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傳承已有百年,乃是當初第一任女帝奪得皇位時,立下潑天功勞的忠臣。
到了這個位置,頭上是就是陛下,身邊幾個勛貴也知根知底,所以幾乎沒人敢招惹。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臉被打的有些狠了。
人販子生意所帶來的收益,對慶國公來說自然不算什么,他那幾個孩子也根本看不上,但對于老管家張遠來說,卻是個不大不小的財路。
不過,在得到下人傳來的稟報后,這位在國公府服侍了一輩子的老頭,第一個反應并不是派更厲害的人去報復,而是找到了自家二少爺,張勻水。
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五官還算俊朗,就是嘴唇上的絨毛,破壞了這份和諧感。
張遠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之后,張勻水思索了一陣,并沒有如老頭想象中那樣,直接揮手讓他自己處理。
“你說的那人,是不是住在西市一家名叫好再來的客棧中?”
“回稟少爺,的確如此。”
“暫時不要招惹他,這件事先放下吧。”
張遠錯愕抬頭,眼中滿是不解,但他沒問,而是十分痛快的應了一聲,然后便告退離開了。
能在慶國公府做這么多年管家,張遠就算稱不上老奸巨猾,也可以放得一句城府深沉了。
所以對這個結果雖然驚詫,但他很快就擺正心態接受了。
張勻水目送他離開后,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桌案上的信紙。
上面寫的是王陸如何被李家發現,然后又通過楊凌舉薦給了女帝,再到后來以佛法勝出無缺僧等諸事。
被陛下看中的和尚,他可不想去動,幾個人販子而已,死了就死了。
“你的法號是什么?”
“無天?”
“無天!?”
“沒錯。”
“那寺廟牌匾上該掛什么?”
“就叫林隱寺吧。”
“無天和尚,這么多孩子,你都準備帶去寺廟里?”
“沒錯。”
“可里面還有女孩。”
“佛眼中沒有性別之差。”
“可你不是佛。”
“以后就是了。”
“但現在還不是。”
“終有一天會是的。”
楊凌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杯中酒喝了個干凈。
在他身后,還有一群身穿玄底勁裝的武夫,都是中三境的高手。
這次壓過田化雨一頭,楊凌原本岌岌可危的地位,重新鞏固了下來,甚至比以前更穩。
所以對于王陸,他是帶著幾分親近意味的,尤其兩人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下。
但不知怎的,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此在寺廟動工后,就來到了這里,打算好好聊一下。
“陛下過段時間可能會宣你進宮。”楊凌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什么時候?”
王陸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甚至可能是一個月后,這個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必然會見你,同時也會見無缺僧,我希望你能再壓他一次,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楊凌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說了出來。
“好。”
王陸點了點頭。
楊凌很滿意,輕輕拍了拍手,身后立刻走出一個武夫來,他手中還提著木盒。
“這些就當雜家給佛祖添的香油錢。”
楊凌打開盒子,里面是整齊碼放好的金子,足有數十個。
“多謝。”
王陸沒有拒絕,將盒子收下了。
“你要小心,無缺僧師門勢力不小,下次你們見面,他應該會有很多幫手。”
楊凌再次叮囑了一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他走的很匆忙,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卻沒有處理的事。
王陸目送他離開,轉頭看向一群孩子。
小家伙們洗干凈了身子,又在關紀關老板的幫助下,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套新衣裳。
他們很興奮,嘰嘰喳喳的說著話,雖然幼稚,卻充滿了童趣。
王陸覺得挺好,所以就沒有打擾,而是去了后廚。
“這個給你!”
關紀看著他手中的一錠金子,然后用懷疑的語氣說道:“你在羞辱我?”
“沒有,只是覺得該給。”
王陸搖了搖頭。
“那行,以后你來這里吃飯睡覺,可以更加理直氣壯一些了。”
關紀也是個爽利人,盡管他并沒有將這錢放在眼里,接過金子后,他繼續問道:“你以后就準備做和尚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我是個假和尚,喝酒吃肉百無禁忌。”
王陸將木盒夾在腋下,“等寺廟建好,我可能就要過去了,趁著現在有空,幫你把鋪子的事解決了吧。”
“這個好!”
關紀隨手將足以讓尋常百姓吃喝幾年的金錠扔在案板上,然后脫了外面的圍兜,與王陸一起出了后廚。
云真正在和孩子們說話,吹噓當初自己在江湖上有多了不起,和那些名滿天下的大俠仙子們,關系是如何如何的好。
瘦猴不信,就出言反駁他。
云真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跟他們扯著閑話。
看的出來,這家伙很喜歡這群孩子,不過,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憐憫。
關紀叫他看店,然后和下樓的王陸匯合,準備離開這里。
在一群孩子以及眼巴巴的目光下,兩人出了客棧。
“你那些鋪子在哪兒?”
王陸問道。
關紀笑著和鄰居打了聲招呼,然后才道:“東市,楊柳街。”
“像你這種擁有許多鋪子的人,在長安城里多嗎?”
“不多,也就兩三個吧。”
“那你來頭不小啊!”
“父輩留下的關系而已。”
關紀不太想說這方面的事情,所以轉移話題道:“我那間鋪子租給別人做生意,賣的是一些吃食,本來好好的,那對夫婦也不知道怎么了,將孩子殺了以后,就其實自殺,我去的時候,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擺在地上,血濺的到處都是,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臉上帶著后怕的神色,“后來那里就頻頻出現怪事了,租的人要么發瘋,要么就自殺,到了現在,那條街都沒幾個人敢走了。”
“沒有找人看嗎?”
王陸疑惑道:“像這種事,應該專門有人處理吧?”
“怎么沒找,我花了重金,請不良人里幾個大高手過來看,結果什么都沒發現,說那里好好的。
其中有一個和我父親關系不錯的,說要守一晚上,結果”
“結果怎么了?”
王陸挑眉道。
“唉,結果第二天他失蹤了,現在還沒找到人。”
關紀苦澀道:“這事驚動了很多人,可惜都沒有什么辦法,后來還是玄夜司找來一個道士,將那里徹底封住了,事情這才算告一段落。”
“以你的身家,應該不會在乎一間鋪子吧?”
王陸好奇道。
關紀嘆了口氣,“一間鋪子自然不算什么,但我父親那個朋友如今下落不明,怎么也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啊。”
王陸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交談間,在西市入口處上了一亮馬車。
趕車的車夫是個老頭,見到關紀后,他下車行了一禮,“老爺,您終于肯出來了。”
“走吧走吧,這次一定要將焦叔找回來。”
關紀的馬車從外面看沒什么稀奇的地方,但進去之后,才會發現里面別有洞天。
“不愧是有錢人!”
王陸摸了摸墊子前的香爐,味道很淡,但卻縈繞不散,人坐在里面不僅沒有絲毫憋悶之感,反而充滿了寧靜。
“身在之物罷了。”
關紀懶懶的靠在一旁,無所謂的說了一句。
王陸打量一番后,也沒在說什么,閉目等候起來。
過了大概一炷香時間,馬車停了。
車夫掀開簾子,沖關紀道:“老爺,已經到了。”
王陸跟著一起下車,發現他們正站在一條街轉角,外面是繁華鬧市,而眼前這條街卻只有寥寥幾人,還多是衣衫襤褸的乞丐。
“進去第五間鋪子就是我的了。”
關紀指了指里面,然后在前面帶路。
王陸跟著走了過去,發現那個車夫并沒有跟來,便轉頭看了過去。
這老頭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們,但不知怎的,那張臉很是僵硬,就像是被人用筆墨畫出來的一般,沒有絲毫生氣。
然而這個念頭才剛剛出現,老頭就恢復了正常,好似剛才的一幕只是錯覺。
他見王陸還望著這邊,便躬身行了一禮。
“怎么了?”
關紀停下腳步問道。
“沒什么,咱們過去吧。”
王陸搖了搖頭,跟著他來到了鋪子。
布滿了灰塵的大門上貼了封條,在前方的街道上,還有一灘褐色的痕跡,像血,又像別的東西。
整體給人一種十分荒涼的感覺。
王陸掃視了一圈,發現那些乞丐正死死盯著他們兩人,隨即又抬頭看天,發現不知道從哪里飄來了一片烏云,將太陽遮住了。
“走吧,我帶你進去。”
關紀說完就要上前撕下封條,王陸一把將他拉住,搖頭道:“先等等。”
“哦?怎么了?”
這是關紀第二次說出這三個字,不知怎的,王陸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太好的預感。
但他仔細感應了一番,體內的血靈并沒有任何異常發現,無比安靜的待在靈臺中。
“先看看情況。”
王陸轉身走到一名乞丐身邊,扔下幾個銅錢后問道:“你們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對不對?”
“嘿嘿,飄香樓的燉鴨人人稱贊,可惜就是太貴了,要百三十大錢才能吃一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吃那么一回。”
乞丐不看破碗中的銅錢,反而笑呵呵說道,滿嘴爛牙帶來的口臭,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王陸稍稍后退了兩步,直接拿出一塊碎銀子來,“告訴我你知道的。”
“謝貴人賞!”
乞丐在其他同行憐憫的眼神中,將銀子拿了起來:“不過我只要鴨子,不要銀錢。”
關紀大怒,正要發作,王陸拉了他一把,“去讓人送來。”
“可他”
“聽我的!”
王陸堅定的語氣讓關紀很無奈,只得讓車夫跑過來,然后吩咐他去買吃的。
“別其耍我們,不然有你好受的!”
面對關紀的威脅,乞丐嘿嘿直笑,就像個傻子。
王陸卻沒關注這邊,他看的是街上另外那些乞丐。
照常理來說,這些人見著好處,應該會湊過來,想方設法弄些吃的,但他們卻避之不及,唯恐沾染。
甚至有幾個還退到了角落里,將頭埋在膝蓋上,像是在躲避什么。
這讓王陸生出了疑惑。
他之所以不讓關紀開門,是因為穩妥起見,同時也是因為他剛才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就在此時,車夫已經回來了。
他手里提著一只用油紙包裹著的鴨子,人還沒走過來,就已經聞到了香味。
關紀上前接過東西,轉手扔給了乞丐。
“吃吧!”
“嘿嘿,多謝貴人!”
乞丐肚子里沒什么東西,因此吃的很快,狼吞虎咽之下,很快就吃完了。
“現在可以說了?”
王陸輕聲道。
“可以了可以了!”
乞丐舔了舔嘴唇,就在他要開口時,整個人忽然如泄了氣的氣球,直接干癟了下去。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張栩栩如生的人皮。
“這”
關紀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幕,心中滿是驚恐。
王陸臉色一沉,他敏銳的感官什么都沒有發現,哪怕是動用血靈也同樣如此。
“咱們該怎么辦?要不還是回去算了吧。”
關紀打起了退堂鼓,雙腿不停的顫抖著。
他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哪怕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能說兩具硬氣的話。
但面對這種未知的東西,關紀是真的有些慌。
“不行,咱們恐怕已經入局了,再想出去可不容易。”
王陸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轉而走向其他幾個乞丐。
“我不問你們這里發生了什么,告訴我他為什么會死!?”
剛才那一幕王陸看的清清楚楚,這些人可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他的問題卻沒有人答復,這些乞丐就像是受驚的鵪鶉,只會抱著頭瑟瑟發抖,
就在王陸想著,是不是要強硬一點時,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他要泄密,這是惡鬼的懲罰!”
這是一個老乞丐,雙眼渾濁不堪身上的污垢很厚,都看不出本來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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