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輕叩杯蓋，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余光淡淡地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兩局落敗，他仍舊不氣餒。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再三斟酌才能落子。

    唐清流不由回想起一開始與他對弈的場景。

    那時他沒坐多久，就動來動去，心思時不時會被窗外的飛花落雪給吸引走。

    不像如今，能陪自己一坐就是大半日。

    當時接下任務時，唐清流以為不用三日他就跑了。

    未曾想到，他能堅持到今日。

    并且，顯露出弈棋的天分。

    只不過這份惜才，并未讓唐清流對他心慈手軟。

    “世子，你又輸了。”

    “怎么小爺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你的陰謀詭計？”

    絞盡腦汁后的脫力，令寧毓初喪氣地靠坐在椅背上。

    唐清流揚起眉眼看著他：“我周歲時就開始摸棋子，故而你并非輸給了現在的我，而是輸給了我與你之間相隔的十三年，若你想贏了我，那就得加倍努力，至少得縮短這些年的距離。”

    寧毓初怔愣地看著他。

    他三個月的棋藝，想贏過這位帝京棋界的佼佼者，的確是癡心妄想。

    可這十三年，是他想跨越就能跨越得了的嗎？

    這個認知，令人無比失落。

    唐清流淺笑道：“不過，你能下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他頓了下，直視寧毓初的眼睛，眸光蘊藏著欣慰微光，朗音溫潤道。

    “梁王世子，恭喜你出師了。”

    直到人走后，寧毓初才漸漸回神。

    他出師了？

    所以他是得到肯定了？

    他激動得蹦跳起來，握拳揮舞了幾下。

    太不容易了！

    興奮到一半，看到倆書童驚呆地望著自己，他身形僵住，唇扯了扯。

    他靈光一閃，立即順著姿勢扭動腰腹，揉著肩膀，自言自語卻是說他們聽。

    “坐了這么久，該松松筋骨了。”

    倆書童對視了一眼，這世子腦袋是不是有坑？

    接著兩人手腳麻利，迅速地搬走東西，連一刻都不敢多待。

    寧毓初：……

    這時唐明愚抱著卷子進來，還回頭看了眼：“小松小柏怎么跑這么快？見鬼了？”

    話落他就看到寧毓初黑如鍋底的臉。

    “世子，你也見鬼了？”

    “見你個大頭鬼！不想跟你說話，快發卷子，不要磨磨蹭蹭！”

    唐明愚：……頭一次見到這么想考試的人。

    書房內。

    昭陽帝弓著腰站了近一個時辰，差點走不動道。

    還是唐太傅扶著他回了位置上。

    “到時候讓人給你演示一遍不就得了，非得自己盯著，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

    唐太傅脾氣一上來，才不管他是不是九五之尊，先批一頓再說。

    “朕沒事，過會就好。”

    見老友這樂呵呵的樣子，唐太傅也是沒脾氣。

    “看來你還挺滿意的。”

    昭陽帝頷首感嘆道：“弈棋很考驗耐性，能讓他坐得住，朕就已很滿意了，沒想到結果這般喜人。”

    唐太傅頷首：“的確是。”

    昭陽帝想到什么，渾濁眸眼閃了閃：“都說弈棋弈的是人心，墨書，你養了頭小狐貍。”

    “說得好像你不是狐貍似的。”

    兩只老狐貍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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