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妖族源源不斷的涌入,有備而來的小妖開始釋放各種各樣的妖術,而人族則適當的在高出展開了覆蓋射擊,箭雨持續不斷的對從金鱉上下來的小妖進行打擊,雙方都沒有太多的戰術變化,只是不斷將軍隊投入這片巨大的絞肉機,由活生生的性命絞成一灘爛肉。
雙方士兵都如同單細胞生物,只要不死,便起身接著戰斗,飲用赤血的人族和小妖擁有驚人類似的強悍生命,許多士兵已經斷手斷足,甚至腸穿肚爛,卻依舊一往無前的撲向對手,并且掉落,就直接用牙,用手,或者干脆用流出來的腸子纏在對手頸項上,將其生生勒死!
妖族中突然爆發了巨大的咆哮聲,朝遠處望去,一群極為高大的妖族正踩著金鱉浮橋快速的沖了上來,這些妖族的身高都在兩丈之上,身披簡陋的銅塊鎧甲,奔跑中就連那些巨大的金鱉都有些微微下沉,足見其重。
這是一群象妖,龐大的身軀和長長的卷鼻,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姬彧立刻意識到了不妙,這樣一批妖族的投入,也許很快便能扭轉形勢,他終于讓副將將自己帶領的幾名騎兵師將喚至面前,對一人道:
“鬥磐,你所帶烈風騎雖是騎兵,然我現在卻要爾等下馬,灘涂阻殺象妖,可有把握?”
被姬彧稱為鬥磐的師將嘿嘿兩聲,挺胸道:“少將軍請放心!烈風騎但有一人,定不讓象妖登岸!”
“擂鼓,助威!”
鼓聲震天,大周人族全面開始突擊,烈風騎兵全部下馬,撲通撲通的跳進齊腰深的水中,開始朝著灘涂泥澤中間進發,人潮洶涌如流,朝著即將到來的象妖撲了上去。
然后,雙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濺出了無數的猩紅!
象妖的身材極高極大,長鼻揮舞宛如巨鞭,力量所至,能直接將人抽成兩截,上半身飛到空中,下半身卻帶著腸肚之物倒地,莫說攻擊,便是象妖靠近都難!
鬥磐很清楚少將軍派自己出陣的目的,所以立刻下達了命令,伴隨烈風軍中士卒的不斷大聲重復,很快傳達整個戰場:
“巡馬獵狼!巡馬獵狼!”
烈風騎兵雖然沒有戰馬,但還是很快的分成了無數的小隊,他們各種從背上取出了只一臂長的小弓,拔箭怒射,細小的箭矢紛紛朝著象妖的頭面飛去,陡然變故,使得不少象妖被射中的眼目,放聲慘叫。
巡馬獵狼,是東境騎兵的一種戰術,繞行敵人四周,放箭將其逼攏,然后突擊,那些臂般長短的小弓也只有這個時候方能發揮作用,不堪遠射,卻在近戰中出其不意,殺人奪帥。
但這種優勢只是暫時,很快,象妖便開始變化真身,泥澤中頓時出現無數巨象,踩著泥水橫沖直撞,插入了烈風騎的當中,揮舞著長長的鼻子不斷抽打,加上踩踏,頓時將無數騎兵殺死!
逼著象妖顯出真身,巡馬獵狼的戰術也就沒了更多的用處,但和剛才相比,象妖卻因為身軀龐大,露出了其后的空檔!
鬥磐虎吼一聲,首先撲了上去。
這時候什么戰術都用不上了,所有人族都在拼命躲避著象妖的長鼻巨腿,朝其靠攏,然后用兵刃對準身上的柔軟之處戳入,拼死將傷口擴大,而象妖也在不斷艱難的轉動他們巨大的身軀,反復抽打,將靠近之人活活抽死。
泥漿中,鮮血亂涌,喊殺聲,慘叫聲,獸吼象嗥混成一片,場面亂得幾如沸騰之鼎,如此狹路拼命,已經沒有了太多辦法,拼的只有堅持和勇敢,只有勇者才可能在這片混亂中撿得性命,任何畏縮或者莽撞,都只死路。
人族妖族已經混雜在了一起,不斷有人被象妖或者其他妖怪殺死,殘肢斷臂、破破爛爛的尸體浮在泥水中,不時象妖踩入泥中,又不知什么時候被攪動翻起,鮮血濺得半天,泥漿都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內中還有無數龐大的象妖身軀終于頹然倒下,掙扎不得,立刻被人撲上去用刀戳入了眼窩。
殺人者和被殺者的身份不斷調換,雙方都在迅速死亡,那些小型妖術已經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雙方軍隊數量都在迅速消減,而各自后方,援兵也在不斷的被投入其中。
雙方一時陷入僵持,但這只是戰場的中心,滄江之中,一只大鉆風率隊親自,撲入了人族的灘涂戰場。這是百目將軍手下的五名大鉆風之一,蜂妖陸離。
蜂妖出現,人族頓時大亂,蜂妖根本不落地與人廝殺,而是翱翔空中,不時射出密密麻麻的蜂針,中針者仰面便倒,跟隨其后的小妖沖將上來,立刻砍死,雙方戰線迅速朝著河東推進。
鬥磐二話不說,大吼一聲:“跟我沖!”立刻身邊便圍起了一群士卒,迎著妖族而去,可還不曾靠近,一陣蜂針飛過,全數翻倒,就連鬥磐也未幸免,跟著便被小妖砍了腦袋。
姬彧看得清楚,不等下令,已有煉氣士踩著渡葦迎了上去,雙方在半空中展開了廝殺——大鉆風的實力至少都是怪妖中階,妖力非常,但人族煉氣士卻憑借各式各樣的靈器靈寶,與其周旋,并不濟明下風。
單憑實力或者蜂妖更強,但東境邊軍出來的煉氣士個個都身經百戰,招數千奇百怪,層出不窮,一時間雙方殺得難分難解,而人族也終于在逼退了數十丈之后,由一隊新沖上去的兵將止住了頹勢,和妖族糾纏在一起。
頭頂是各種層出不窮的妖術道術,江面是無數的小妖奔馳,灘涂上一片血腥,刀光劍影閃動紛呈,喊殺震天,混以各種不同的獸吼、嗥叫、慘叫,哀鳴,人族的軍鼓震天徹地,妖族咆哮聲動,天地變色。
百目將軍揮動手臂,將一支又一支的妖族趕上鱉背,朝著對岸進發,而姬彧也在同時緊張的調動人馬,朝著各處投入,竭力遏制敵人攻擊。
戰場已經徹底混亂,不光是灘涂,就連堤岸上也發生了零星戰斗,象妖最終還是憑借巨大的身軀優勢沖到了岸邊,然后被絞殺,而鬥磐也終未失言——烈風騎全數死于這片灘涂,無一幸免,甚至尸體都被絞碎沖走,戰后能找到的十不存一。
缺少了機關獸和各種器械的相助,人族終究還是比妖族遜了許多,雖然妖族只投入了不到三萬人馬,但人族已經竭力,而且頹勢漸顯,顯然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那灘涂絞肉機已經變成了純粹的人族屠宰場,人族投入的士兵已經超過了十萬,但縱如此,三萬妖族還是將人族壓制,然后突進,雖然姬彧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可即便如此,還是即將敗亡……
但是姬彧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依舊穩穩的坐在高處,冷眼看著灘涂的廝殺,并沒有將最后一只騎兵派出,即便那些收攏的潰兵已幾乎殆盡,卻始終未動。
他未動,那些親衛自然不動。
最后一支軍隊終于投了進去,妖族依舊緩慢推進,兵力始終補充在三萬左右,并未增加,姬彧終于有些忍不住了,面對身后焦急的目光,他緩緩舉手,另一名騎兵師將,封狼騎師將衛藺,立刻出現在了姬彧的面前,高聲道:
“末將聽命!”
姬彧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著身后已經整裝待發,滿面肅穆的封狼騎兵,忽然高聲叫道:“眾將士聽令!”
“喏!”五千人齊齊大吼,聲徹天地!
“敵何在?!”姬彧開始怒吼。
似乎下意識般,姬彧話音剛落,包括衛藺在內,一并親衛,與遠下方列隊的東境騎兵,立刻用盡全身氣力大聲的喊了出來:
“敵在前!”
“敵在前!!”一聲比一聲更大,一聲比一聲更響,到了第三聲響起,每個士兵已經卯足了氣力,用盡全身血脈在發出那聲怒吼!
“敵在前!!!”
喊聲響徹云霄,所有東境士卒都知道,這是源自老將軍的‘臨敵死問’,如此發問,所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那便是——
敵在前,帥親往!
姬彧要親自上陣,與之同戰,這場戰斗那便只有兩個結果,敵退,得勝而歸,或者兵敗,與子俱亡!
所有士兵都感覺周身鮮血沸騰,并非每個士兵都有和將軍同袍的機會,但是現在,這場死斗已經到來,非但他們要拼命,將軍也同樣要親自拼命!
終于,姬彧喊出了老將軍標志性的最后一句:
“吾所欲?”
“汝何欲?”
“向前!向前!向前!!!”
不光是東境騎兵,就連灘涂中,堤壩上,那些尚未死去,仍在拼死戰斗的士兵,齊數發出了怒吼,不斷反復,咆哮聲聲!
“向前!”姬彧拔出了長劍,高舉空中,然后邁步朝著灘涂開始前進,最開始是步行,然后速度漸漸加快,最后已經極快的奔跑起來,而他的身后呡嘴緊隨的便是那一并親衛,再是數也數不清,人族的最后一支守軍。
妖族已經即將沖出灘涂,終于和這只軍隊撞在了一起,立刻爆發出了慘烈的廝殺,或者因為以逸待勞的關系,或者因為氣勢高漲,戰力勃發,或者因為姬彧作為箭頭,確是發揮了非比常人的實力,只是一個沖鋒,便將妖族逼退了十余丈,重新在灘涂中絞殺成團。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在帥帳背后的高處,姬彧的副將正帶著數名親衛,用力的掀開一堆破草,露出了下面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垛柴火。
“點火,放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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