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圍是漢高祖劉邦平生所遭遇的危機之一,不聽賢臣勸阻的劉邦率兵冒進,這才導(dǎo)致三十二萬漢庭大軍中了冒頓單于的誘兵之計。
冒頓單于這位強大的匈奴霸主,鳴鏑弒父建立草原霸權(quán)以來,時常侵襲漢地,給劉邦和呂后這兩口子都帶去了侮辱,其中以國書羞辱呂后更是名載青史,口口相傳。
若不是張良獻計,周勃和樊噲率兵拼死營救,劉邦被圍白登山不止七天七夜。
張遼踩踏在白登山孤峰之上,北望長城,心中無比暢快。
置身于鄔堡之內(nèi),他的心胸不自覺似乎局限在了小小的鄔堡之中,這是鄔堡壁壘帶給他的物理禁錮。
正如蜿蜒曲折的長城,同樣是一種物理禁錮,無數(shù)王朝耗費巨大的代價修筑長城,就是想把自己保護起來,不受草原民族的侵襲。
這種被動的防御性措施的確偉大,也能起到防御的效果,但是中原王朝一旦衰弱,或者草原興起百年難遇的雄主,雄偉長城所能起到的防御效果實在是孱弱。
處于長城的保護之下,容易萌生懶惰,消磨進取銳意。
沒了憂患意識,連僅有的堅墻也保護不了自己。
如今的大漢朝局就是如此,鮮卑馳馬南下,踏過長城直撲長城以南燒殺搶掠,用野蠻破壞著文明。
無數(shù)的長城關(guān)隘成了擺設(shè),只能起到一定的防御效果,再也沒有了震懾之威。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張遼的腦海當(dāng)中詩詞閃爍,口中忍不住呢喃出聲。
張刑、張戚、曹性和楊丑矗立在左右兩側(cè),見張遼沉思遠望,只能默不作聲。
詩詞一出,四人驚為天人的同時,心田激昂澎湃。
“飛將軍李廣已經(jīng)遠去,難道司馬要扛起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重擔(dān)嗎?”曹性在心底這般嘀咕,目光前所未有的炙熱。
張遼率領(lǐng)四屯兩曲騎卒離開張氏鄔堡之后,就成了軍司馬,張氏部曲的建制自然是效仿漢室軍制,在軍中,即便是張刑和張戚也不敢隨意的稱呼,只能以軍職尊稱張遼。
國恒以弱滅,漢獨以強亡。
這是振奮人心的青史名句,每每讀到都讓人心潮澎湃。
只可惜,漢之強不在于天子,而在于漢末諸侯。
不論天下的其他州郡,單以涼州來說,若是董卓、韓遂、馬超、華雄、李傕、郭汜、段煨、牛輔等悍將在一個英明的天子手中,再佐以李儒和賈詡這樣的智者,就憑出自涼州的這些英才武將,就能夠震懾邊疆,讓胡騎膽寒不敢犯邊。
只可惜,天子太過昏庸,靠著寵信身邊的宦官從外戚手中奪權(quán),然后一味的倚重宦官,致使如此多的驍將智者對漢室天子心生失望,從而鋌而走險,直到走向反叛漢室的地步。
張遼清楚的記得,并州牧高干盤踞并州一隅之時,正是匈奴肆虐并州的時候,曹操不得已撤銷定襄郡、云中郡、五原郡、朔方郡四郡之地,只得在太原郡內(nèi)劃出兩縣安置四郡殘存下來的士民。
張遼覺得自己有責(zé)任,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即便前路荊棘滿布,艱難險阻擋路,他都要奮力一試。
一瞅見張遼轉(zhuǎn)過身來,楊丑抓耳撓腮迫不及待地問道:“張司馬,你思考了這么久,可是要效仿前漢李廣舊事,鎮(zhèn)守于邊塞狙殺胡騎,直到胡騎膽寒不敢南下而侵犯?”
“這不是我輩武人的心愿嗎?”張遼反問。
“不教胡馬度陰山這句詩我喜歡,宛如一道霹靂直擊心田,讓人甚是提氣,也為效力于邊關(guān)的將校們指明了方向,僅僅就這一句詩就讓我立下了志向,定要將胡馬趕出陰山以南。”
楊丑有些失態(tài),難以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緒,大聲宣泄道:“若是真的能夠做到不讓胡馬南度陰山,雖死而無撼。”
前漢李廣曾擔(dān)任過雁門郡太守,殺的胡騎不敢南下而牧馬的往事在邊地郡民口中代代相傳,論起李廣對邊郡的貢獻無人不敬服。
楊丑親身遭遇鮮卑入侵不久,親人的血跡在他的心頭還沒有干,若是能夠如李廣那般馳騁于邊地而無敵,殺的胡人屁滾尿流,這是何等的瀟灑和快活。
只要想一想,他就覺得自己的血在快速的燃燒著。
快意恩仇的生活方式確實讓人暢快,張遼明白,楊丑若是能夠做到給慘死的父親報仇,又能縱橫于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后縱馬回營飲酒酣睡,這樣的日子確實有滋有味。
“我們一起奮斗吧,等我們實力強大之后,一定能夠?qū)崿F(xiàn)這個目標(biāo)。”張遼言辭鑿鑿的保證。
“萬里長征人未還這樣的詩句就讓人提不起氣來,實在是太悲壯了。”楊丑話音一轉(zhuǎn),對于讓他心生悲涼氣息的句子很不滿意。
“你懂個屁,不悲壯何以顯示英雄志氣,反正我是喜歡。”
曹性爆了一句粗口,話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張遼數(shù)落,見張遼沒有指責(zé)的意思,于是繼續(xù)教訓(xùn)楊丑道:“以后多識幾個字,多讀幾卷書簡,對你大有助益。”
“是,曹曲長。”
楊丑只能弱弱的答應(yīng),同時縮了縮腦袋。
他也覺得自己太過得意忘形,都敢胡亂評價張司馬的詩句,實在是不該。
“張司馬,屬下請令率領(lǐng)一支輕騎打探白登山以北的虛實,若是有機可乘,可以掃蕩一下小部落,以便充我軍資。”曹性請求出擊的將令。
“不急,再等一段時間。”張遼不急不慢的說道。
“等什么?”
曹性急忙追問。
張刑、張戚和楊丑也露出好奇之色。
至于具體等什么,張遼不會告訴別人。
檀石槐死后,鮮卑部落聯(lián)盟已經(jīng)趨于分崩離析,再也沒人像檀石槐那樣將各部落雜糅在一塊。
如今,和連這位新的鮮卑首領(lǐng)無法彈壓強大的部落首領(lǐng),再加上和連貪財好色,無論是武力還是智力都不如自己的父親檀石槐。
和連為了鑄造在鮮卑部落當(dāng)中的威勢,只能以武立威。
很快,和連將會死于涼州北地郡。
檀石槐在草原的威望將會進一步削弱,到了那個時候,鮮卑強大的過程當(dāng)中所擠壓的夫馀、匈奴和烏桓等民族將會興起,壓縮鮮卑部落的生存空間。
到了那個時候,張遼將會再無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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