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將軍,你這樣會害的軍督府無法在此立足的!”
“本將軍做事自有分寸,善后的事由軍督大人來處理,我們只需攻城掠地,助軍督大人征服雍州便可!”
王郃第一次與白麒之間在處理安定軍民的問題上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分歧。
對與白麒這個嗜殺成性,連俘虜甚至百姓都不愿意放過的家伙,王郃真的是痛心疾首,而白麒則是對王郃這種過于婦人之仁的態(tài)度,同樣萬分的煩躁。
二人經(jīng)過一番爭執(zhí)后,王郃提議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末將親自前往城內(nèi)勸說軍民投降,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安定城下之后,不得傷害城中一兵一卒,這些軍民以后還有用!”
白麒拒絕道:“你去勸降?萬一張滇、王懋借機把你扣押,本將軍還得花費心思去救你!”
王郃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張滇、王懋真的扣押了我,我會立即選擇自盡,這樣也不用看你屠殺滿城百姓時那殘忍的一幕!”
“王郃,你以為本將軍真的是嗜殺之徒么?”
“難道你還不是么?兩萬三千條人命你殺起來眼皮都沒見眨一下,不是嗜殺之徒又是什么?”
“王郃,我才是軍中主將,你敢對我如此無禮?以為我不敢罰你么?”
“才當(dāng)了幾天主將,你就飄了對么?有本事就把我也砍了!我倒想知道,霍將軍要知道你是這副德行,會不會后悔把你帶入羽林衛(wèi)!”
“少拿霍將軍來壓我,你要不服就滾回遠(yuǎn)東找霍將軍說理去!”
兩人再次大聲爭執(zhí)起來,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趨勢。
“呵……”良久,還是白麒自嘲的干笑一聲,按了按手,“我們自家兄弟在這里有什么好爭的?歇了吧……”
王郃語氣也稍緩了些,問道:“那城破之后你還開殺么?”
“本將軍說過的話自然無收回之理!”
王郃一聽,剛要繼續(xù)爭執(zhí),卻見白麒揮手說道:“先別吵,你不是說要去勸降么?本將軍就依了你!”
“真的?”王郃不確定地問道。
白麒說道:“但你記住了,若不能安然無恙的回來,本將軍還是會拿全城的百姓給你復(fù)仇,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趕緊去吧……”
王郃也不多廢話,當(dāng)即轉(zhuǎn)身步出了帳外。
望著王郃離去的背影,白麒深深嘆了口氣:“唉……你們以為我白麒就真的是嗜殺成性的兇徒么?只是無奈啊……”
……
王郃手持使節(jié),在幾名壯丁的押送之下,步入了安定城內(nèi)。
在前往王懋、張滇的指揮府邸路途中,王郃目睹了城中百姓手持各種簡陋武器,一臉怨恨卻又恐懼的盯著自己,心中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發(fā)誓就算是死也要保住這些百姓。
“帶上來!”
來到指揮使府邸,張滇一聲大喝,讓人將王郃帶到廳前。
王郃抬頭望去,卻見王懋、張滇二人左右分座,臉上神色十分凝重,兩側(cè)的刀斧手不時朝自己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你也是來當(dāng)說客的么?”
張滇一聲暴喝,讓王郃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王郃說道:“兩位將軍,請你們速速投降吧,若過了今日你們再不獻(xiàn)城,滿城百姓也要跟著你們遭殃!”
張滇聞言大怒:“不投降你們想干什么?想把滿城百姓都趕盡殺絕么?”
“是的!如果你們不降,城破之后,整個安定城將會屠戮一空,無論男女老少,一個都不會放過!趕緊降了吧!就算我求你們了!”
出乎張滇、王懋意料,王郃竟是凄聲直接承認(rèn)了不投降的后果,登時讓整個府廳內(nèi)的人一片愕然……
王懋指著王郃,顫聲說道:“你說什么?你們當(dāng)真要加害城中百姓么?那個白麒,他殺的人還不夠多么?連百姓都不愿意放過?”
王郃點頭,焦急地說道:“是的,我來之前,剛和白將軍爭執(zhí)過,今日是最后期限,城外喊的都是真的,
白將軍說了,擋在他面前的無論是軍是民,皆視之為敵人,只要是敵人,就應(yīng)該斬盡殺絕,不留后患,
所以兩位將軍,放下兵刃投降吧,只要你們肯投降,我王郃拿命擔(dān)保,如果白將軍要敢動城中一草一木,那就讓他從我尸體上跨過去!”
“哼~”
張滇聞言一拍桌案,起身冷哼一聲,指著王郃道:“那你就回去告訴白麒這個人屠,想要殺我安定城老小,他也得有這個能力才行,讓他來吧,我就在這里等著他來殺!”
王郃眉宇一凝:“張將軍,這種時候就不要再說這些不實際的話了,安定城墻殘破坍塌,
城中都是一些未經(jīng)操練的普通百姓,真要攻城的話,一天都不用安定城就失陷了啊!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城中那些無辜的百姓想一想,難道你們想要他們也跟著遭受這無妄之災(zāi)么?”
“雍州的百姓不怕死!安定城的百姓更不怕死!”張滇氣勢洶洶的說道,“城破又如何,我們就在這城中與你們展開巷戰(zhàn)!”
話畢,張滇對王懋建議道:“王將軍,這王郃分明就是來擾亂我城中軍心的,不如將他當(dāng)著滿城百姓的面斬首示眾,好激勵軍民殊死一搏!”
王懋沒有被張滇的話感染,而是仔細(xì)思索起王郃所說的話。
說實話,王懋不怕死,但他怕因為自己的決定失誤讓全城二十五萬百姓也跟著遭殃。
王郃見此,知道王懋已在猶豫,立刻說道:“王將軍,請你仔細(xì)三思,這種無謂的抵抗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軍督大人想必已在雍州腹地四處征戰(zhàn)了吧?這安定繼續(xù)堅守下去又是為了什么?
如今天下紛爭不休,塞外異族又對我華夏神州虎視眈眈,軍督大人來雍州之地,
就是為了將所有中原軍民擰成一股繩,齊心協(xié)力共同將亂世掃平,繼而驅(qū)逐胡奴,逐北塞外……”
“你說的倒是好聽!”張滇怒目圓睜,“如果真打算驅(qū)逐胡奴,又怎么會對兩萬降卒下手?何況驅(qū)逐羌胡收復(fù)涼州是我們雍州人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們遠(yuǎn)東軍來操心?”
王郃說道:“那么敢問李家有打算跟夏羌交手的跡象么?如果有,又怎么會有京師遭羌胡劫掠,十五萬同胞姐妹豈會淪為賤奴這樣的舉國恥辱之舉?
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你們雍州人的事,但你們雍州人對此做了什么?有沒有抗議過一次,有沒有怒發(fā)沖冠,將那些慘遭不測的姐妹,從羌胡手中解救出來?你們都做了什么?”
張滇啞口無言,面色憋的青紫,就連廳內(nèi)兩側(cè)的刀斧手也是面帶羞愧,紛紛低下了頭顱。
“收復(fù)涼州,驅(qū)逐羌胡,這不單單是你們雍州人的事,也是整個中原有血性男兒該為的事!
知道外面那支北府軍是什么人么?他們的親人都被羌胡從京師劫掠到了蠻荒之地受苦,
為了解救自己的親人不得已之下化為流民軍,一步一步爬向涼州為的就是解救自己的親人,
為什么會這樣,就是因為爾等這些本該保家衛(wèi)國的軍士沒用!逼的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跟羌胡拼,
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們都在為解救自己的親人努力,遠(yuǎn)比你們站在這里空口白話,不惜阻止他們與家人團聚要強上百倍!
這本該是身為軍士才該干的事,如今卻都落到看著這些之前從未拿過刀槍的平民去和兇殘的胡人搏斗,你們難道都不覺得慚愧么?”
王郃的話聲聲刺耳,只說的滿廳鴉雀無聲……
“投降吧,別再自相殘殺了,整合我們的力量跟塞外欺凌我們的胡奴決戰(zhàn),要流也該流他們的血,我們,才是真正的同袍兄弟啊……”
“哐啷……”
最后一段話,徹底將指揮使府邸所有的人防線擊潰,刀斧手將手中兵刃盡數(shù)拋下,顯然已經(jīng)被王郃給說服了。
王懋上前,嘆了口氣對王郃說道:“回去告訴白麒,安定城愿降……”
王郃說道:“在下愿與將軍一起出城迎接白將軍,在下說了,如果白將軍要動城中軍民,讓他先從我尸體上跨過去!”
王懋點了點頭,剛要同意,張滇跳出來苦苦哀求道:“王將軍,不能降啊,要是降了,上將軍(徐昭)地方如何交代啊?”
“上將軍那兒,我會給他一個交代的,投降吧……”王懋無力的垂下手臂,看著王郃說道,“這位將軍說的沒錯,要是再這么下去,我們真的永遠(yuǎn)都無法收復(fù)涼州,難道要帶著這個遺憾留給子孫后代去處理么?”
“唉~”
張滇重重嘆了口氣,爾后單膝跪在地上,抽出鞘中青芳鋒,重重抵在地面。
王懋不再理會張滇,他相信這個同僚很快就會想明白的,便又對王郃揮了揮手:“走吧,帶我去見白將軍……”
……
“吱呀呀~~”
沉重的安定大門洞開,千余神情憔悴的守軍緩緩步出,朝城外等候的北府軍士兵拋下了兵刃。
“還真給他勸降了……”
白麒看著王郃帶著張滇跟王懋向自己走來,當(dāng)即迎了上去。
“末將王懋,見過白將軍……”
見到白麒,王懋低著頭拉著張滇一起屈膝跪在白麒跟前,拱手行禮,而張滇則是滿臉不服的瞪著白麒,十分不情愿的抱拳拱手。
白麒怔怔地望著二人,朝王郃頜了下眼簾,忽然說道:“聽聞雍涼產(chǎn)火晶柿子,個大汁鮮,不知今日可否有緣嘗到?”
王懋聞言,抬頭說道:“回稟白將軍,火晶蜜柿秋季才收,現(xiàn)在怕是很難吃到新鮮的,如果你真的想吃,正好我與張將軍府中地窖還存有一些……”
“哈哈哈……”白麒忙上前將二人扶起說道,“玩笑罷了,兩位將軍速速請起,白麒年幼,今后還要有勞兩位將軍多多協(xié)助啊……”
王懋和張滇起身后,王懋說道:“還請將軍信守承諾,不要傷害城中軍民……”
白麒道:“兩位將軍請放心,白麒對天發(fā)誓,絕對不會傷及城中任何一名百姓,包括安定城內(nèi)的守軍兄弟在內(nèi)!
之前白麒多有冒犯,等軍督大人占據(jù)雍州之后,定會給爾等一個滿意的交代,先入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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