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進(jìn)村，便驚動了許多人。
人們都跟著過來看熱鬧，聽衙役說夏曦殺了人，頓時都驚的夠嗆。
琪兒正在點(diǎn)炭盆，看衙役銬住了夏曦，小小的身體朝著衙役撞過來。
拷人的衙役不防，被撞了個仰面朝天，頓時急眼了，爬起來，一腳朝著琪兒踹了下去。夏曦把琪兒拉去了一邊，他這一腳，正好踹到夏曦身上，夏曦接連后退了幾步，撞到了門框上，疼的悶哼了一聲。
衙役還覺得不夠，罵罵咧咧的，還想著再踹，“小兔崽子，反了你了，竟然撞老子。”
旁邊一名衙役阻止他，“算了，張爺和他們關(guān)系不錯，別回頭惹火了他。”
拷人的衙役這才收回腳，把掉落在地上的鏈子撿起來，使勁一拽，把夏曦拽了一個踉蹌，這才覺得滿意了，轉(zhuǎn)身。
夏曦迫不得已跟著走，琪兒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服跟在一邊。
“柱子，蘭兒，看好琪兒。”
兩人趕緊上前，琪兒拽住不撒手。
“琪兒聽話，娘跟你保證，很快就會回來。”
“娘。”
琪兒哭著喊。
“聽話，你去找張爺。”
琪兒這才松開手，眼睜睜看著夏曦被帶著走遠(yuǎn)，哭著催促柱子，“柱子叔，快點(diǎn)，我們?nèi)タh城。”
柱子把琪兒推給蘭兒，轉(zhuǎn)身就往家里跑，抖著手把馬車套上。讓蘭兒和琪兒上了馬車，高高的揚(yáng)起鞭子猛抽了下去，馬兒吃痛，撒開蹄子就跑。
都是走的大路，馬車很快追上了衙役，看夏曦被鏈子拉著，走的很是吃力，柱子心里一酸，咬牙又狠狠抽了馬兒一下，馬車直接從幾人身邊飛奔了過去。
“娘的。”
拷人的衙役罵，“一個鄉(xiāng)巴佬竟然有馬車，比我們這些吃官糧的還威風(fēng)。”
旁邊的幾個衙役不說話。這張渾仗著是縣太爺?shù)挠H戚，整日里在縣衙里耀武揚(yáng)威，來時他們幾個便建議，不用給夏娘子拷上，可他不聽，非要如此，他們幾個勸了也沒用。
“快走！”
張渾把火發(fā)在夏曦身上，猛的拽了一下鏈子，夏曦被拽的踉蹌了一下。
……
柱子趕著馬車進(jìn)了縣城，直奔張爺家，一進(jìn)門，便大喊，“張爺，不好了，嫂子被抓起來了。”
砰！
他的話聲落，門一下被打開，張爺從屋里大步出來，“怎么回事？”
“衙役說嫂子殺了人，拿了他，如今正在來縣城的路上。”
“你們怎么來的？”
張爺邊往外走邊問。
“趕馬車。”
“你跟我走，蘭兒，你和琪兒留下，我不回來，你們哪里也別去。”
“知道了。”
蘭兒應(yīng)。
琪兒掙脫她，快步跑著追上張爺，“我也要跟著去！”
張爺腳步頓住，看他，神色嚴(yán)肅，“你去了只會添麻煩。”
琪兒抿緊了嘴唇。
張爺大步往外走，吩咐，“把大門從里面閂上。”
……
柱子趕著馬車，按原路返回，幾乎往回走了一大半后，才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幾名衙役。
夏曦踉蹌的跟在后面。
張爺心急如焚的坐在車轅的另一側(cè)，看此情形，直接一躍而起，幾個起落便到了幾名衙役面前。
幾名衙役一驚，紛紛抽出腰間大刀……“
“是我。”
說話間，張爺已經(jīng)停下。
另外幾名衙役松了一口氣，把大刀收起來，唯有張渾，還拿著晃著，很是警惕的看著張爺，喝問，“你敢劫人？”
其余幾名衙役假裝望著遠(yuǎn)處，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張爺身手好，朋友多，人仗義，就連縣太爺都給三分面子，偏偏這個張渾眼皮淺，敢這樣對張爺。
張爺并沒有理會他，眼光落在夏曦身上，發(fā)絲凌亂，喘著大氣，雙手被拷著，手腕已然紅腫。
收回目光，張爺抱拳，對著張渾，“兄弟，賣給我個薄面，把人松開，我先帶去縣衙門口等你們。”
張渾早就看張爺不順眼了，一個不入流的在街上的混混，憑什么得了縣太爺?shù)难郏?dāng)下臉一耷拉，“不行，她是重犯，不能交給你。”
張爺深吸一口氣，壓著心里竄上來的火，“她只是一個弱女子，怎么會……”
張渾手一揮，“少給我來這一套，我說不行，就不行。”
“真的不行？”
張爺語氣已經(jīng)隱隱發(fā)怒，偏偏張渾還沒有聽出來，斗雞眼一瞪，“我說不行，就是不……”
話沒說完，人已經(jīng)飛了出去，咚的一下落在地上。
另外幾名衙役腳動了動，感受到張爺外泄的怒意，便沒有邁出去。
張爺把拷著夏曦的鏈子打開，“人我?guī)ё吡耍搅丝h衙，我自會給大人交代。”
另外幾個衙役自當(dāng)沒看見，直到張爺帶著夏曦上了馬車，幾人才跑去張渾身邊，把他扶起來。
張渾這一下摔得不輕，斗雞眼都變了，幾人忍住笑，搖晃他。
“攔、攔住他。”
張渾還不死心的指著馬車喊，
沒人應(yīng)他。
……
夏曦坐進(jìn)馬車內(nèi)，張爺坐去了前面，說柱子，“趕慢一點(diǎn)兒。”
柱子慢慢趕著馬車。
走了一段路后，感覺夏曦得氣息平穩(wěn)了，張爺微側(cè)身，詢問，“到底是什么回事？”
“俞義的毒計(jì)。”
只一句話，張爺便明白了，聲音放柔了一些，“別怕，有我。”
夏曦沒回應(yīng)，閉著眼，靠在車壁上。
俞義昨日一計(jì)沒成，今日又來一計(jì)，看來不把她至于死地誓不罷休。
……
馬車一路到了縣衙門口，夏曦下來，張爺讓柱子把馬車趕回去，“趕去我家后院，今日你們也別回去了。”
柱子應(yīng)著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去了張爺家。
張爺領(lǐng)著夏曦進(jìn)了縣衙，縣太爺端坐于公堂上，聽到動靜，抬眼看來，見是兩人，十分意外。
“張澤，你這是……”
張爺進(jìn)了大堂，拱手，“大人，不知夏娘子犯了何罪？”
“有人狀告她殺了人。”
“不知是何人告她？”
縣太爺揮手，一名婦人上前來，噗通跪在地上，“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為民婦作主啊！”
張爺瞇了瞇眼，“這位是……”
“民婦是縣城東五里處曹家村人，我家那口子是跑馬車的，昨日，這夏娘子雇了我家的馬車，誰知，誰知，我那口子竟然被殺了，有人看到是夏曦所為。”
“何人看到？”
一人被抬上來，身穿粗布衣裳，衣裳上打滿了補(bǔ)丁，在看到夏曦時，身體劇烈的抖了起來，目光也垂了下去，落在眾人眼里就是害怕的，卻沒人知道他垂下的眼光中都是恨意。
夏曦一眼認(rèn)出了他是昨日攔截馬車之人，嘴角勾了勾。
來人被放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咳嗽了幾聲，這才啞著聲音說，“家中小女昨日生了重病，小的急匆匆的來縣里請大夫，沒想到半路看到了這個女人殺人，小的跑過去阻止，遭到她的毒打，要不是小的裝死躲了過去，恐怕也早就沒命了，還請青天大老爺為小的作主，嚴(yán)懲了這狠毒的女人。”
“張澤，你可聽清楚了？”
縣太爺擺著官威，明顯著是信了他們的說辭，讓張爺不要再多說了。
張爺上前一步，盯著作證之人，目光幽深，夾著寒光，“你真的看清楚了，就是夏娘子所為？”
作證之人一個勁的點(diǎn)頭，“小的看清楚了，就是她，沒錯。”
“好，那我問你，她一個弱女子，是怎么把你一個壯漢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她手里有兇器。”
“什么兇器？”
作證之人脫口而出，“匕首！”
張爺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是匕首？”
“我、我、我……”
作證之答不上來，唯恐露了馬腳，連忙高聲喊，“求青天大老爺為小民作主啊！”
告狀的婦人也跟著喊，“求青天大老爺為小民作主！”
啪！
縣太爺一怕驚堂木，“好了，張澤，退下！”
“大人！”
張爺還要再說什么，縣太爺怒喝，“退下！”
張爺站著沒動。
張渾一溜煙的從縣衙外跑進(jìn)來，一眼看到張爺在，斗雞眼里冒出光，“老爺，快把他抓起來，他半路劫走了人犯，還打傷了我。”
“此事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其余幾人都可以作證。”
“來呀，把張澤拿下，押入大牢！”
一眾衙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沒有一人上前。
縣太爺氣得一怕驚堂木，“來呀，拿下！”
衙役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上前，把張爺拿住。
“押下去！”
張爺被帶了下去。
縣太爺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張爺反抗，堂上這些衙役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又重重的一拍驚堂木，“夏氏，你可認(rèn)罪？”
“認(rèn)如何，不認(rèn)又如何？”
“認(rèn)了，簽字畫押，等候秋后問斬，不認(rèn)，就要受皮肉之苦。”
夏曦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大人，我倒是想問問，我為何要?dú)④嚪颍秦澦X財(cái)？還是與他有仇？”
縣太爺被問住。
“既然我一不貪財(cái)，二與他無仇，我想問問大人，我為何要?dú)⑺俊?br />
“這……”
夏曦往前走了一步，到了作證之人面前，咄咄相問，“你既然看清楚了，那我問問你，我殺人時，用的是左手還是右手？車夫有沒有反抗？你是怎么勸阻的？”
“我……”
作證之人頭上冒出了汗。
夏曦猛然轉(zhuǎn)身，對著縣太爺，“大人，既然他都說不上來，那他就是做偽證，這樣的人應(yīng)該先打十大板！”
“我說的上來！”
作證之人一聲喊，唯恐眾人不相信，急切的說道，“你殺人時用的是右手，車夫有反抗，可你太狠了，匕首刺在他的身上，我上前勸阻說讓你得饒人是且饒人，你急了眼，所以連我也想殺。”
“好，既然如此說，那我再問你，我捅了他幾匕首？都捅在什么位置？”
“這……？”
作證之人又答不上來了，額頭上冒出汗。
夏曦還要再問，作證之人忽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縣太爺，……
一眾衙役，……
還敢不敢做的再明顯一點(diǎn)兒。
啪！
一拍驚堂木，縣太爺下令，“先把證人抬去醫(yī)館救治，犯人暫且收押，明日再審。”
夏曦被帶了下去，證人也被抬了下去，大堂上靜下來，縣太爺癱在了椅子上，掏出帕子，擦著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他身為縣令，這幾年在平陽縣雖沒有什么大的功績，但也沒有過錯，更沒有草菅人命過，如今卻……，想到一早月柔讓人送來的信，縣太爺?shù)暮沽鞯母嗔恕?br />
……
大牢，昏暗潮濕。
夏曦被單獨(dú)帶進(jìn)一間牢房，里面隱隱約約透著點(diǎn)燈光，地面上鋪著幾根稀疏的稻草。
獄卒把牢門打開，態(tài)度還算不錯，“進(jìn)去吧。”
夏曦走了進(jìn)去，獄卒把牢門鎖上，“這里不比外面，老實(shí)一點(diǎn)兒，少吃點(diǎn)苦頭。”
說完，掂著鑰匙轉(zhuǎn)身走了。
來到另外的一間牢房外，對著里面的張爺點(diǎn)頭哈腰，“張爺，照您的吩咐給了她一間單獨(dú)的牢房，您放心。”
張爺點(diǎn)頭，“多謝。”
“不謝，不謝。”
獄卒擺著手，“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小的一定盡全力辦到。”
張爺再次點(diǎn)頭，衙役點(diǎn)頭哈腰的退下。
張爺倚墻而坐，看著那間牢房的方向。
……
落塵山莊。
天色黑了下來。
早早的吃過晚飯，風(fēng)澈便命人擺上棋盤，自己跟自己下棋，但今晚明顯的有些心不在蔫。
每走兩步，便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一直到天色漸晚了，還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風(fēng)澈臉黑了下來，把棋子往棋盤上隨意一扔，“風(fēng)安！”
外面無人應(yīng)。
這才想起風(fēng)安還在書房外罰跪，揚(yáng)聲喊，“來人！”
一名下人推門而進(jìn)，動作很輕，“少爺！”
“去吧風(fēng)安喊來。”
下人應(yīng)聲退下，沒過多大一會兒風(fēng)安進(jìn)來，“少爺。”
風(fēng)澈沒頭沒腦的一句，“你去接夏曦過來！”
風(fēng)安愣了一下。
“怎么，沒聽懂？”
“屬下這就去。”
風(fēng)安轉(zhuǎn)身出去。
風(fēng)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睛瞇起來，心中一片漪漣。
……
大牢內(nèi)，獄卒提著飯過來，犯人們爭先恐后的過來搶飯。
獄卒不耐煩的吆喝著，一一分發(fā)完。
而后到了張爺這邊，把籃子里放置在一邊的單獨(dú)的一個碗往他面前一放，而后給他舀了一勺稀飯，“你的。”
燈光黑暗，張爺卻看清了他的臉，不是認(rèn)識的，眉頭動了一下，“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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