火通明處而去。
黃昏之際,近海映上一片霞光,沙灘金黃,逐漸偏向暗色,靜謐而美好。不遠(yuǎn)處的高臺上,可以聽到浪聲風(fēng)聲,那里要吵鬧一些,即將迎來第一波人流的高?潮,各個攤前的老板幫手,也都忙碌起來。
炭火的熾熱和迸濺的火星輕而易舉的驅(qū)趕走微冷傍晚的冰冷,各種食材上冒起的油泡和孜然辣椒的噴香具有極強(qiáng)的滲透性,令這里極具魅力。再加上量大的油煙,令這里依舊是海口人的天堂,地位久久不降。
無論是城里那位公正廉潔的城主大人,還是普通百姓,提前結(jié)束一天的辛勤,都會到這喝幾口酒,吃上一頓滋味十足的飯菜,以此犒勞自己。
說精致高檔,這里不及城中飯店,灰塵也多,四周還吵,時不時碰到幾個喝醉酒的猥瑣男人,就是一頓麻煩。說實(shí)惠便宜呢,沒有街頭小巷里的老店來得實(shí)在。可就是人來人往,吃的是人間煙火氣,喝的是時間情誼。
整齊擺放的桌子從這頭一直排到那頭,一時數(shù)不過來。人越來越多,夏蕭和阿燭挑了一個偏僻地,點(diǎn)了一桌子燒烤和魚宴。前者是每個來客的必備,后者點(diǎn)的人則少之又少,畢竟以二字代替一桌菜的魚宴,沒幾個大漢根本吃不完,所以都是單點(diǎn)。可這桌就兩個客人,既這么豪氣,令老板情不自禁的湊過去,彎腰問:
“客官,其他客人何時來,我們好上菜,免得魚湯涼了不好喝。”
“做好上就行了。”
夏蕭其實(shí)身無分文,可氣勢夠足,手指擺動著指向木桌,面孔在頭頂燈籠的光下顯得有些消瘦,棱角分明。他眼里的光不知為何有些冰冷,氣度不凡,令老板連連點(diǎn)頭,肥胖的身體在擁擠的桌椅間暢然無阻的穿過,顯得靈活而滑稽。
“要飽餐一頓了!”
自從阿燭拉著夏蕭跑來,就盯著一邊露天的燒烤攤,那里的海鮮會比諸多魚肉率先上來。果真,不過半刻,在夏蕭為阿燭倒茶,想去拿兩壇酒時,一盤子燒烤滿是熱氣的端來,香味撲鼻。
“吃!”
夏蕭重新坐下,對著阿燭一揮大手,令其異常興奮,左手一把熱氣騰騰的烤肉,右手一塊大生蠔,氣勢似吞山河,要將這吃光。這等樣子,夏蕭也就第一次去吃自助時有過,可和阿燭在一起,他總是顧不上形象,食欲大漲。
這里什么人都有,各自聊得開心,專注于手里的酒碗和彼此說的話,就是不四處亂看,這是禮貌問題。
性格似水的南國規(guī)矩不比任何一國少,甚至有些冗多,生怕惹上麻煩。但像夏蕭和阿燭這樣埋頭苦吃的,其實(shí)也少,令那老板端菜時看上一樣,不由生笑,這是多少天沒吃飯,還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家教太嚴(yán),不讓這般海塞胡咽,現(xiàn)在偷偷溜了出來
情況不明,老板也不問,只上菜時叮囑一句小心炸魚骨,那家伙總會嗆到人,其他都沒刺,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阿燭咧著嘴笑,連說謝謝。老板點(diǎn)頭后離開,令阿燭一陣后怕。她看一眼老板,后者和平時看似沒什么兩樣,卻令阿燭心里發(fā)毛。
“我們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阿燭想解釋一下,她之前都有注意,可剛才是條件反射,但夏蕭說沒事,他一直注意著,這些家伙的每一記眼神他都看在眼里。眼睛最會出賣人,擁有生果三輪實(shí)力的夏蕭對生靈之氣有著極強(qiáng)的感知,令他任何細(xì)微的動靜都能察覺。不過很快,夏蕭嘴角一掀,收起元?dú)狻?br />
“今晚喝點(diǎn)不”
“喝!慶祝我們死里逃生。”
今日吃得開心,不用像那些高官老人講究養(yǎng)生,這不能吃,那不能碰。也不用像窮苦人家點(diǎn)菜時便在心里算錢,生怕花多。
夏蕭和阿燭盡情往嘴里塞,哪個好吃就再來一份,沒有不好吃的,這些東西在他們眼里都是稀奇物。在云國那個地下洞天里,他們只吃過兩次肉,因?yàn)榘T說過,不管怎樣的家庭都有難處,他們拿些蔬菜大米就好,不該拿肉。
夏蕭覺得有道理,但沒想到阿燭真的忍住了,每次都是白菜土豆,再香的粥都沒了滋味,可她還裝作好吃的樣子。現(xiàn)在的神色倒不是裝出來的,每一道菜都極香,令其舒坦的連連夸贊老板的手藝。
隔壁桌的客人一聽,不禁瞥了一眼,這倆托兒可真是賣命,為了吸引客人既這般吃,不怕漲破肚皮最后,嘆一句人都不容易,他們才收回目光,只是其中的幾絲憐憫令人心里發(fā)愁,但夏蕭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有美食于眼中。
起初從海邊看燈籠,還算明亮,等逐漸適應(yīng),便陰暗起來。這股光變得隱晦,忽明忽暗,其中所有光景都變得奇異,像在不斷扭曲活動,忽長忽短,形狀各異。
四周時間暫停,夏蕭卻沒發(fā)現(xiàn)。等喝過幾杯酒,分明還沒醉,眼里卻有時間暫停的光。他沒有在意,繼續(xù)和阿燭狂歡,因?yàn)樗涝伞?br />
這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發(fā)生,可醉酒之后的阿燭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的樣比任何東西都吸引夏蕭。阿燭比以往漂亮,皓齒紅唇,短發(fā)栗色陽光,皮膚白皙,猶如神話里住在天上的女神。
一旦有了醉意,還不想停下,之后喝酒便是極為自然的事。他像被一百個人勸著,菜肴只是協(xié)調(diào)物,還必須得喝,不然就是不給面子,這是酒桌上最老套也最實(shí)用的話。
夏蕭只是被自己的心勸,被自己的醉意推向深淵。他必須再醉一些才行,簡單的喝醉不夠體面。夏蕭不知自己喝了多久,反正一招手便有一壇酒。一壇酒,不過三大碗酒,要喝上六口。
等夏蕭喝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的酒壺都模糊才停下。他托著自己的腮幫子看阿燭,忽得出了神,她怎能這么漂亮完美無瑕,似一塊精致的玉石,無比溫潤,沒有任何瑕疵。此時,這等極好的存在扭過螓首,看向夏蕭,與其四目相對。
阿燭掀起嘴角,笑容甜美,眸子一眨,又有些傻乎乎的感覺。她覺得夏蕭有些奇怪,他怎么成兩個了呀在她扭著頭,從不同角度看夏蕭時,他拿著紙,湊上前,成了陽光俊逸的少年,擦掉阿燭嘴角的油漬。
阿燭嗤嗤的笑,撅著紅潤的小嘴親吻夏蕭,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夏蕭一把將其攬住,像抱住一頭胖乎乎的小豬。
阿燭躺在夏蕭的懷里,羞怯的問:
“你愛我嗎”
“阿燭,我知道你還覺得我喜歡舒霜,但我知道現(xiàn)在誰更重要。我曾離不開舒霜,覺得她每一個舉動都很完美,我對她癡迷,她就是人間理想,外貌傾國傾城,身材也好,性格溫柔,理性且聰明,能幫我解決所有事。但她離開了,出于我能力的不足,所以,我一定要保護(hù)好你。”
“那你愛我嗎”
夏蕭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半天,阿燭沒聽進(jìn)去幾句,只是又問一遍。
“愛。”
夏蕭緊抱住她,那種真實(shí)的感覺令其心頭一暖,本就因醉酒而泛起紅暈的臉頰更加紅潤,像一杯珍貴的紅酒,令夏蕭聞著氣息便沉醉進(jìn)去,難以自拔。
空間在變化,又開始扭曲。其外人來人往,很多人吃飽離開,沒喝幾杯酒。酒這東西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個好東西,令人失了氣質(zhì),沒了禮貌。滿嘴酒氣,話都說不利落的樣子很是丟人,甚至摔到桌子下,或坐在街頭,躺在路上。但依舊有人喝醉,無需原因。
有的醉漢大打出手,被老板轟出夜市,又報官將其關(guān)押,清醒過來得賠償所有損失,一個子都不能少。做生意的,誰和錢過不去
其實(shí),夏蕭覺得酒沒有奪走人的理智,只是麻痹了人的神經(jīng),激起了一些獸性。可酒后吐真言絕對是假話,因?yàn)榭吞自捀唷O氖捑退愫茸恚仓雷约涸谡f什么,明日大概也能想起來。
不過很多人都通過酒這東西表達(dá)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說是夸大。就像夏蕭眼里那個儒雅男人,緊抓著身邊男人的手,即便后者目光淡然,他嘴里的話也不離“掏心窩”三字,其實(shí)他哪敢掏其中只有譏諷,此時說的,不過是些客氣話罷了。
平時沒喝酒,倒能說些正常話,很多話說不出來也不敢說。可一沾酒,三分情都能說成九分,令人恢然淚下,實(shí)際只是借此機(jī)會罷了。就像詩人,分明只有兩分意,一握筆持墨,便說得人或惋嘆或震驚,心頭復(fù)雜。
極亂的思緒中,夏蕭身邊的客人換了很多批。只是他這一桌始終只有自己兩人,剩下的一口魚湯早已凝固。
天氣本就冷,阿燭躺在他的懷里睡著了,軟軟的小臉令夏蕭忍不住去捏,手掌一拉,便是一張暖風(fēng)所成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阿燭動都不動,夏蕭看著一笑,漫無目的的目視前方。他像一覺已睡醒,等著師父到來。能將空間這般把玩的,只有師父,他早已猜到。
師父興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便將自己和他人屏蔽開。在外人的目光里,他們應(yīng)該在談笑風(fēng)生,可早就醉的不成人樣,而且鼾聲大作的睡了一覺。想來好笑,阿燭醉酒之后的鼾聲像黃牛一樣,雖說只是兩聲,但剛才嚇到夏蕭。
夏蕭也有那種習(xí)慣,醉酒之后,每過一會,吐氣便極重,鼻屎和鼻涕都要噴出去。現(xiàn)在阿燭在他懷里,若他那么做,阿燭醒來非得打自己。一想到阿燭氣沖沖的樣子,夏蕭就抿起一絲笑,大手繼續(xù)揉動她軟綿綿的小臉。
漫長的等待沒有耗費(fèi)夏蕭多少心神,他只是坐著。等頭頂?shù)臒艋\暗淡下來,他聽到外面有加菜的聲音,要么拍根黃瓜,要么加盤醋花生,還有就是吆喝結(jié)賬的叫喊。這是男人最神氣的時候,但討價還價時,就沒了那等闊氣。
老板四處說好,八處去跑,腿都停不下來。當(dāng)他從夏蕭這桌跑過兩次,桌子的對立面,出現(xiàn)了一位鶴發(fā)白須的老翁。
老翁算仙翁,臉上皺紋極少,氣度不凡。這等氣質(zhì),是云國汪金龍那種偽君子所模仿不來的。他看著夏蕭笑,眼里的神色似在夸贊,這么能蹦跶的臭小子運(yùn)氣也是好,既跑到云國去又回來。
“師父。”
夏蕭不便起身,因?yàn)閼牙镉邪T,可雙手一合,便是作揖行禮。
清尋子才不在乎這些,揮了揮手,目光始終都在夏蕭身上,并未在這些食物殘?jiān)贤A裟呐乱幻搿?br />
他的到來,令夏蕭心里有少許糾結(jié),他不該問出試探性的話,一句都不行。可什么都不做又不太好,于是,夏蕭決定將所有事都直接說出來。在他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希望師父表明態(tài)度時,他先說:
“你在云國可算捅了個大窟窿,汪金龍前些日子從云國下來,我們召開了一次極大的會議,專門針對你的。”
“想抓我”
“聰明,不過暫時抓不住你。你殺了這么多人,可得注意魔道之力的滲透,不要令它進(jìn)心扉肚腹,免得控制不住,增重屠殺的欲望。”
“師父,我會小心,不會因?yàn)橛星拜叺纳崂头潘删琛?墒鲁鲇幸颍撬麄冏チ税T,試圖把她變成一個生育工具。”
“我知道,他說了,雖然用造神計(jì)劃偽裝著自己的無恥,可我們都能看出來,不會將罪名白白扣在你頭上。”
清尋子和以往一樣,說話時皆站在夏蕭的立場,令其心里極暖。可一挑眉,似有好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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