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江凜正在書桌前練書法，江漾狼狽的躲進去時，他蘸了蘸墨水頭也不抬：“爸爸，你不是說了不跟奶奶吵架么？”
江漾：“……小孩子懂什么，這不叫吵架，這是我跟你奶奶之間特殊的感情交流方式。”
江凜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晃晃寫著“說得那么一本正經，我差點就信了”。
江漾走過去：“今天練什么字？”
“陳。”
江漾一愣，書桌上鋪開了宣紙，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個“陳”字，江凜的行書已經練得相當好了，簡簡單單的字他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豐厚雍容。
看著這個字，他腦子里莫名想起陳雪儀。
江凜揭開宣紙，換了另一張，一邊寫一邊說：“爸爸，奶奶今天來找我聊天了。”
“說了什么？”江漾拿起墨條替他磨墨，高月雯主張孩子要富養，精神物質都一樣，江凜練字的宣紙和墨條都價值不菲，磨墨的硯臺更是從拍賣會買下來的正宗古董，光是這一項支出每個月都能花上十多萬。
“她說要給我找個后媽，問我意下如何。”
江漾頓了頓，問：“你怎么看？”
“我的意見不重要，主要是看你，畢竟娶進門的女人先是你的妻子，然后才是我的繼母。”江凜淡淡的說：“她跟我詳細說了那位趙小姐，我覺得還不錯。”
“……是嗎？”
“嗯，趙小姐在歐洲高等學府留學，經商的眼光和能力都一流，而且家里兄弟姐妹眾多，我知道奶奶的意思，原生家庭孩子多，能分到的東西就有限，趙小姐就不會過分戀家，嫁到咱家了就是咱家的人，只要給夠她想要的東西，自然會全心全意對你好。”江凜練完字，開始清洗毛筆：“從這一點出發，我覺得奶奶考慮得很周全，我不反對，剩下的就看你了。”
江漾：“……看我什么？”
“看你喜不喜歡趙小姐，畢竟是你妻子，你的感受很重要。”
江漾沉默了一會兒，說：“吱吱，如果，我說如果，你親媽回來了，你……想見她嗎？”
江凜洗筆的動作一頓，他詫異道：“你不是說她去世了嗎？”
江漾：“……我那是氣話！”
“噢，回來就回來吧，她要是愿意，見一面也可以。”
江漾哼道：“什么叫她要是愿意，只要你想見她，我一個電話就能把她叫過來，她敢不聽話？”
江凜眉頭微皺：“爸爸，你對媽媽一直都是這個態度嗎？”
江漾：“是又怎樣？”
江凜嘆了口氣：“難怪她要離開你。”
江漾：“……”
晚上，江漾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打開手機微信，高月雯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那位趙小姐的資料，齊全得堪比簡歷，照片上的女人眼睛細長，從面相上就能看得出來性格強勢。
高月雯這幾年給他介紹的對象都是這個類型，用她的話來說，既然他不爭氣，那她只能為他找個能扛得起江家大業的人，直到吱吱長大繼承大統。
偏偏江漾最不喜歡的就是性格強勢的女人，他可不想上半輩子被高月雯支配，下半輩子又被另一只母老虎壓得死死的。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江漾想起什么似的，在微信輸入陳雪儀今天留給他的手機號碼，一添加好友，果然跳出一只兔子頭像。
他點擊好友申請，過了幾分鐘，那邊通過了。
都快凌晨三點鐘了，陳雪儀還沒睡？
江漾先逛了一圈陳雪儀的朋友圈，她朋友圈轉發的都是和服裝設計有關的資訊，沒有生活日常，他退出朋友圈，想了想，給陳雪儀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陳雪儀沒回。
可能是睡了——江漾這么想著，百無聊賴的刷了一下朋友圈，但這一刷，刷出一條陳雪儀轉發墨染蒹葭服裝秀的動態，時間顯示“剛剛”。
艸！！
有時間發朋友圈，沒時間回他信息？
江漾怒氣沖沖的打開對話框，一口氣刷了幾十個表情包過去，然后盯著對話框看，直到對話框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CXY：有事？
江漾發了個微笑的嘲諷表情：來找你不痛快了。
陳雪儀沒回。
“別裝死，我現在睡不著，你也別想睡。”江漾又刷了十幾個表情包過去。
CXY：我沒睡，有什么話你說吧，我有空會回。
江漾疑惑道：“沒睡？那你在干嘛？”
CXY：加班。
江漾：我不信，拍個照片過來看看，要有時間作證那種。
不大一會兒，陳雪儀果然發了張照片過來，是她略顯凌亂的辦公桌，桌上堆著幾十本書和畫稿，一臺筆記本電腦居中，右下角顯示時間是一分鐘前。
看來真的在加班——江漾這樣想著，又問：“都快三十歲了還這么熬夜，不怕加速衰老嗎？”
陳雪儀大概是覺得這話很無聊，沒回。
江漾又連續發了幾句沒營養的話過去，陳雪儀還是沒回，他瞬間覺得一直盯著對話框的自己像個傻逼。
“敢無視小爺我——”江漾氣得牙癢癢的，他計上心頭，打開手機相冊，挑了幾張吱吱的照片發過去。
這招果然管用，陳雪儀問：“江凜？”
“喲，難為你還記得那塊肉叫什么名字。”
陳雪儀好一會兒才回復過來：“眼睛像你，很好看。”
江漾一愣。
-
江漾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被江凜叫起來吃飯。
昨晚跟陳雪儀聊了幾句，他更睡不著了，一直熬到凌晨五點鐘才昏昏沉沉睡過去，這會兒起來頭昏腦漲的。
“你昨晚又熬夜了？”江凜一邊給他盛湯一邊問。
“……昨晚找靈感，一不小心就到半夜了，我這不叫熬夜，叫為藝術犧牲。”
江凜把湯碗放在他跟前：“爸爸，我是你兒子，知道你什么德行，在我面前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怎么跟你老子說話呢！”江漾沒好氣的說：“沒大沒小。”
他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什么，江漾眼神一亮：“確定嗎？”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江漾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轉晴，他克制住心里的狂喜，故作淡定的對江凜說：“剛剛十里畫廊的負責人打電話過來，說上次投過去參加比賽的畫，最終結果出來了。”
江凜：“嗯？”
“你老子不負眾望，勉強拿了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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