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雍那么多名額,監(jiān)生要如何錄取?
嚴(yán)成錦和朱厚照決定去良鄉(xiāng)藏書閣看讀書人的反應(yīng)。
半途中,遇到一個讀書人在不停咒罵,似乎在對一棵歪脖子樹發(fā)泄不滿。
下一刻,朱厚照湊近轎子的窗口,那認(rèn)真的表情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老高,那書生好像是在罵我。”
嚴(yán)成錦想了想,“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厚照眨了眨大眼睛,老高這狗官真想揍死他。
嚴(yán)成錦雖是這么說,卻撩開轎簾看了一眼,一個書生站在樹下坡口大罵,好似那棵歪脖子柳樹就是朱厚照。
“你為何要辱罵當(dāng)今皇帝?”勒馬走近,朱厚照有些不樂意了。
增添一座國子監(jiān),卻遭人辱罵,朕不服!
若不說出緣由來,他定要親手“他宮”了這個書生,再送去神宮監(jiān)掃地。
書生心虛的轉(zhuǎn)身看看。
平時這條近道沒有人來,此刻卻停著一輛雙駕馬車,三幾個隨從緊隨其后,像大戶人家的子弟。
“在在下沒有罵。”
“朱厚照這個狗皇帝,不思天下蒼生,費數(shù)十萬金給唐宋使臣,得香料存于宮中驕奢淫逸,寵幸劉淑妃誤國誤國啊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朱厚照眉飛色舞的念了一遍。
“罵得真好。”嚴(yán)成錦由衷感嘆。
朱厚照:“”
谷大用:“”
書生臉頰紅紅的,被告到衙門興許會砍腦袋,可聽到馬車上的人說罵得好,頓時放下心來。
“兄兄臺也不滿當(dāng)今朝政?”
嚴(yán)成錦點點頭,道:“嗯,你罵得不錯。”
書生一聽這話,手上的動作也頓住了,作揖行禮。
“想不到,還有與我見識相同之人。”
看對方坐著馬車又帶仆從,是士紳子弟,士紳不太喜歡朱厚照成日改制折騰,這是真的。
而且對方說罵得好,若告到衙門,要按同罪論處。
心中并未起疑心。
朱厚照翻腿下馬,似乎明白了嚴(yán)成錦的用意,疑惑:“朱厚照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罵朱厚照?”
“新皇在京城西區(qū)設(shè)立西雍,浮華而無實用,科舉名額有限,怎可能網(wǎng)絡(luò)天下所有的真才?
許多士子不能通過科舉為官,又怎么造福百姓?
兄臺,你說朱厚照該不該罵?”書生反問。
朱厚照摸著下巴,“可你為何不罵太上皇啊?”
“等我罵完朱厚照,就罵朱佑樘。”
嚴(yán)成錦:“”
朱厚照頓時樂了,心中的不悅也煙消云散,頭一回遇到一碗水端平的書生,摟著書生的肩膀,“你叫什么?”
“在下張驄。”
書生作揖后,看向朱厚照:“兄臺叫什么?”
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叫朱厚照啊。”
“你爹可是叫朱佑樘?”書生后退一步。
“嗯。”
嚴(yán)成錦陷入思索之色,聽口音不能辨字,這個張沖,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張驄?
朱厚照想揍一頓這個書生,可周圍卻尋不到麻袋,嚴(yán)成錦的示意下,兩人打馬去了良鄉(xiāng)衙門。
良鄉(xiāng)小院。
泡上一壺春茶龍井,嚴(yán)成錦在院中的石凳上飲茶。
不多時,葉準(zhǔn)把那書生的宗卷拿來,嚴(yán)成錦看了眼,府試和院試落榜好幾回。
“確有個叫張驄的書生,在牙行的廂房住了半年。”
“老高,你方才為何不讓朕揍他?”朱厚照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他或許是個人才。”
這狗官,罵朕的人就說是人才。
朱厚照輕哼一聲,可仔細(xì)想想,喜滋滋道:“那朕更要閹了他做伴伴。”
“”嚴(yán)成錦。
奉天殿。
太上皇弘治微微抬頭,看見小太監(jiān)走向蕭敬,“新皇和嚴(yán)成錦出宮了?”
如今,那逆子出宮已成家常便飯。
只要和嚴(yán)成錦在一起,他便不擔(dān)心折騰出什么亂子,嚴(yán)成錦那個家伙是不敢縱容新皇犯律的。
蕭敬聽完,臉上一陣青白。
“方才在良鄉(xiāng)的小道上,有人罵新皇和太上皇。”
啪嗒!
太上皇弘治手中的疏奏重重的按在書案上。
蕭敬感覺一陣涼風(fēng)吹來,后背的衣裳有些粘稠。
只罵新皇,說不定太上皇問一句就過去了。
這個書生真是活膩了,居然敢罵兩代皇帝。
“奴奴婢將他抓下獄。”
朝廷固然有許多弊政,可這樣罵皇帝就等于煽動民意,與白蓮教沒有什么區(qū)別。
太上皇弘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眼神一直凝視著殿外的白云。
良鄉(xiāng)的客棧。
張驄回牙行收拾行囊,卻見房屋中空無一物。
幾個彪形大漢給他套上黑袋,押了出去。
嚴(yán)成錦看見牟斌,對著朱厚照道:“新皇不妨將他救下來?”
牟斌親自來良鄉(xiāng),定是太上皇的意思。
只有朱厚照才敢攔著。
“一萬兩!”朱厚照開出一個很貴的價格。
他有種預(yù)感,這個書生落到老高手里,會更慘,才愿意幫忙。
“十萬。”
朱厚照瞪大眼睛,頓時跑去攔住牟斌的去路,“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人。”
牟斌面部僵硬,卻沒有給朱厚照面子。
紫禁城,一處偏殿中。
太上皇弘治坐在御案上,拿著一本書籍不急不緩的翻著,絲毫不浪費時間。
諸公站在大殿中,聽說有書生辱罵兩代皇帝,也顧不上稟報什么。
“太上皇,人帶來了。”
片刻后,一個書生踉蹌的走進(jìn)大殿中,打量著周遭的景物,看見穿著官袍的中年人,就知道這里是宮里。
“學(xué)學(xué)生見過太上皇。”
太上皇弘治抬頭看著他,一副虛心請教的表情,慈眉善目地問:“天下安泰,你為何還要罵皇帝?”
書生額頭一陣?yán)浜梗l(fā)出呼呼呼的聲音,顯然很緊張,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這時,朱厚照和嚴(yán)成錦也悄無聲息的走進(jìn)來,站在一旁。
等了許久,不見這個書生說話。
蕭敬看向太上皇,小聲問:“太上皇,可要用刑?”
書生身子一縮,渾渾噩噩的抬頭,“學(xué)生出口無狀,已經(jīng)悔過,請?zhí)匣署埫!?br />
太上皇弘治眸子微動,沉吟片刻,“你若能說出道理來,寡人就饒了你,誰也不許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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